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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也有好的,”谢临想着,“天下男人那么多,总有一个人,愿意和你携手共度一生,他不欺侮你,不让你伤心,不让你流泪,不愿意你受委屈。”
“真有么?”墨儿忍不住对她所说的那个人,有所期待。
“一定有,他一定在某个角落里,等着你。”谢临微微一笑,“天涯海角,总有一个人最适合你,你们夫唱妇随,白天到老。”
墨儿从她肩窝里抬起头,眼睛里还挂着两大滴泪,“如果有,那爷为什么没找一个?”
谢临没有回答。
她只是顺了顺墨儿的发丝,轻声说道:“墨儿,以后你看上什么人,告诉我,告诉淑霞,告诉绮罗,告诉府里任何一个你信任的人都好,我们会帮你把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用真心对你。”
“我说过,天这么大,地这么广,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你心中的那个人,与他好好地过日子,山高水长,神仙眷侣。”
“嗯。”墨儿含着泪,点了点头。
XXX
明重谋瞪着桌上的砚台,一抬头,又瞪了一眼面前站着的谢临,“这是什么?”
谢临恭敬道:“砚台。”
废话,朕还看不出来这是砚台?
明重谋气得差点把桌上的砚台丢到谢临脸上去。可是这是他第二喜欢的砚台,磕坏了,可就又失去第二块心头好了。
他好不容易压抑住扔砚台的欲望,沉声道:“朕记得,这是朕赏你之物,你放在朕的桌上,是要做什么?”
谢临道:“陛下所赐之物,太过贵重,臣自觉受不起,所以原物奉还。”
明重谋眉宇间,忍不住挤出了个川字,他道:“朕既然赐予你,怎可能还会收回?你拿回去。”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在谢临脸上,他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和常人不一样!别人被赏,都是兴高采烈地回去了,对自己的赏赐当宝一样供着,结果这家伙被赏,就是避之唯恐不及。你看看,这家伙连抬头看朕一眼,也不愿意,把砚台放桌上的时候,也皱着眉头,好似很难接受似的,想想就有气。
此话一出口,明重谋就见谢临的眉毛果然又皱了起来。
谢临皱眉道:“陛下,这样贵重之物,本来就难以保管,它又是砚台,用了怕破损,不用,又放着碍眼,所以,臣还是不接受的好。”
听听,这家伙连“碍眼”这词儿都出来了,这么忙不迭地退回来,显然对这砚台很是嫌恶。
明重谋只觉心里有股酸气往上层层地冒,他忍不住道:“谢临,这砚台,你真不喜欢?”
谢临听着明重谋的语气似乎不太对,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词句,说道:“陛下,古人有云,玩物丧志,臣觉得,陛下还是不要太贪恋某种东西为好,以免为人所乘。”
她纯粹是从为陛下考虑来说的。陛下如此喜欢这砚台,甚至对把砚台赐给她,都觉得怨念无比,这对成就一代帝王,确实是有碍的。
明重谋听了这句话,只觉有如一股凉水顺着脑袋浇了下来,直接来了个透心凉,“……丞相说的对,确实不应该玩物丧志,朕知道了。”他挥退了谢临,脸上也不觉露出有些疲惫的神色。
谢临见他神色不太对,临告退时,不由忍不住道:“陛下多注意休息,温柔乡虽对社稷对陛下都有益,但太过沉溺,也一样如同玩物丧志,对陛下反倒不利。”
“……”明重谋疲惫地点了点头,摆了摆手,谢临这才告退而去。
明重谋拿起砚台来,对着烛火看了看。
砚台上没有太多的装饰,只有几根节节攀高的竹子,虽然随风拂动,却宁折不弯,铮铮傲骨,跃然其上。
这是他第二喜欢的砚台,第一个砚台,已经被他向谢临发泄怒气的时候,摔坏了。
而这个砚台,是先帝于他十岁生辰的时候,赠予他的。
先帝当时还未登基称帝,却对大楚的前途,早有预料。
他还记得,先帝当时道:“大楚最欠缺的,就是这样的竹子,若能得见一人如此竹,便当好好重用,大楚盛世,必将再向前推上百年。”
大楚缺竹子?
大楚明明地大物博,从北向南,不知多少宏大版图,尤其是那南方,竹子多不胜数,又怎会缺竹子?
年龄尚小的明重谋,还并不能明白先帝的话。
可是当他见到谢临的时候,他却忽然懂得了,竹子的道理。
或许是赔罪,或者是出于什么缘故,他就像十岁时的他一样,把这个有着竹子图案的砚台,送给他的丞相。他不愿意直说,但是他想告诉她,她就如这竹。
这是明重谋第一次给谢临送礼物。
他真是一个刻薄的皇帝,若是先帝,只怕早已给他的重臣良臣们,赐下无数宝物嘉奖了。
可惜他第一次送出礼物,就被退回来了。
明重谋握着砚台,怔怔的,有些出神。
“大楚朝的重臣良臣?”他摸了摸砚台上的浮雕印记,喃喃地说,“明明就是个奸臣,父皇,你看走眼了吧?”
明明就是个奸臣,为何背脊总是挺得如此直?为何他看到她,就总是想到这砚台上的竹子浮雕?为何一看到她,就想起父皇当年的话?
明重谋离开了御书房,来到卢阳阁的密道。
修卢阳阁的工部尚书严柳方,偷工减料,中饱私囊,明重谋砍了他的脑袋。
但不止如此,卢阳阁之下,有个密室,这里面,有许许多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明重谋为了守住这些秘密,便把知道秘密最多的严柳方砍了,这样,这个秘密便永远埋于地下。
明重谋走进密室里,环顾四周。
这里面,有大楚的藏宝图,有夷国的攻防要略,有各种各样前朝的,今朝的,稀奇古怪的兵器,有大楚朝的许多秘辛,譬如有个深藏多年,为何永留皇帝一直不孕的秘密。
还有一幅画。
画就似随手涂鸦,全涂成黑的,擅长工笔的人,却用写意的技法来作这幅画。
黑色而凌乱,明重谋看不出作画人的意图。
这幅画,本来是谢临送给尉迟正的,可是明重谋却暗暗派人把它偷了出来,并亲手放在此处。
他每天都在看这幅画,在猜测,这幅画的作画者,为什么会画出这样的画。
晦暗的,全是一团黑,究竟只是随手而作,还是其中有什么意图?
明重谋只能从画中看到难以言喻的压抑之感。
他每次见谢临,都想要问她,你为什么要这么画?
你究竟在压抑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次送礼物就遭拒绝。
小明表示很桑心。
感谢废柴蝎子的地雷=3=
52、最新更新 。。。
尽管明重谋被谢临常常折腾到纠结;但是毕竟这幅画;是从尉迟正手里夺来的;所以明重谋仍然觉得很安慰。
——这或许是万兆皇帝的某种精神胜利法。
陆近、沈和英二人被留京,迅速投入到工作中去。二人虽官衔不高;却都算位居要职。沈和英性子沉稳,时任刑部推官;执掌刑狱,渐有案子推演于前,给沈和英来判,沈和英观察入微,常有惊人之断。而陆近性子跳脱;人有才华而又谦逊;于吏部之中;简直如鱼得水,不多时,便与一干内外臣子打成一片。
陆近偶到沈和英之刑部处,却常见刑狱中的景象,刑虽不重,牢犯却也鬼哭狼嚎,各种凄惨。陆近不敢看,只得讷讷劝沈和英道:“你这又是何必,弄得他们这么惨,你也难受,好好断案,也就是了。”
沈和英却平静道:“我的刑罚已经尽量为最轻,然而有舍有得,要水落石出,自然也得有些非常手段,否则大楚无律法无刑牢,那就国没有国法,也谈不上家规,弄得君不君,臣不臣,大楚岂非要乌烟瘴气?丞相……陛下又要如何管理?”
陆近见他语气平静,对刑狱一事,简直无动于衷,蓦然有些心寒,也就渐渐不再劝他了。
倒是刑部主事甄沐,对沈和英的果决大加赞赏,这人名字虽音同“真木”,但是最喜欢的,就是犯人多用刑,肯用刑,犯人不说话,那就逼他说话。沈和英不妇人之仁,当做什么,就做什么,甄沐倒是颇为推崇。
谢临偶尔想起沈和英和陆近二人,想问问二人现状时,甄沐为了向谢临示好,也觉得沈和英是本次科举出来的探花郎,以后前途只怕不可限量,倒不如借此提携一下,拉拢拉拢,便对沈和英大加赞赏,往往说了十句,有五句是赞赏的。
而谢临向吏部问起陆近时,吏部尚书史达虽也对陆近赞赏有加,却刚说了几句,史达便转移了话题,低声道:“谢大人,小女过了这月,就要快满十八了,再等等,就过了适婚年龄,到时候恐怕要难嫁,大人,您那会不是说,要助小女一把,如今……如今不知道,怎么样了?”
吏部尚书史达,是个以耐心著称的老臣,然而他的女儿史红药,迟迟不能入主后宫,明重谋没有丝毫要纳她为妻为后的意思。今日此举,看来这位以耐心闻名的老臣,也不免有些着急了。
谢临想起那一夜,她教史红药将迷香带在身上,靠近明重谋,顺便迷昏他的头,两人好成就好事。结果成就的却不是明重谋和史红药的好事。
谢临白皙隽秀的脸上,微微有几抹红,晕在上面,“我已经教了令媛接近陛下的方法,甚至有些极端的做法,我也让她做了,可是她依然没能成功,那就怨不得人了。”
史达没注意到谢临的脸色,只得着急道:“可是过了这月,小女最好的年华将逝,实在不能再等,谢大人,小女究竟能否成为一国之母,您可还有办法?”
谢临瞧了他一眼,仅仅只是一眼。
史达打了个寒噤,忍不住低下头去。
谢临没有再为难他,只是缓缓道:“史大人,如果你确实心急,不如觅一些青年才俊,把你的女儿嫁出去,你说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