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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美国兵。我跟在后面,紧张得脸色发白。
厨房里的冻鸡,一般是晚上化冻,早上切块、上浆,用油炸到7成熟,作为半成品先摆在一边,然后按照客人的需要,再进一步加热,做成酸甜鸡、菠萝鸡等等。检查卫生的少校看见我们把炸好的鸡块和生蔬菜放在一起,眉毛当时就皱起来了,指着炸鸡块告诉我们说:“生菜熟菜放在一起,这是不卫生的。”
但是这个少校很快就看到了更不卫生的东西:蔬菜放在地上(我们没钱买货架),剩饭菜就扔在塑料袋里(没钱买垃圾桶),洗碗盆上漂着厚厚一层油——这对于老外比较少见。
少校看到这些无语了,他又拍了几张照片,然后一句话没说,扔下我们愣在厨房,自顾自走了。
好不容易缓过劲来,我才发现自己腿软了。看这架势,估计是明天就要贴封条了。再看厨师,刚才还在哼小曲,一下变得有气无力。卡森是半路跑过来的,情景不用我们说,也看明白了一半,检查卫生的少校一走,他就瘫在米袋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检查卫生的第二天,我们战战兢兢地继续开业,一边卖一边等着贴封条,结果居然一天下来没动静,我们又做了700美金。当天收工盘点发现菜用完了,厨师忐忑不安地问我,还要不要再买一些菜?我说买,能做一天是一天。
卡森又去买菜了,这次不敢买太多,只进了100多美金,正好是一天的量——万一被封门,损失会小些。
就这样过了一周,我们一直在战战兢兢地营业,从最初的如履薄冰,到了后来发现几天没人管,胆子又开始大起来——可没等我们猖狂两天,检查卫生的少校又来了——这次他带了两个人,转了一圈,发现我们没有任何改变,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根据一段时间以来和美国人的接触,我渐渐摸清了他们的性格,如果第一次卫生检查不合格,还可以原谅的话,时隔一周仍没有任何整改,那就是存心忽视卫生,在美国人看来,就是存心和他过不去。
我极力解释。少校非常严厉地告诉我,小心点,再这样,一定会封门。
这次,少校一走,我就把生意歇了,把厨师和卡森召集起来开了个会。这时,我们开业已有10多天,手头上有将近8000美金的现金,完全可以用于餐厅的装修。于是决定,与其让你来封我的门,不如我自己封。于是,大家集体通过:停业整顿,关门装修,把厨房和卫生间搞好后再复业,大厅可以慢慢来,预计顶多一个星期就可以了。
创业篇(下)“绿区”艳阳 6。他乡遇 亲人
一个人最怕的是精神孤独,在国内从来就没有体会到这种强压式的孤独。自从与小何分道扬镳成为竞争对手之后,这种孤独与自闭与日俱增,加之残酷的生存环境,使人窒息。
而最难让人忍受的是:遇到问题没人商量,遇到困难没人分忧,遇到痛苦没人倾诉,一切的一切只能自己默默地承受。我只能报喜不报忧,我不能让家人因为我的痛苦而痛苦;也不能让厨师知道我的困难而动摇军心。尤其在那一段黑暗的日子里根本无喜可报,自己还要违心地编造一些美丽的谎言,然后忐忑不安地看着厨师,生怕被他们识穿。甚至有时我妒忌那6个福建人,至少他们之间还能有说有笑、互相扶持。
这时多么希望身边能有一个共进退的搭档。我弟弟一直很想来伊拉克和我一起闯荡,多次在电子邮件中提起。我父母也希望我能有个好帮手,因为他的英语要比我好许多。我内心里是多么希望他来帮我,但最后还是悲壮地回邮件说:如果由于意外一下失去两个儿子,父母将没有子女送终。
在我去伊拉克之前,曾经把我淘金计划详细地告诉了连襟梁毅斌。不过我这位连襟兄弟根本不相信我真有去的那一天,我这个兄弟在武汉安安稳稳工作了19年,连跳槽的经验都没有,接到他要来伊拉克帮我的电话时,颇感意外。
他告诉我,他在单位改制小组,负责企业人事改革,不知革掉多少人的饭碗,狡兔死走狗烹,飞鸟绝良弓藏。看到了太多的人生悲喜剧,多少人,就在一夜之间,失去了几十年赖以谋生的工作,手里仅仅剩下一把计算到毛票的工龄买断钱。工作多年,老老实实做着领导分配给自己的任务,从没有想过自己的事业,现在人事改革已经到尾声了,改革再深入下去就是针对他们那一群正科级干部了。对于一个35岁的男人,再没有多少时间可折腾了,国企的惰性和复杂的人际关系耗尽了他所有的热情。他现在已经辞职了,单位补偿了3万元人民币,这是19年工龄的全部折抵。他已经把这些钱兑换成了美金作为来伊拉克的资本。
见他来意已决,我也再没说什么,只是详细告诉他一些出国注意事项和需要从国内带的调味品清单。由于我现在是孤军奋战,不能去约旦首都安曼接机,他语言不通加上安曼到巴格达死亡公路的危险,一直非常让我担忧。他似乎察觉到我的担心,安慰我说:我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不怕!好在当时绑架中国人的人质事件没有发生,也许即使发生我这位连襟兄弟也会义无反顾地过来。
由于我已经多次往返于约伊死亡公路了,对这条道路上的交通状况比较了解,我反复叮嘱他坐最便宜而又最安全的大巴(10美金),不是省钱,因为所有绑架或抢劫都是针对GMC下手的(GMC美国通用汽车公司的一款越野车,非常适合沙漠环境,当地几乎所有豪华包车都是这个品牌,也被当地人泛指豪华包车),因为能坐得起GMC的人不是外国人就是有钱人,太招摇了。
2003年12月8日,早上8点半,我们准时出门准备到绿区的餐厅上班,这时我总有一种预感,不自觉地双眼在大街上扫荡,我知道老梁兄弟12月5日已经从香港机场登机前来,由于巴格达连普通电话都还没通,更别说手机了。自从他上了飞机之后,我们的联系也就中断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巴格达,也不知道他现在是否安全,天天去网吧上网希望他能在约旦给我发一封邮件。大约走了5分钟,突然发现前面50米处一栋大楼的墙角下隐约站着两个东方人,身旁大包小包的。“一定是他们”。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一边喊他的名字一边跑了过去。美不美故乡水,亲不亲故乡人,当我看清他的面孔,激动得半天无语。
从激动中缓过劲后,问他们这一路的行程,也是坎坎坷坷。早上6点他们就到了长途车站,下车后立即叫了一辆破旧的奔驰车,直奔海法,没想到司机往前开了500米后就说已经到了海法。由于语言不通,没法交流,只能下车,付了1美金的车费(妈的,又给宰了,在巴格达外国人坐车的起步价是500第纳尔,合不到半美金,本地人250第纳尔)。没想到海法挺大,有几十栋大楼,大楼的门牌有的有,有的没有,加上那么多行李,他们只能傻乎乎地站在这里守株待兔。
6点多钟空荡荡的海法大街,偶尔有稀稀落落的行人路过,每个来往的伊拉克人都会好奇地盯着他们看一会儿,然后说上几句听不懂的话。每次有人从他们面前走过都会引起他们的不安。在这个陌生的国家里,不知道战火下的人民是否友善?
站在这里仅等不是办法,容易成为绑架目标,老梁计划开始在一栋栋大楼前叫我的名字。当刚叫没几声,便引来了更多的人围观,也许这些伊拉克人从来没有见过有老外在大清早,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叫人。看来这个办法也行不通。好在上天保佑,在等了两小时之后终于见到我了,否则后果真难以想象。
我打发厨师先去餐厅工作,然后带着老梁和小彭(与老梁同来的厨师)到住所落脚。我想安排他们先休息一下,不知是兴奋过度还是刚才惊吓过度,他们没有一点倦意,洗漱完毕就匆匆随我赶去了绿区餐厅。
从此我再也不那么孤独了。老梁的到来对我最大的帮助就是精神上的支持。
创业篇(下)“绿区”艳阳 7。装修记
在国内经历过装修的人,大凡都有一段刻骨铭心的惨痛经历,那么请您把这种痛苦和煎熬放大10倍,那就是我们在伊拉克进行装修所经受的痛苦和煎熬。
为了买装修的材料,我让活见鬼卡森领我去了位于肖甲的建材市场。当着卖瓷砖的伊拉克人的面,卡森指着我说“stupid”——他大概以为我不懂阿拉伯语,却忘了“笨蛋”这个词的英文发音和阿拉伯语发音差不多——看这个架势,卡森是准备狠吃回扣了。
就在卡森和伊拉克建材商讨价还价(谁知道是不是在商量回扣)的时候,我站在一边不知道干什么好。突然听到四面八方枪声大作。
肖甲的建材市场基本位于巴格达商业区中心,是最繁华的地方,可眼下却枪声爆豆般响起,所有的店老板都跳了出来,拿着AK47冲天打枪——如果没有之前乌代库赛被击毙时亲眼看见伊拉克人欢呼的经历,一个外国人在巴格达突然看见满街跳出的这些阿里巴巴——阿语指小偷、强盗。一定会给吓死。
活见鬼卡森找了个开枪的家伙一问,果然,发生了一件震惊世界的大事——萨达姆被活捉了。
大概是为了庆祝萨达姆被捕,活见鬼卡森找人铺瓷砖时,狠狠地吃了回扣,施工队价钱高得吓人。当时我就一口回绝了,自己找去原来买瓷砖的地方,和老板比画了半天,请他帮忙找了一支施工队——虽然价钱还是高得吓人,但是比活见鬼卡森找的要便宜多了。
在漫长的装修期间,我深刻地领教了伊拉克人喜欢吹牛又拖沓的工作习惯。仅仅一个厨房、厕所的瓷砖,工期竟然一拖再拖,前后整整干了25天。而他们,张口就是:“1 minute(1分钟),5 minut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