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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琪炎略略失神了一瞬间,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延陵君今日进宫却是没有穿官服的,白色的轻裘之下,是一身银纹金线所绣的素色衣袍,腰间饰物简单,不过一块玉佩,一个荷包。
玉佩的成色一看就不是凡品,那荷包所用的料子自然也是极好,只是一眼看去,那上面两片红叶相互依托的图案就显得有些突兀,绣工不过范范而已。
褚琪炎的目光在他腰际停留,目光深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边李瑞祥刚好从皇帝的寝殿里面端着一碗药汤出来,一面弯身递给他,一面在身边小声的提醒道:“陛下,延陵大人到了!”
“哦!”皇帝接过那药碗,就先喝了一口。
苦涩的药汤入口,他的眉头就皱了一下,随意将手中折子往桌上一丢,道:“去把吏部和工部的几位主事给朕找来。”
一面说着,一面就坐直了身子。
“是!”李瑞祥应了,抬头过去,远远的给乐水使了个眼色。
乐水正为了这殿中情况局促不已,收到这个眼神自是感激不尽,应了声就一溜烟似的跑了。
这个皇帝也才抬眸朝延陵君看过去,一边低头又喝了口药,一边随口问道:“今儿个怎么又是你来了?陈赓年呢?”
陈赓年下落不明,没有回陈府,这一点他是早就从暗卫那里得了消息的。
延陵君哪里不知道他这是在故意试探,闻言却是半分也不心虚,只就坦然迎着他的视线道:“皇上派去的内侍说是您的旨意,宣微臣进宫给您请平安脉的,难道是传旨的人弄错了?”
他绝口不提陈赓年,却也是把皇帝的话给回了。
皇帝是没想到对方竟敢公然在他面前来打马虎眼,胸中一闷,偏偏脸上也不能随便发作,只能继续低头又喝了口药借以遮掩情绪。
旁边的褚琪炎看着,便是不动声色的朝延陵君看过去,打圆场道:“这位廖大夫的医术精湛,虽不及鬼先生的本事,但在医术方面的造诣也算卓绝,近日刚好得问廖大夫进京省心,适逢皇祖父圣体违和,本世子特意将他请进宫来替皇祖父看诊,算是尽一点心意,延陵大人不会有什么异议吧?”
“怎么会?世子您一片孝心使然,这里哪有我这个外人置喙的余地?”延陵君莞尔,他的态度平和,语气不羁,但是随后却又紧跟着话锋一转,道:“这最近一年,陛下的大小病症都是由下官诊治,其实世子既然是对下官不放心,直言就是。毕竟我初来乍到,又担了这样要紧的差事,的确是不合时宜,又太打眼了。太医院里的能人异士不少,你这又何必舍近求远,要从外面再带了人来?”
说话间,他便是扬眉一笑,看向了褚琪炎。
这个神态语气,还是和往常无异,但是出口的话却已分明是不客气了。
皇帝对此,就只当是不知道。
褚琪炎面对他的质问,也是神色如常的淡声说道:“延陵大人和陈老太医的医术精湛,所有人都有目共睹,我说过,只是适逢凑巧才带了廖大夫过来,对皇祖父略表心意,延陵大人这话,就未免说的严重了。”
“是吗?”延陵君道,竟是一改他往日里圆滑的处事作风。
“到底是孝心使然还是小人之心,世子你心里有数就好。”他的唇角犹且还噙着一抹笑,眼底神色却是分外冰凉,转向了跪在皇帝身边的廖大夫道:“廖大夫是吗?陛下的脉你也诊过了,是何症状?正好我人也在这里,大家就当面一次说清楚好了,省的有人疑心生暗鬼,倒是要叫本官难做了!”
这个“疑心生暗鬼”的人,除了褚琪炎,现在皇帝也算一个。
他这便算是连皇帝都给一并的讥讽了。
跪在旁边的几位太医个个都是冷汗涔涔,使劲低垂着脑袋,一声也不敢吭——
他们都是在延陵君手下当差的,这位少年得志的院使大人,虽然性子散漫,可事实上脾气却是真的不大好。
平时他在太医院里就只是挂名走个过场,对下面的任何事情,几乎都全不过问,直接甩给了副使把持。
真要说起来,现在整个太医院其实算是副使当家的。
只是这其中却有一点——
延陵君虽不管下头的银钱人脉控制,可他们这些太医,却是谁也不可越过他去,人前人后都一定要把他这个院使捧着供着,给予绝对的权威和尊重。
否则他翻脸不认人起来,却是一句废话也没有,直接就让你卷铺盖回家抱孩子去了。
所以从延陵君接管太医院这一年来,整个太医院表面上看上去井然有序,私底下早就乱成了一锅粥,只是么——
所有人都怕他,那倒是真的。
这会儿见他连皇帝都讽刺上了,一众太医也都分不清自己此刻到底是种什么心情,到底是期待这个盛气凌人的少年新贵倒霉,还是暗暗捏了把汗,完全不敢去想后面的事态。
皇帝听了这话,自是把持不住,砰的一声将手中药碗撂下。
那里面还有小半碗的汤药,顿时就倾翻在了桌上。
旁边侍立的宫女赶忙跪地去收拾。
皇帝的眼神阴鸷,看着门口沐浴在阳光之下的延陵君,沉声道:“琪炎只是一是凑巧,刚好带了个大夫进宫来给朕看诊,这么一点小事,也值得你们这样争执吗?成何体统?”
延陵君面上容色不改,心里只是冷笑了一声。
褚琪炎也连忙放下茶碗起身。
两人齐齐拱手告罪,“臣不敢!”
皇帝冷哼了一声。
站在他身后的李瑞祥便是岔开了话题,微微皱眉道:“皇上,廖大夫似是有话要说的!”
“嗯!”皇帝这才后知后觉的看过去,道:“如何?”
“这——”那廖大夫查出了皇帝的脉象有异,自是胆战心惊,一张脸上都不觉的白了颜色,跪伏在地道:“回禀皇上,您这脉象反常,却是——”
他说着,但毕竟对方是皇帝,就连太医诊出了凶兆也都不敢直言,所以他虽是话到嘴边也还是迟疑。
皇帝在听到“反常”二字的时候,心里就是咯噔一下,不免就是神情一凛,道:“有话直说,朕恕你无罪就是!”
“是!”得了这话,廖大夫也不敢掉以轻心,刚要说什么,却是立在门口的延陵君突然一步跨进殿内,对上首的皇帝拱手一礼道:“陛下,在这廖大夫开口之前,微臣还有话要说!”
皇帝阴着脸,看向了他,想要从他的神情之间看出点儿心虚或是刻意掩藏的迹象,却是什么端倪也没有发现,最后只就冷嗤了一声道:“有什么话让你这样迫不及待,不能等他话说完再提?”
“有些话,还是提前讲清楚的好,省的后面真出了什么岔子,牵扯不清。”延陵君道,态度还算恭敬,语气之中却是不卑不亢,寸步不让的。
他面对皇帝,拿眼角的余光又扫了眼跪在旁边的太医院众人,然后才又继续说道:“皇上现在既然是要当着微臣的面来让这位大夫看诊,就算陛下心胸坦荡,不会无端的怀疑臣下的为人,可哪怕只是为了政事微臣的清白,但是当众出了这样的事,你我君臣之间,当是也不能一如往常那般随意了。一会儿不管这大夫说了什么,应该都还得要太医院的众位同僚验证之后才可作数的吧?为了防止随后再有人说他们都是微臣的部从,有偏袒维护之嫌——不管此事最终得出的结论如何,微臣都请陛下先行降下一道旨意,罢了微臣担任的太医院院使一职,也省的随后各位同僚会有顾忌!”
从三品的太医院院使一职,是多少人在草药堆里打滚一辈子也都摸不到边的。
当初要不是借着陈赓年的面子和睿亲王府的提携,只凭延陵君这样乳臭未干的一个小子?哪里能轮得到他。
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不知道看红了多少人的眼睛,他现在却是当众请辞?而且——
还是在皇帝已然是对他起了戒心的节骨眼上?
在场众人心中就只有一个念头——
这延陵大人莫不是失心疯了吧?
诚然,这众人之间却是不包括褚琪炎的。
褚琪炎听了这话,心弦一紧,却是更加戒备三分,容色不改的开口道:“本世子原也不过是份好意,延陵大人纵使对我不满,也犯不着拿辞官一事来威胁陛下吧?”
延陵君不会无故辞官,他迫不及待的提出这样的请求——
就只能说明他这是以退为进,绝对还有后招。
所以他一定不能答应。
“世子你是好心,本官自然也是!”延陵君道,却是不买他的账,“太医院里人才辈出,就算再不济,不是还有世子你带进宫来的这位所谓名医吗?我也只是不想让陛下为难!”
那廖大夫本来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听了延陵君这话,顿时就是眼睛一亮——
这样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摆在眼前,他怎能放过。
“陛下,您的脉象的确是有问题。”心一横,那廖大夫便是正色开口,“此事凶险,请您容草民细禀!”
殿中霎时安静。
褚琪炎眼中闪过一丝恼意。
延陵君却是当机立断,又再催促了一遍道:“为求公允起见,还请陛下准了微臣的请求。”
“陛下,延陵大人替您看诊将近一年,从没出过偏差,又刚刚救过太子殿下的性命,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若就这样骤然罢了他的官,怕要惹人非议了。”褚琪炎忙道,说着就别有深意的看了延陵君一眼。
“是我主动请辞。”延陵君道,也是针锋相对的侧目看向了他,“不出这事儿,我倒是不知道,世子对微臣的评价竟然如此之高,当真是——受宠若惊!”
“延陵大人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我不过就事论事。”褚琪炎道,说着就要再劝皇帝。
然则这个时候皇帝与他的想法却是截然不同的——
只冲着延陵君这两天阳奉阴违的这一套,就算证实他无甚差错,他也是在不可能得到信任和重用了。
更何况——
他和褚浔阳的关系非同一般。
再把他留在身边,那便是等同于是把东宫送出来的一把刀随时横在了自己的颈边。
“够了!”皇帝冷声喝止,“既然你执意如此,朕也不会强人所难,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