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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荣家丫头明显没懂他在说什么,而褚浔阳听了这话却是彻底愣住了,只有延陵君瞬间黑了脸,大步冲过去,提着他的衣领直接从帐篷一边砸开了一个缺口,把人丢了出去,一面声音还处于爆发边缘的冷冷道:“马上滚回你自己的地方去!”
说完就提起自家闺女往腋下一夹,风卷残云一样冲了出去。
褚浔阳忍俊不禁,却是站在原地没有马上离开。
片刻之后,海绍维就扒着那帐篷上面的破洞探头进来,冲她眨眼睛道:“我是说真的呢,冤冤相报何时了?还是考虑考虑亲上加亲吧!”
“亲上加亲?”褚浔阳闻言就笑了,举步走过去,“你父亲是君玉的亲舅舅,从辈分上讲,你也是我家丫头的小舅舅!”
“可是我们长城部落的人,是不管这些的!”海绍维眨眨眼。
他那一副嬉皮笑脸的神气,倒是和褚浔阳初次见他时候的很不一样。
褚浔阳看着他,脸上笑容慢慢敛起,弯身下去,蹲在了帐篷的这一边。
许是被她这个郑重其事的表情感染了,海绍维脸上笑容也逐渐的淡了。
两个人,四目相对,一直又过了好一会儿,褚浔阳才抬手揉了揉这孩子杂乱的发,轻声问道:“你父王对你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亲人吧?”
海绍维似乎没有想到她会突然说这个,出现眼睛,沉默了一阵才重新扬起脸来,神采奕奕却也郑重其事道:“不是亲人,是家人!”
亲人和家人,这两个称谓有何不同?
褚浔阳愣了一瞬,随后就又笑了道:“就是因为重要,所以你可以为他做很多的事?”
海绍维脸上表情一僵。
褚浔阳却没等他开口就又继续道:“那次去烈焰谷,是你自作主张的吧?”
这件事,虽然风邑和海娜会谁都没说过,但是只要想想也就知道了,风邑不比他们,和荣澄昱打交道并不是一两天了,应该很清楚那人有多少实力,更知道他对风清茉一定势在必得,那种情况下——
就算风邑真要去抢人,也只会是自己去,而不该是让这个孩子前去冒险。
很显然,海绍维是很不习惯就这样被人戳穿了心事的,他抿着唇角先是沉默了一阵,然后才正色重新抬头看向了褚浔阳道:“咱们双方就这么死耗下去,对谁来说,都不是好事,难道就真的没有什么可以补救的法子吗?”
褚浔阳看着他,她能领会到这孩子的一番话是出于真心的,但是最终,她也只是摇头,“你父王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家人,而曾经对我而言也是无可取代的亲人就死在他的算计之下。现在我的心情和你要保护他的心情一样——是责任,明白吗?”
这些话,说的是有些深奥,但海绍维本身就是个极为聪慧的孩子,一点即通。
褚浔阳叹了口气,拍了拍裙子站起身来往外走。
海绍维暮色深沉的看着她的背影,就在她要掀开毡门走出去的时候,突然高声道:“那咱们就各凭本事吧,将来等我娶了荣意,你也总不能不认我这个女婿吧?”
这一次褚浔阳是真的被他逗乐了,勉强憋着笑,一双眸子里的笑意就绚烂璀璨的让人眼花。
她回眸,又看了眼那个扒在窟窿边上的少年,道:“那可不成,一定是要我家丫头认了的才是我荣家的自己人!”
至于外人,自然还是杀无赦的!
海绍维的眼睛贼亮,确认道:“说话算数!”
“当然!”这一回褚浔阳是真的笑出来了,转身掀开毡门走了出去。
海绍维的眼前飞过她绚烂到极致的笑容,本来踌躇满志的心里突然就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样——
荣意那小丫头到底是像谁啊?跟她亲娘这亲和力完全不一样,天天顶着一张冰块脸不理人,这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拐到手啊?!
*
趁机将海绍维赶了回去,又将军务暂时交给军中副帅代管,因为这一趟回京注定了风波不小,从安全考虑,又从防狼的角度考虑,延陵君干脆一封密信把苏逸叫过来给他看孩子,这才放心的打包行李,带着娇妻重返繁华帝京。
这么一番耽搁下来,时间上就有点赶了,一行人抵京已经是腊月二十二,次日就是小年夜。
因为和荣澄昱那边已经彻底的势不两立了,两人回京之后就直接没回镇国公府落脚,而是住了当初崇明帝赐下的公主府。
吩咐了下头的人收拾行李,两人这才马不停蹄的又赶去国公府给荣显扬请安。
这两年,荣显扬在朝中和荣澄昱处处针锋相对,因为较着一口劲要死磕,他的精神倒是不错,比起两年前也没怎么见老,只是眼神中又明显的透露出几分明显的沧桑。
“父亲,是孩儿不孝,明知朝中局势凶险,这两年还放任您一个人留守京中,您——受累了!”两人进门就直接给荣显扬行了大礼。
“起来吧!自家父子,不说这样的话!”荣显扬淡淡说道,聊作不经意的打量两人一眼。
两人起来落座,铁方送了茶水上来,荣显扬喝一口茶,方才问道:“容易那丫头呢?你们没带着她一起回来?”
“本来该带她回来给父亲看的,可是眼下朝中风声鹤唳,恐有大事发生,怕带着她反而成了累赘,就还是将她暂时留在军中了。”褚浔阳道,顿了一下,又补充,“等这一次的事情了了,再接她回来拜见父亲!”
“嗯!”荣显扬含糊的应了声,也没再多问。
一家人互相询问了一下彼此的近况,然后延陵君就稍稍正色道:“父亲,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就是这种掩饰太平的局面应该也维持不了多久了,听说近期崇明帝的身体每况愈下,他们一定会借机孤注一掷的,父亲你现在和那人同在一个屋檐下,承担的风险很大,要不——”
“我要搬出去,早就搬出去了!”荣显扬却是没等他说完就已经冷冷的打断,“我住在这里,他才是要处处提防,不得安生的,很熟自从两年前我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现在怎么样都无所谓了,你们不必挂心我,倒是你们自己,长久不曾回京,又正赶上现在风急浪高之时,一定要万事小心!”
“父亲你尽管放心,我们心里有数!”延陵君应了,双方又就着当前的时局讨论半天,他的舌尖上一直都有几个字打旋儿,但是每每看到荣显扬过于疲惫的眼神,终究是没能问出口。
自从和四王府联姻以后,镇国公府现在是水涨船高,荣澄昱也一改往日里低调的作风,每日都有应酬交际,十分繁忙。
延陵君两个一直在那里呆了整个下午,看着天色将晚,因为不想和荣澄昱碰面,也就没有留下来用膳,早早的告辞离开。
因为麒麟山脉一带动荡不安的局面被延陵君夫妇给彻底稳住了,这两年时间之内,两人虽然不在京城,但也是名声大噪,所以回京的消息刚刚传开,一个下午就收到了五六家的拜帖和宴会的邀请函。
“马上要过年了,这些人也不嫌累得慌,动辄就是宴会应酬。”褚浔阳捡起一份帖子随意翻看又扔回了桌上。
延陵君倒是不觉得厌烦,在一堆帖子里挑挑拣拣,最后抽出一封来,“小年夜的宴会果然还是摆在东宫的,我们也许久不曾见到连晟太子了,既然目前咱们和他是友非敌,明天便就先过府去见面叙叙旧吧,算是提前打个招呼!”
只冲着风乾和荣澄昱搞在了一起,但凡是他们夫妻没有野心不想上位受累,现在似乎是别无选择,就只能是站风连晟的队。
“也好!风连晟那人虽然有时候也挺不是人的,但是和我们之间,他都一直还算给面子的!”褚浔阳笑笑,倒是一脸期待中的神情。
*
太子府小年夜的宴会是在晚上,褚浔阳一行去的并没有太早,是踩着日落时分的点儿登门的。
风连晟和他们之间虽然没有任何明言承诺,但是彼此间心照不宣,已然是形成了一种默契,是他自己亲自到大门口迎接的两人入府。
两人在大门口就寒暄的十分热络,毫不避讳,虽然现在京城里的人尽人皆知,因为某种原因镇国公荣澄昱和世子荣显扬势不两立,但镇国公府一直没有分家,好歹都顶着同一家人的名头,眼前的这个场面还是怎么看怎么叫人觉得别扭。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延陵君一笑朗朗,眼光四射。
“彼此彼此!”风连晟回他一个笑容,许是这两年在京城里举步维艰,风连晟这一个笑容之间就更添了几分沉稳的贵气。
他说着,就又转向褚浔阳看了一眼道:“定国公主也来了,你和本王的太子妃还没正式见过吧,有些不凑巧,最近她身子重,要闭门养胎,今晚的宴会也不成出席了,没能出来相见,你也别见怪!”
“太子殿下言重了,自然是太子妃的身子和小皇孙更要紧,既然太子妃那里不方便,本宫自是客随主便,今天既然登门了,还是我亲自过去拜会吧!”褚浔阳道,居然也不厌其烦,破天荒的说了许多话。
“好!现在离着开宴的时辰还早,本宫差个人送你过去!”风连晟颔首,随意的招呼了一个丫头过来吩咐。
风连晟现在对外面防的紧,横竖在他的府邸之内也不担心会有什么事,褚浔阳就跟着那婢女去了后院。
风连晟的太子妃出身梁国公府,名唤梁蕊,是梁国公最小的女儿,典型的大家闺秀,她的人生的娇小玲珑,细眉细眼,笑起来的时候极具亲和力,褚浔阳见她第一眼倒是就不讨厌。
“是定国公主是吧?我以前在宫宴上远远见过你两次呢!”婢女带着褚浔阳进去,正坐在美人榻上做绣活的太子妃赶紧放下手里花绷子,就要起身招呼。
她的肚子,应该差不多已经足月了,大腹便便,起身十分的笨拙。
褚浔阳自己也是生养过孩子,对这其中辛苦,心领神会,便赶紧上前一步,拦下了她道:“娘娘不必客气,您怀着身孕,本宫还要登门打扰,这本就是本宫的不是,娘娘不必起身,快坐着吧!”
“今天府里设宴,我本来也该出去招呼的,可是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夜里总是容易惊梦,睡不安稳,中午打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