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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免有些绞尽脑汁。
“我这倒有个办法,”这时,只听那叫沈和英的说道:“三年一度的科考,考生不知凡几,全天下的读书人,均想着有朝一日,能凭读书一途,进入京师官场,为我朝效力。沈某想,只怕全天下真有真才实学的举子,恐怕都不想被这些有权有财的人埋没,而是想凭真本事,一点一点走入朝堂。沈某觉得,只怕丞相成为主考,全天下人皆有不服。因此沈某觉得,不如召集全天下读书人,联名上书,反对丞相主考。到时,就算没有成功,只怕丞相也不敢再随意收受贿赂,起码保证了科举一定程度上的公正严明。”
沈和英此话一出,众人顿时觉得有理,于是纷纷应和,共同出谋划策,商讨怎么联系天下读书人有之,商讨上书写法有之,商讨这一场联名上书其意义何在有之……
四个读书人确实有真才实学,这几番讨论之下,草案方案如何实行皆已有,连一旁着微服实乃是当今的圣上,也不得不说连自己也很难找出错处来。
陆近商讨得高兴了,也不禁和众人大展宏图,想着以后能否封侯拜相,除奸佞,清君侧,驱谢党。说得高兴了,几个人频频敬酒,惹得旁人注目,但因离得远,这几个有嘀嘀咕咕说话声音极小,自也听不太清楚。
沈和英则是一脸笑意,低头喝酒,叹道:“以后事,以后再说罢,科举考中了才有前途。”众人听了,立刻应和,“正是正是。”
这四人中,陆近冲动,却隐隐为四人中的领导者,沈和英稳重,深谋远虑,出谋划策,可谓军师,应宗和马志华,才华也不俗。
这几个人能搞出一个什么风浪呢?
明重谋睨了一眼一旁沉默着的谢临。
封侯拜相?除奸佞?清君侧?驱谢党?
朕倒是颇为拭目以待。
聊得久了,天色已有些晚,明重谋便与谢临起身告辞。
几人便要起身出送,被明重谋拒绝了,几人正拱手寒暄,沈和英却隐约瞟见那个据称叫杜陵的,甩了几个银钱给掌柜的,掌柜的数了数,却见那杜陵摆了摆手,当先走下楼去。
这时候明重谋才察觉谢临已经走下去了,便又说声“告辞”,便也跟了上去。
几人回身坐下。
这时候一边小二要来收拾方才明重谋和谢临桌上的碗筷,沈和英眼尖,先把谢临随意扔在桌上的锦帕拿了过来。陆近奇怪道:“你拿人家用过的锦帕干什么?”
沈和英看了看那锦帕,皱了皱眉,道:“你看,这锦帕绣的……”
陆近接过来,低头一看,见一绢绸缎上,绣着两个鸳鸯,正在戏水,清秀可爱的模样,栩栩如生。陆近不由惊疑:“这么好的刺绣,可不是随手可见的,这人……”他忍不住往楼下瞧下去,“这人就这么随手丢掉了?”
这般想着,陆近不由觉得十分不可置信。
四人传看了,皆不由有些惊疑。
沈和英这才沉重点头,“方才,我见那杜陵,随手付了掌柜银钱,竟不要找钱的,只怕这杜陵并不像是那个越中言说的那么穷困。你看他们风姿气度,也不像个普通人家,我只怕……”
其他三人不禁面面相觑,陆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惊异道:“那我们方才还在背后议论当今丞相,还说要联名上书,亏得我们还这么小心地轻声说,难道都被这两个人听了去?”
沈和英一脸沉重,“这正是我所担心的事。”
这两个人,究竟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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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明重谋想起几人谈话,便笑道:“这几个,倒是有点墨水,以后科举上见了,说不定能有几个出彩,一举夺魁的。谢临,你觉得怎样?”
谢临缓缓道:“有朝气,有冲劲,有才华,但还不够。”他微微摇头,叹了口气,“太年轻了,要吃点亏,才能明白道理。”
这话,她家乡的老人们常说。但是话却又不同。
老人们常对她说:“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儿,你呀,不似你兄长,却又太像你兄长。有想法是好的,想得太多,却不好。你呀,就是想太多,忧虑得太多,缺少朝气和冲劲,瞻前顾后的,这性子,要吃亏的。”
不过现在,她已有了目标,也不再瞻前顾后,但是年纪却一年一年,越来越大了,以前就被人称为小大人,现在……
看着周边的同僚,一个一个成了亲,有了妻子,她已然觉得,瞻前顾后,果然是不好的,尤其是处在自己这样的位置上。
想着想着,谢临不由微微出神。
明重谋听了她这话,又见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不知为什么隐隐有气,“谢临,你不要以为,这些人对你没有威胁力。你刚才也听了,他们也有志向,将来要封侯拜相的,他们要除奸佞,清君侧!就算他们没有中进士,但是总会有人中的。就算这一届的考生没有人反对你,但三年一届,总有一天,会有厌恶你的人,进入朝堂,也总有一天,他们真的封侯拜相,到时候——”明重谋一字一字道,“到时候,谢临,你还能算什么?”
丞相谢临,城府深,身负才华,权势滔天,连皇帝都奈何不了她。
即便皇帝能奈何得了她,也不愿意动她。因为她有想法,有能力,会牵制,牵制朝野中各方的力量,是皇帝最需要的权臣,能臣,最重要的棋子。
恐怕连谢临自己,都深深明白。
皇权和相权,自古以来,就是相互利用的势力。
皇帝即便有念头,也不敢动她,也不会动她。
可是谢临不会一直保有和皇权博弈的能力。皇帝可以变,但是只要在大楚朝,只会姓明。
但谢临只有一个。
她会老,会有脑筋迟钝的那一天。世间也许也会有比她更适合做丞相的人。
只要她一刻有了破绽,皇帝就可以趁虚而入,让丞相的位置,换一个人来坐。
不过谢临,是一个那么容易服输的人吗?
谢临听了明重谋的话,不由露出深沉的笑容。
想搬倒我?
“那也得有这样的人进入朝堂才是。”可惜目前,我还没有看到。
谢临唇角的笑容,意味深长。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点事,不更啦,后天接着更!
39、传言的相符程度 。。。
本次秋闱的命题;很快就出来了。全程;谢临丝毫没有参与其中。
虽然左明、邢余两位大人苦口婆心地去劝说;谢临全当做自己没听见,不明白;装傻,两位大人也是真苦逼;遇到这么一个上司。于是只得自己去埋头苦干,倒也给他们研究出命题来。
按说,谢临是前辈,是主考,此次的考生;十有八/九要称她为老师;成为她的门徒弟子。若是明白事理的;早该趁着这个机会,仔仔细细研究考题,观察一下这一届的举子,了解了解各人的能力品行,等考试结束之后,好立刻就能和对方亲近亲近。
结果谢临就仿佛什么也不知道似的,如今丞相大人身负科举重任,暂时不用上朝,她就真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去理会了。丞相府整日闭门,也不知道丞相大人一天到晚到底是在干什么。
唯有偶尔过去串门的皇帝陛下默默吐槽。
丞相大人什么也不做,斗蛐蛐,玩鸟,不喝酒,却偶尔和仆役们赌钱,不逛窑子,却常常和侍妾嬉戏。
说来,他还得感谢一下,谢临让他进门了。上回丞相府关大门的时候,连皇帝陛下都进不来,丞相大人直接称病或者告罪自省,连皇帝陛下都奈何不了,更何谈别人?
日子过得很快,命题出来了,距离秋闱开始,也就不远了。
庐阳书院,确实是个好地方,风景宜人,也感到静谧,全书院尽是书香气息。夏转秋,天亦有些转凉,书院里的火盆烧得正好,倒也不会让考生感觉到冷。
虽然命题的行程,谢临不参加,但是监考,身为主考,她还是得理会理会的。
例行的许多事,一切照旧。进书院时,检查,检查,再检查,从上到下,从头到脚。无论哪一次科举,都有漏题的情况。对考生的检查,总会有各种哭笑不得的情况。有的考生把小抄丢在了帽子里,有考生写在发带上,有的考生在衣襟里抄了一片又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字,有的考生则把小抄藏在袜子里,也不怕考试的时候被熏着,甚至还有的在裤裆里夹着。
谢临不禁感叹,真不怕咯得慌。
谢临想了想,自己当初是怎么混进考场的。
她是个女人,正常的女人,女人该有的,她都有,男人没有的,她都没有。但是她还是混进来了。如果人一旦有决心,那么总有一件事她是能成功的。
譬如她一个女人却欺瞒了考官,走进了考场,一个女人,却欺瞒了天下人,坐在了丞相这个位置上。
这是诛九族的欺君大罪。
谢临自认自己不是一个公正廉洁的清官,她犯过很多罪,这个罪是最大的。不过……
这般想着,考卷便已经分发了下去。
陆近、沈和英等人,鱼贯而入,本来还觉得,这脱衣服检查的事,有点有辱斯文,但是既然是为科举的公正,几人也只得一脸痛苦地忍了。
坐在座位上的时候,监考已挨个把卷子一一往下发。
陆近执起笔,沾好墨汁,时刻准备着大战书写,一抬头,便见对面坐着的沈和英挑了挑眉,使了个眼色,对考场正前方努了努嘴。陆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登时骇了一跳,手里的笔差点没拿稳飞出去。
只见考场前方正中,一人正有些不耐烦似的,微微敲了敲桌子,又伸了个懒腰,然后手托着侧脸,坐得歪歪斜斜的,半俯地借桌子的力勉强撑着脑袋,这人身着赧底金线朝服,长得斯斯文文的,眉目却尽是冷漠,此刻歪歪斜斜地坐在那里,犀利的目光扫过来,众考生便觉得仿佛被看透了一样,心里哗啦啦一阵透心凉。
这个人的相貌,有着惊人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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