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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堂春-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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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昕作为使臣前来大周,是两年前的冬日,逗留至第二年的秋初,大多数时间都用来四处游山玩水,结交名士。

炤宁与他有过数面之缘,算是有些交情,并且还是赌桌上赌出来的交情。

蒋家的人要用霍昕做文章,很聪明;明打明地告诉她,有胆色——如果这些是事实,那么不定何时,不知何地,便会有人拿出与霍昕相关的一些东西,要置她于死地。

可惜,她惜命,在外的日子尤其惜命,醉生梦死的日子,都不会留下能够被人利用的把柄——她从不认为自己怕死,但是从来都承认,最怕的事情就是被人莫名其妙的害死。

但是,还有一种可能:这封信只是虚晃一枪,他们真正要做文章的是别的事情。

有了这些结论之后,炤宁将信纸照原样叠好,放回信封里,问师庭逸,“他们人呢?”

“晾着呢。”

她就笑,“随你。”又道,“这封信不算什么——我在外游历期间所经的人与事,谁都钻不了空子,就算有过漏洞,也早就补好了。”

“那就行。”师庭逸叮嘱她,“平日有事的话,你吩咐常洛、章钦也一样,别什么事都指望徐叔。”

他和韩越霖一样,时不时为徐岩抱打不平。也是奇了,徐岩对他们又不是多好。炤宁腹诽着,笑盈盈点头,“知道。你是不是要出门?”

“对,这就要进宫。跟父皇说好了,陪着他好好儿下几盘棋,还要赏看你画的园林概貌图。”他站起身,捏了捏她的下巴,“晚间我早点儿回来,一起用饭。”

“嗯。”炤宁帮他理了理衣领,“我等你。”

蒋连、蒋远被晾了好一阵子,才由章钦出面送客,听说师庭逸早就扔下他们出门了,两个人脸色都不大好。

下午,韩越霖过来了。没什么要紧的事,只是今日清闲,来找炤宁下棋。

这个时节,室内略显阴凉,在室外最舒服。

红蓠、白薇为两人在水榭摆好棋局,奉上酒水果馔。

兄妹两个相对落座。

吉祥想跟炤宁挤在一张椅子上,但是椅子有些小,炤宁又要下棋,便在自己身侧单给它设了一把椅子。

吉祥坐在椅子上,煞有其事地观望着棋局。

韩越霖瞧着它喜滋滋的样子,到底是没绷住,笑了,“装的跟真的似的。”

炤宁眼含宠溺地看看吉祥,“你可别惹它,它一个不高兴,一爪子就把棋局给你扫乱。”这事儿吉祥前不久真干过,当时让师庭逸又气又笑的。

韩越霖笑出声来,“快长成大狗了,给它弄好新家没有?”原先那座小房子,吉祥一定是住不下了。

“嗯。”炤宁笑道,“按照以前的样子做就行,前一阵有能工巧匠在府里,我请他们顺手给吉祥提前做好了几个小房子。”

“你们家吉祥可是出名了。”韩越霖道,“皇上前两日还跟我提了提,问我见过没有,是不是特别漂亮。”

炤宁开心地笑起来,“当然漂亮啊,我们吉祥最漂亮最威风。”

“嗯,过两年估计也得跟你一样,恨不得成精。”

炤宁哈哈地笑起来,随后问起他带回京城的那个女子,“那女孩的病情见好没有?”

“好多了,算是活过来了。”韩越霖道,“沈大夫的医术的确是好。”

炤宁好奇地问道:“她是怎样的情形?例如出身、年纪什么的。”

“她也是行医之人,姓顾——家族世代行医,她算是天赋异禀,早些年一直女扮男装悬壶济世。”韩越霖尽量详尽地告诉她原委,“我其实从前几年就开始找她,一直不得要领,到今年已经放下了这件事,却是没想到,半路居然遇见了她,病得要死的样子。医人者不能自医,还真是这么回事。”

“她多大了?”

韩越霖想了想,“应该得二十往上了吧——孩子今年四岁。”

听完这句话,炤宁不由讶然挑眉,之后便有些失望。

韩越霖不解,“你这是什么鬼样子?”

炤宁落下一枚棋子,手收回来之后,一下一下拍着自己的头,“我还以为……你们有点儿缘分呢。”哪里想得到,人家已是有夫之妇。真是又尴尬又沮丧。

韩越霖忍俊不禁,“瞧你那样儿,傻乎乎的。”

“……可不就是傻么?在你眼里哪有聪明人?”炤宁没辙地瞥他一眼,“顾大夫是怎么招你了?你先前为什么说人家是傻子?”

韩越霖解释道:“她最初知道我是谁之后,想方设法地要逃走。我到那时候才知道,自己原来是恶名远扬——她是真把我当活阎王了。其实我只是要请她给人看看疑难杂症,怎么说她都不相信。这还不算傻?我要她一个大夫的命做什么?”

炤宁不由失笑,“你名声本来就不大好,比我好不到哪儿去,别怪人家害怕。”随后又叹息一声,“其实吧,我一直都盼着你能娶妻成家,别整日里想着出家,咱们兄妹两个都在京城过一辈子不好么?”

“我知道。”韩越霖语气很温和,“随缘吧。”

炤宁不由认认真真地看着他,“说起来,哥,你到底有没有意中人啊?你脾气不好,以前是不是伤了人家的心?你告诉我,我给你牵线搭桥,好不好?”

韩越霖笑笑地凝了她一眼,“我还是那句话:随缘。遇到的人若是有缘无分,也没法子,你不能怪我。”

“嗯,就依你说的,随缘。”炤宁眼中流转着喜悦的光芒,“你可千万别把好好儿一段缘给赶走。”

“啰嗦。”韩越霖不欲多谈,指一指棋盘,“该你了,快点儿。”

“嗯!”炤宁知道,他不愿意说的事情,谁都别想问出来,也就专心下棋。但是心里还是很高兴,因为他的话锋留有余地,便意味着有一多半的机会娶妻成家。

平日虽然总说只要他高兴就好,前路随他选择,可心里还是希望他不要孤孤单单的,能有个人与他相伴余生。

韩越霖瞧着她喜滋滋的样子,又觉得她傻乎乎的,不自主地弯唇微笑,心里暖烘烘的。

哪一个做兄长的,都会很享受被妹妹关心的感觉。

炤宁这个异姓妹妹,从小时候对他就没一点儿城府。他逗她的时候,她会气呼呼的;他衣服破了、靴子磨薄了鞋底,她会让长辈吩咐针线房的人给他做新的;她在外处境凶险的时候,只想自己承担,不连累他。

不论什么时候,她都盼他过得好。

他这些年来,一直因为这个妹妹,觉得老天爷待他不薄。所以不论遇到什么事,都不会绝望,因为可以确定,便是失去一切,也还有妹妹关心、信任自己;所以他不会被任何事情任何人击垮,因为随时记得,还有个妹妹需要他关心、照顾。

没错,正如炤宁希望的那样,彼此都该好好儿的。韩越霖想,有些事情,是应该好好儿面对了。

**

蒋连、蒋远在燕王府经历冷遇之后,自知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投奔太子,到东宫做幕僚。

起先,兄弟两个的打算,是利用掌握的一些事情作为条件,换取燕王出手提携蒋家,让远在南边的亲人回到京城,回归曾有的荣华。

毕竟,谁都知道,细算起来,太子已经“生病”小半年了,如今手握实权重权的是燕王。燕王只需一句话,蒋家便能走出泥沼,谁会愿意舍近求远?

却是没想到,师庭逸对他们根本是不屑一顾。

那封信,师庭逸收下了,过了一阵子便命人送还到他们手里,连原由都不问。

那样的态度,是可恨的,是无言的羞辱。

后来,蒋远也曾嘀咕:“他一看那封信,便会猜测我们是有意借此要挟他,可不就不予理会了。”

蒋连的看法却是不同,当时冷笑道:“我们想要走进燕王府,难道还能通过攀亲戚那条路?要是那样的话,我们直接跪求江式庾不就得了?问题是谁会理会我们?只有让燕王觉得我们捏着江炤宁的软肋,他才能屈就一二,从而让我们为他效力,给我们甜头,借此从我们手里拿回那些把柄——就算是这样,我们以后都可能不得善终,很可能被他灭口——到了那个地步,就要看我们的本事了。”

“可惜的是,”蒋远苦笑,“想的再多有什么用?他根本理都不理。”

蒋连亦是满心苦涩,“所以现在没得选了,只能投靠太子,这条路更凶险……”太子往后还能不能稳坐储君那把椅子都未可知。

只是,他们的选择余地实在是太小了,前后只有这两条路。

到了东宫,太子的态度当然要比师庭逸好一些,只是也很有限。

说白了,自当年蒋家离京到如今,都是落水狗一般的存在。蒋家的人想要得到他真正的礼遇、重视,可以,但是要先拿出足够的诚意,做出几件让他刮目相看的事情。否则的话只能撵出去,东宫可不留吃闲饭的幕僚。

对于那兄弟二人,太子还是抱有一点儿希望的。终归是江家的姻亲,不管对江家还是炤宁,都要比外人更了解。

但愿,他们一出手就能戳中江家或炤宁的软肋。

江家那边一直留意着蒋连、蒋远的行踪,他们出入东宫当日,大老爷便获悉,斟酌一番,这日下衙之后,绕路到燕王府找炤宁说话,落座之后,开门见山:“蒋连、蒋远要投靠太子,你可知道了?”

“有耳闻。”炤宁将之前他们来过两次的情形说了,“他们好像是想用我在外期间一些事做文章,我自觉他们无机可乘,只是到底是心虚——总要让你们因为我提心吊胆的。”

“这是哪里的话。”大老爷笑呵呵的,“这些事情要是寻找根源的话,也是长辈给你平添的烦扰。”真要寻找根源,那就可要追溯到两家最早结亲那一节了。

炤宁笑了笑。

“他们想对你下手,也是觉得你一个女孩子,难免有破绽,比起扳倒江家,他们自然以为陷害你会更容易得手。”两家明里暗里过招这些年,蒋家一直没占过上风,现在两个年轻人初来京城,可不就要捡着软柿子捏。只是,他们以为的软柿子,怕是比江家还难对付。

炤宁闲闲笑道:“嗯,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随即,大老爷和她拉起了家常,提了江锦言的事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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