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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三王子觉得莫名,就连呼延氏也不明白为何刘娘子要发笑。
刘娘子道:“其实说了半天,奴家是否认罪不重要,真相如何也不重要,三殿下要的,不过是捏造一个罪名,把想对付的人给对付了。”
三王子沉下脸。
刘娘子又笑:“三殿下,奴家这条命卑贱的很,怎么死都不为过,可若是被冤死,奴家心里却觉得不舒服。”
三王子看向她:“你想做什么?”
刘娘子起身。她原是跪着的,此时站起身来,身姿曼妙,叫人一时半会儿移不开眼睛。楚衡却从她的脸上,看到了莫名的心悸。
“骆托是吧,奴家记得那人是叫这个名字。奴家并不曾为了谁去谋害大殿下,若非要说奴家与那一位的关系,也不过是与骆托一般,都曾在那位府里住过。他既然无凭无据就能冤枉奴家,奴家自辩不能,只好以死以示清白了”
刘娘子话音落下,她竟直接撞向最近的一堵墙。呼延氏一声惊呼,想要喊人去救的时候,楚衡已经从三王子身后冲了出来。
可距离太远,他根本来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片绣着青竹的衣袖擦过他的指尖,如纤弱的蝴蝶,飘然落下。
那一声撞击石墙的声音,响得将愣怔的三王子吓了一跳。
楚衡呆愣愣的站着,看着面前满头是血,倒在地上的刘娘子,丝毫没有想到她为什么选择这么决绝的一个结局。
但也许,从一开始,她就已经做下了这个决定。
三王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以死以证清白的刘娘子。他才动了心思,打算做点手脚到时候把人抢回去,结果几句话的功夫,好好的美人就撞墙自尽了。
“这……这……”
呼延氏上前,颤抖着手去试探刘娘子的鼻息。人还是温热的,可呼吸已经没有了。
“三殿下……究竟为何要逼死无辜的人……倘若真是她下毒要害夫君,夫君早就没命了,何必费那么大的功夫,到最后却让王后发现,夫君满身是血的躺在浑弟的面前!”
“她……她……她就是赫连浑那个畜生的人!”
说不出所以然来,三王子索性光明正大地恶意栽赃。
“赫连浑因不满王兄,与王兄积怨已久,恰逢父王赏赐的女人被王兄横刀夺爱,心生怨念,故而串通刘娘子下毒谋害王兄,被人当场撞破。罪奴刘娘子,畏罪自杀,当五马分尸!”
三王子越说越兴奋,原先对于刘娘子自尽的惋惜,一时间被能够构陷赫连浑的机会冲击地满心欢喜。
身后的官员不敢提出疑惑,面面相觑,只好由着他直接将人定罪,欢欢喜喜地往外走。
楚衡还留在原地,他想替刘娘子敛尸,可三王子的人已经上前拖住尸体。
“请……请轻一些。”他上前,“这位娘子生前爱美,请务必让她干干净净的走。”
大概是把楚衡当做了曾经听过刘娘子艳名的家伙,几个壮汉面面相觑,老实道:“现如今还只是把尸体带走,等陛下下旨的时候,只怕要分不清头尾。”
楚衡苦笑:“当年在下在大延游学,也曾有幸见过这位娘子。如今看她落得如此境地,只觉得惋惜。不管陛下要如何,还请两位帮个忙,到时候,收敛下尸骨。”
他说着拿出一袋银钱塞到那几个壮汉手中。那些人拿了钱,自然乐意帮忙。
楚衡换掉身上的乔装打扮,回到汉春宫。宫内一切如常,似乎并没有受到赫连琨之死的影响。
陆庭刚刚与人换岗,见楚衡站在房门前,随口问道:“怎么了?”
“刘娘子自尽了。”
推门的手停了停,陆庭转身,拧起眉头:“死了?”
楚衡进门,屋内没有其他人。陆庭紧跟几步,转身将门关上,腰上当即被楚衡紧紧环住。
“刘娘子死了。”他把事情与陆庭一五一十说了一遍,喉咙哽咽着,竟是快要哭出来了。
其实这一步,不管是楚衡还是陆庭都清楚,刘娘子走的这一步很聪明。
她的死,不管是为了掩饰赫连浑和她合谋害赫连琨的真相,还是真的在自证清白,表示所有的事情与她无关,一切都只是赫连浑被人利用,或是赫连浑自己杀了赫连琨,在呼伦王的心中,他长子的死就都已经与这个出身卑贱的庶子分不开关系了。
因为,刘娘子是从赫连浑的私邸出去的,曾在赫连浑的身边得到过善待。
赫连浑哪怕再聪明,再有天资,也注定被呼伦王摒弃。
刘娘子是为大延奉献生命的巾帼英雄,也是大钺氏皇族之间皇权相争的牺牲品。
赫连浑之间的搜查,令他们所有的消息都无法传递到西山营。所以他们走的每一步,其实都是孤立无援的。
但现在,铜墙铁壁被生生从内部凿开了一个口子,他们里应外合收拾大钺氏的计划,可以加快进程。
等到事成,楚衡想,他会亲自送刘娘子的尸骨回归雁城,寻一处山清水秀的地方,春有花开,冬有初雪,叫她一年四季都能看到最绚丽的风景。
作者有话要说:
从脑海中突然冒出这样一个人设起,其实对于刘娘子的结局,我就有了这样一个类似的初步打算,故事落笔的时候,给刘娘子的死也有了一个正正经经的句号。想到这个人设,最初灵感来源于漫画中的一些类似的人设。这些女人也许出身卑贱,流落风尘,遭人唾骂,但她们之中亦有一些人,国难当前,心有大义。
刘娘子有大义。
第88章
时入九月,立秋早过,大钺氏诸地天气日渐生出凉意。
刘娘子的死讯,以及对于赫连浑残杀手足的猜想,从三王子口中由专人转化为文字,写在卷宗上,递给了呼伦王。
为三王子写这份卷宗的,是他的门客。条理清晰,字字珠玑,将刘娘子塑造成为了保护赫连浑,畏罪自尽,更是编制了一出好戏,说是赫连浑记恨手足,就游说爱慕自己的刘娘子混到赫连琨的身边,借机下药,并且联手将其杀害。
这卷宗写得奇妙,叫人看了,非但无法信服,更是觉得这其中的纰漏如此之大,断案之人若非没有隐情,就是自以为水落石出。
但这些,别人说了没用,呼伦王点了头,就是有天大的冤屈,也一朝东流水,追不回了。
赫连浑是王子,哪怕他的出身卑贱,时至今日也不能被人接受,也改变不了他是王子的身份。
呼伦王摒弃他,但没有当即下旨,剥夺他的身份,并处以刑罚。而是将与赫连琨一案有关的所有人员,包括侍奉他的那些医师、侍婢全部下旨处死。
处决的前一晚,乌吞的大牢依然重兵把守,几位王子特地交代了要好生看紧关在牢里的赫连浑,甚至还特地派了自己的人马守在附近。
他们都盼着赫连浑死,但呼伦王至今还未下旨处决他,那他们也只好想办法盯着,试图抓取把柄,再狠狠地奏他一本,叫他从此再没有起来的可能。
当晚,月上三更。
除了左右巡逻的声音,牢房里静悄悄的,只能听到囚犯的呼噜声。
赫连浑睡不着。
从几位兄长趾高气扬的拿着父王的旨意来宣读时,他就开始在回忆,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落入了这个看不见的圈套里。
他那日去找赫连琨,不过只是去探望一眼。
赫连琨的伤虽好痊愈了,但脾气越发古怪暴躁,他忍着陪坐,也跟着有些心浮气躁。直到屋子里学汉人点的香炉内,香料似乎烧到了最底下,气味变了一种,他的精神才开始舒缓起来。
他虽觉得异样,但只以为是茶水的问题,试图和赫连琨询问,但之后究竟是如何睡过去的,却已经一点记忆也没有……
他甚至……甚至不知道,赫连琨身上的伤,是不是在他失去意识的时候,当真由他捅出来的。
前头忽然传来“铛铛”几声,不远处关着的几个人惊醒,惶恐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赫连浑未动,直到有脚步伴随着惊呼声、抽泣声、求救声匆匆走来,他这才抬起眼皮看向牢门外。
“殿下!”
黑衣人一刀劈开牢房的门锁,大步迈进,蒙住脸的面巾拉下,是赫连浑的亲卫首领。
“你们怎么来了?”赫连浑从地上起来,皱眉看着这些熟悉的人。
“我们是来就您的!”亲卫首领飞快地答道。
“你们难道想劫狱?”
首领是个忠心的。呼伦王的几个儿子中,跟着赫连浑的注定得不到好的发展。赫连琨等人没少从他的亲卫中挑出表现好的带走赫连浑的亲卫换了一批又一批,倒唯独这一个,却长久的留了下来。
“殿下蒙冤,听闻三王子等人已经在上旨,请求陛下下旨处决殿下。我等若是再不救殿下出去,殿下只怕就要死于父子相残了!”
“你们带了多少人?”
“三十兄弟。余下的兄弟,都被几位王子要走了。”首领咬牙,其他牢房的求救声越来越大,他带来的几个弟兄只能想尽办法镇压,以免节外生枝,“殿下,我们做了万全的准备,一定能救你出去的!”
饶是赫连浑知道,这分明又是一个陷阱,可面对这些冒死来劫狱的亲卫,他却注定已经一脚踩进了这个陷阱里。
被人从牢里救出后,他看着昏倒在地的狱卒守卫,问道:“死了?”
“还活着,只是迷晕了。不好全杀了,太容易惊动别人。”
“谁给的药?”
“不知……是直接送到弟兄们的房里。”
具体的情况定然是问不出了。赫连浑无法,只好骑上早就备好的快马,趁动静还未闹大前,逃离牢房。
而牢房外不远处的转角,割开最后一人的喉咙,楚衡伸手擦了擦陆庭脸上被溅到的血迹。
“你先回去等。”陆庭擦了把脸,拍拍楚衡的臂膀,“我这就把人带过去。”
楚衡颔首,走了不远的一段路,绕过小门,就入了一座只有一进的民宅。
他把蜡烛点亮,坐在屋子里像模像样地烹茶。不多会儿,就听见了院子里的动静,而后房门打开,陆庭扛着一口麻袋走了进来。
麻袋被扔到地上,里头传来啊的一声,有人在里面奋力挣扎。却毫不客气,上前就是一脚。
“谁?是谁?”
里头的人还想呼喊,被楚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