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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的灯座在地面上四分五裂,里面铿然一声,跳出一块金属模样的东西。
延陵君皱眉,虽然就只是印证了自己的一个猜测,但也还是忍不住的倒抽一口凉气。
“杨家军失窃多年的虎符,果然是在父亲您这里!”延陵君走过去,从碎的琉璃中将那虎符捡起。
荣显扬也没回头看,这个时候,才终于开了口,延陵君还以为他会解释这块虎符的事,或是这一次战事的相关事宜,不想他开口,却是出人意料的问道:“你对你母亲的死因,不是一直都有怀疑吗?”
延陵君的心跳一滞,猝不及防间,心里突然出现了瞬间的恐慌。
“母亲她——”过了一会儿,延陵君才迟疑着开口。
这件事的真相,他是一直都在追查,但却从没想过要从父亲的口中得知,因为他太清楚这个男人内心所持有的伤痛了,要让他再重申一遍当年母亲死亡的内幕,那无异于是将他已经溃烂的伤口强行撕开,再重新面对一次。
延陵君的嘴唇动了动,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是想要开口阻止的,但荣显扬却已经说道:“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不过——与其说她是被那些人毒害而死,倒不如说是凡事都得了她的默许,是她自己甘心赴死的!”
只是什么意思?难道——
母亲她其实是自杀吗?
不!这不可能!她没有那样做的理由,她和父亲之间爱的那么深,更遑论那个时候她还身怀六甲,即将临盆,就算杨妃的事情败落,将她逼入两难的境地,她又怎么会舍得放弃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就那么离开?
“怎么会?”延陵君的脑子里突然混乱一片,最后的结果却是不可思议的笑了出来,“师公他明明有在母亲用的安神香里查到了那些香料的,我看到了他的脉案——”
“那些香料,其实早在被人动了手脚的当天——”荣显扬沉稳又冷静的声音突然顿了一下,模糊中给人一种他似乎是哽咽了一下的错觉,提起阳羡公主的名字似乎是让他倍觉艰难,他便抬手使劲的捏了捏眉心,顺势用手臂将自己脸上的表情挡住,“阿茉她就已经察觉了迹象,暗中给换掉了!”
延陵君愣了一瞬,随后也就了然——
是了,师公说过,母亲在医药方面的天赋奇高,虽然是半路出家,但是造诣却比自幼就跟在他身边钻研的师伯还要高出许多,有人动了她用惯了的东西,哪怕是剂量再少,只从味道上面——
她会有所察觉,那也很正常。
“那母亲她——”只是这样一来,就更难解释后面母亲身体突然虚弱起来的原因了。
“虽然发现的及时,但当时下药那人也煞费苦心,虽然那剂药物的配方隐秘,但是为了以防万一,他下药的时候非但没有因为心存顾忌而较少用量,以免被人察觉,反而是一次就用了足量,但这主意要一次成事。”说起这段往事,荣显扬虽然没有过激的情绪,但是可以看出来,他的声音就压抑的利害,“虽然阿茉当时就发现了不对劲,但是因为拿人用药的剂量极大,那药效又霸道非常,还是对她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并且直导致她生产时候因为身体过分虚弱而难产。”
如果阳羡公主是因为这样难产而亡,荣显扬也不该说她是自愿赴死的。
延陵君心中疑惑,“那个下药的人是——”
“我不知道!”荣显扬摇头,他缓慢的睁开眼睛,脸上表情却满满的都是自嘲,但是这个笑容如昙花一现,快的仿佛就只是个错觉一般,随后那一瞬间,他的表情就又转为冷酷,字字嘶哑道:“但是我知道,是那些人联手逼死她的!杨氏明知自己事情败露,却故意在那个时候把毫不知情的阿茉传召入宫,只那一次,包括先帝在内的所有人就都怀疑上了他,因为没有人知道,那天在杨氏的寝宫里,他们母女关起门来到底是说了什么。”
这些事都发生在明面上,是瞒不了人的,延陵君本身就知道。
杨妃不怀好意想要将阳羡公主拖下水的事情他也知道,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够理解父亲迁怒风邑,并且和他疏远的原因。
虽然那件事和风邑没有关系,但是父亲失去母亲之后的那种心情,他是能够理解的。
“那天他们到底说了什么,母亲连您也没说吗?”延陵君试探着开口。
其实那天杨妃到底和风清茉说了什么,根本就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在外人看来,她们母女一体,那么杨妃的目的,大概就达到了吧。
“呵——”荣显扬突然再度忍不住的苦笑出声,那一段往事,看来是让他非常非常的痛苦,以至于他这样稳健又意志力惊人的一个人,只说了几句话,脸上表情就已经几度失控,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深吸一口气,冰冷的语气中带着压抑的颤抖道:“她临盆的日子比预期中的早了好几天,那时候我就隐隐觉得不对劲了,好在是因为那次毒香的事件在先,我为了以防万一,提前去信给了鬼先生,只不过因为她临盆的时间提前,鬼先生来的时候到底也还是晚了一步,那个时候阿茉拼命生下了你,自己却因为消耗太大,隐隐有了油尽灯枯之势,可是鬼先生要替她救治的时候,她却拒绝了,是一直到了那个时候她才告诉我那天杨氏找她入宫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她在自己被赐死之后,照顾安王。你知道的,篡权夺位这样的大罪,就算是皇子,也要被问罪,虽然那时候安王还小,先帝顾念父子之情,有可能对他网开一面,可是对当时的皇后和太子而言,这个曾经威胁过他们地位的祸害就实打实的成了眼中钉,杨氏以母女情分相逼,要阿茉答应替她保全安王,而那样的情况下,也根本就没有她拒绝的余地。后来紧跟着杨氏的阴谋败露,先帝将她处死的同时,果然还是留了一念之仁,并没有将安王连坐,只是先帝那时候也已经病入膏肓,很快也撒手人寰,而阿茉和安王,也成了崇明帝母子的肉中刺。本来以崇明帝的性格,我也很奇怪,在先帝驾崩之后他为什么会迟迟没有对风邑下手——”
荣显扬说着,脸上表情已经因为过度的隐忍而演变的近乎扭曲。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有些难以为继。
整个事件的真相近在咫尺,延陵君已经不想再临阵退缩,顺着自己的揣测问道:“难道他一直没动十二舅舅的原因——是和母亲有关?”
“先帝驾崩之后,他本来就要马上将安王处死,以绝后患的,是阿茉——”袖子底下,荣显扬的拳头使劲的攥着,手背上青筋暴起,颤抖的不像样子,也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因为悲恸,“他们以安王的性命做要挟,逼迫阿茉立下一纸生死契约,以她的命,去换安王的安然无事!”
延陵君只觉得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力一击,震撼之余,更有些气闷和钝痛。
“所以——当年母亲其实并不是无药可救,而是履行那个承诺,保全十二舅舅,所以才执意没叫师公给他医治的?”延陵君道,声音也变得异常沙哑,字字艰难。
怪不得荣显扬说什么也不肯站在风邑的一边,和他同仇敌忾,就算这一切都不是风邑愿意的,但事实上——
却是他取代了阳羡公主活下去的机会。
怪不得师公一旦提起他的母亲就会变得喜怒无常阴阳怪气,也怪不得他会说他们这一家子缺心眼,的确呵——
不过母亲那样的人,当初要让她丢下唯一嫡亲的弟弟的生死不顾,这也是不可能的。
虽然这件事对他们父子而言是太过残忍了,可是失去了妻子,父亲还可以活下去,他也有父亲照顾,这是她所能做的,最为两全其美的选择了。
“可是——”延陵君自觉没有办法在这件事上评判阳羡公主的对错,稍稍冷静下来,再转念一想,还是察觉了此事的漏洞,“可是他为什么要用母亲的性命来取代十二舅舅?再怎么说母亲她也只是个女子,并且有没有任何的野心抱负,根本就威胁不到他的。”
“因为——”荣显扬闭了下眼,随后又重新飞快的睁开,“朝中和杨氏有所勾结的人他一直没有揪出来,那个时候——他怀疑,那个人是我!”
而如果风清茉是因风邑而死的,就算风邑背后支持他的那个人是荣显扬,那么他两人之间的关系也就可以彻底瓦解分化了,因为崇明帝也太清楚荣显扬对风清茉的感情了,就算始作俑者是别人,他也一定要迁怒风邑。
“这本来就是一个必杀局,原本阿茉赴死之后,他也不该信守承诺,放过安王的,但大约是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察觉了长城部落的异动,怀疑安王和长城部落的异动有关,而没敢轻举妄动。”荣显扬说道,抛开了风清茉的事,他的情绪也逐渐冷静了下来。
“但是因为父亲你抢先拿下了这块兵符,杨家军当时一盘散沙,一旦长城部落有所动作,根本就抵挡不住,所以就又将他牵制住了?”延陵君垂眸看向手里抓着的兵符。
“一开始的几年是这样,但是随着他逐渐将军中大换血,这块兵符的存在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只不过兵符被盗,说出去毕竟不好听,所以时过境迁之后,也就一直拖着没再提起了!”荣显扬道。
那段往事,虽然带来了太多的震撼,但是说到底,也毕竟是过去的太久了,延陵君还是很快的镇定下来,思绪飞转,将整个事件整理了一遍,最后却是冷笑,“现在麒麟山脉的战事,他刻意点了父亲挂帅,也是图谋不小的吧?一则他知道这块兵符在你手中,父亲你一旦接了这份差事,那么这个兵符上存在了二十余年的缺口就自然而然的修复好了,如果这个时候再要暴出兵符失踪的事,那就完全是父亲你的责任,再有——”
延陵君说着一顿,唇角扬起的笑容就变得森冷无比,“长城部落既然和十二舅舅之间有私,那么由父亲您挂帅出征,他就能看你们两个互相残杀,好让他坐收渔人之利了!”
荣显扬在事关风清茉的事情上,就是小心眼,就算风邑是风清茉的弟弟——
只怕这么多年以来,他对风邑,也不能却无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