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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焰谷这里的地形隐秘,真正知道的其实也没有几个人。
深蓝听他有此一问,就露出茫然的神色,摇头道:“没有啊——”
她的年纪小,性子又单纯,如果撒谎,自是一眼就能被看穿的。
延陵君也不深究,转而又牵了褚浔阳的手继续往前走。
褚浔阳这才觉得诧异,待到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方才侧目看向了他道:“怎么?是有什么不对劲吗?”
“嗯!”延陵君似是在想着什么事情,明显有些心不在焉,随口应了一句,随后回过神来,就回头对她露出一个笑容道:“暂时还说不准,回头再同你细说吧!”
他这个人向来都干脆,尤其是和褚浔阳之间,几乎是没有秘密是不能够分享的,今天这推三阻四的,明显就有反常。
只是他既然是有难言之隐,褚浔阳也不勉强,并不曾深究。
两人回了延陵君的住处,映紫和桔红几个已经把里外都打扫干净了,连日赶路,两人都一身疲惫,直接和衣而卧,相拥着小憩。
一个时辰之后转醒,恰是日暮时分。
深蓝还没过来通知用膳,褚浔阳就犯懒,赖着不肯起床,只仰躺在床上,侧目去看窗外夕阳西下的风景。
延陵君的这个院子就在那片枫树林的尽头,两人这一次回来的时机得当,恰是又赶上叶子飞红的季节,从半敞开的窗户看出去,窗前就是一株枫树,一树如火光般荼蘼的叶子被夕阳温暖的光辉一照,就更像是热烈的要烧起来一样。
“这一觉醒来,还是觉得像在梦里呢!”褚浔阳忍不住的感慨,眯了眯眼睛,脸上神情享受。
身边的延陵君却未吭声。
褚浔阳等了片刻,见他毫无反应,还以为他是睡着了,就从外面收回了视线,回头,却见他正好整以暇的仰躺在那里,在她侧目去看外面风景的时候,也是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侧脸再看。
褚浔阳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就稍稍撑起了身子,笑问道:“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在等你跟我说,这里岁月静好,如若我们就此摒弃凡尘,就在这里一梦不醒也是极好的。”延陵君调侃道,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
褚浔阳听了他的话,面上表情不由的一阵僵硬。
延陵君却是已经翻身坐起,将她拉到怀里,看着外面如火浓烈燃烧的枫叶,目光迷离。
他的手指轻蹭上怀中少女滑腻的脸颊,语气也在这样叫人沉醉的风景里变得有些飘渺迷离道:“芯宝,平心而论,你真的喜欢这样的生活吗?岁月一世静好,波澜不惊,哪怕只是推开窗子,看到的也是能醉了人心的风景!”
这里与世隔绝,俨然一处远离喧嚣的世外桃源。
这样的生活,静宁而美好,是多少人梦寐以求,却是怎么也寻找不到的净土。
这里的一切——
似乎是完全无可挑剔的。
褚浔阳靠在他怀里,皱眉看着外面的风景,片刻之后又仰头去看他的脸,皱了眉头道:“你不是说不喜欢那些阴谋倾轧和无休止的算计吗?”
这话是他曾经亲口说的,而他也说,为了她,他又会对待这些尔虞我诈的算计甘之如饴。
“我是不喜欢。”延陵君道,自窗外收回目光,垂眸看向了她的脸。
傍晚的时候,天光略有几分黯淡,这便叫他眼底的光忙更显得真实而深刻。
他看着她的脸庞,注视她的目光,一个字一个字很认真的说道:“可是这样所谓自欺欺人的避世而居,却是最诺如无能者逃避世俗的借口。芯宝,平心而论,你告诉我,这样的生活,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阴谋倾轧,轨迹无边,小半生都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他们都有厌倦的理由。
褚浔阳垂下眼睛,认真的思索,最后心里真实的感觉却是叫自己都觉得心惊。
扪心自问,她其实是喜欢那世俗生活里面的热闹的,这谷中生活虽然平静而美好,却因为太过平淡,反而会叫人觉得乏味。
延陵君见她不语,心中已是了然。
他拥她在怀,揉了揉她脑后发丝,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然后才又继续说道:“平心而论,其实我也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曾经我有想过,要遵从我母亲的意愿,远离那些争端和是非,可是芯宝,我和你一样,都没有那样超然世俗之外的高洁情操,相对而言,世间繁华,人生百态才是最精彩的不是吗?”
自从褚浔阳的真实身世被掀出来,她的确是一直都在这两种境遇中权衡挣扎。
如果避开了那些浮华,他们就可以回到烈焰谷来安静度日。
可是这样的生活——
一两日许是还觉得新鲜,但就这样日复一日的下去——
“是不是有些的人的血液里天生就充满了争端,永远不甘于平静?”褚浔阳如是问道。
她这一生,不怕麻烦,不惧战争和杀戮,无论经历过什么,也从不曾起过退缩或者颓废的心思。
仿佛生来就是这样,血液里一直都沸腾着这样激烈而汹涌的因子,唯有这样,她会觉得自己是真实的存在并活着的。
“有人喜欢安静,有人喜好热闹,或许——”延陵君垂首下去吻了吻她的额头,语气戏谑,“我们刚好属于后者?”
安静和热闹?延陵君用的这两个字眼太温和,其实说白了,他们都只是不习惯于在争端面前退让,不想委曲求全的成全别人罢了。
但是这一天之后,褚浔阳的心中却是真的豁然开朗——
她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一种怎样的生活,也终于不再为了当下的处境再迟疑犹豫了。
两人又相拥着坐了一会儿,天色渐渐暗了,深蓝才来叫两人过去延陵老头儿那里用膳。
延陵君自幼就是长在延陵老头儿膝下的,那老头儿虽然脾气古怪,但两人之间的祖孙情义却是不掺假的。
有延陵君陪着一起用膳,他虽嘴硬,心里实则还是十分受用的,只是饭桌上多了一个褚浔阳,这一顿饭吃下来,他便横挑鼻子竖挑眼,一直紧绷着一张面皮,很不高兴的模样。
用完晚饭,延陵老头儿撂下筷子就又去了后面的药庐。
褚浔阳终是有些受不住他的脾气,侧目看向了延陵君道:“要不你去看看他吧!”
“师公的脾气就是这样,你越是哄他,就越哄不好的。”延陵君笑道,却是不以为然,吩咐深蓝收拾桌子,自己带了褚浔阳慢慢的往回走。
夜间这山谷里的气氛就格外的静谧,抬头看去天色湛蓝,清澈如洗,点点星光闪烁,怎么看都纯澈,而挑不出任何的瑕疵。
两个人一路慢悠悠的走,褚浔阳探手揽延陵君的腰,靠在他怀里,这么走来,就格外的慢些。
眼前着前面就是延陵君住的院子了,褚浔阳却是突然止了步子。
延陵君垂眸看她,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道:“怎么了?不回去吗?”
“站一会儿吧!”褚浔阳道,转身往身后只见些许的灯光的那处院落看去,眉目之间却是不经意的沾染了继续愁绪,然后她重新收回了视线,双手环绕到延陵君的身后,将他推靠在了旁边的一株枫树的树干上,愁眉不展的仰头去看他的脸。
延陵君见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心下大为惊奇,忍不住的发笑道:“到底怎么了?”
“你师公不喜欢我!”褚浔阳道,声音有些闷闷的,“你说——万一你父亲也不喜欢我的话——那该怎么办?”
第050章 我喜欢的,就是你这个样子!
延陵君的后背撞上树干,树上纷纷扬扬的落下几片叶子。
听了褚浔阳这话,他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突然就不可遏止的闷声笑了出来——
他的芯宝,天不怕地不怕,这一整个晚上扭捏至此,却原来是为了这件事。
褚浔阳本来就已经在极力的压制心中忐忑的情绪,很认真的在等他的回答,最后却换来他这样不庄重的一片笑声,心里就更是一闷,随手将落在他肩头的一片叶子捡起来,拍在他脸上,不悦道:“我在跟你说正经事呢,你这是在嘲笑我?”
一片叶子的分量,就是拍在脸上也不觉得疼。
延陵君勉强止住了笑,从她手里接过叶柄,却是靠在树干上,仰天朝天的看着星光不语。
褚浔阳抱着他的腰,靠在他怀里,又等片刻,还是没等到他吭声,不禁的便是怒了,踮起脚,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将他的视线拉低,强迫他和自己对视,义正词严道:“我问你话呢!”
似是为了报复一样,她手下刻意用了很大的力气,将延陵君的一张脸孔挤压的歪七扭八,然后看着对方无关扭曲的模样,自己又先忍俊不禁,也再气不起来了,干脆就松了手,转身走到旁边,背对着他不吭声了。
延陵君瞧着她这副少有的扭捏模样,眼中忍不住有艳光流动,只觉得她这模样甚是难得,甚是可爱。
他直起身子走古来,从背后将她拢入怀中,下巴抵在她发顶蹭了蹭。
褚浔阳的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这会儿是半点与他温存的心思也无,挣扎了一下从他面前转身。
延陵君双手交叉,锁成一个圈,还是将她困在怀中。
为了能够看到他的脸,褚浔阳就放心的往后压了身子,把全身的支点都落在他的手臂上,然后仰头对上他的目光,再次询问道:“到底怎么样啊?”
延陵君见她心心念念的惦记着这件事,一时玩心重,就起了逗弄她的心思,煞有介事的想了想道:“我就说你怎会突然良心发现了来追我,原来是另有目的,想要借故先去探听我父亲那里的虚实的。”
褚浔阳懒得和他分辩,干脆就不答腔。
延陵君也知道这玩笑不能开的太过,只调侃了两句,也就言归正传,看着她道:“怎么会突然担心起这件事来了?”
褚浔阳见他终于松口,这才重又开始理会他,也双手环绕到他腰后,抿抿唇道:“我跟你说真的呢,万一你父亲也和你师公一样,都不喜欢我,那要怎么办?”
“呃……”延陵君笑了笑,反问道:“如果他不喜欢你,难道你就不嫁我了?”
到了今天这一步,哪怕他说是不娶了,就冲褚浔阳那脾气——
也定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