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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做了什么事情,都会原谅你的,哪怕是用谎言来欺骗我,我也愿意接受,只要由香里你肯解释。
——我会坚持这一点,直到你先站在我的对立面,对我挥刀……
或许在很久很久以后,等到她头发花白,牙齿掉光,哦不,或许她等不到那一天,但是只要是她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刻,那么她就不会忘记这两句话。
就像是上回克里斯对她说的——我永远不会站在你的对立面——一样,有些话,能够让人记上一辈子,铭刻在生命的印记里,时间岁月的流沙都无法洗刷,听到时候,那颗被自己暗示了无数遍,被仇恨和报复所紧紧死裹的心,在肉眼看得到的地方出现一丝丝裂痕,无法忽视。
在她每次想要弥补那个地方的时候,重新想要自己的心房完美无缺,坚硬如同堡垒一般不可摧毁的时候,眼前的这个人却一次次地以话语为冰凿,破冰而入,带着温暖和阳光的气息,而她就像是在深海里溺水的人,即使是自愿沉溺,却依旧忍不住想要伸手,以人类最本身的本能去接近,靠近那抹阳光。
“阿武……”长叹一口气,麻生由香里有些无力地靠在身后的高椅背上,阖上眼睛,微凉的发丝贴在背后,沁入寒意。
“什么?”
“……不要对我这么好……”嚅嗫了一下嘴唇,然后出口,似乎比想象的还要简单一些。
“…………”
迟迟没有等到对方的回应,麻生由香里却没有像往常那样,抬眼去看那人,因为她发现,即使自己闭着眼睛,也能够用细密的神经化作笔去描绘那人的轮廓。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对他的感触,竟开始变得那么深?深到让她自己都开始心悸?
“为什么不能对你好?”黑发青年悠悠的嗓音在大厅里晕染开一层层的声波,涟漪在空气里扩散,莫名的撩拨了某些人的心弦。
“……”
“……那是我的自由吧,是我本身的意志决定的,到底要不要对你好,不可能因为你的一句话,而改变我的意志,这是不合理的,也是不可能的。”
“人的意志总是在偏移,并随着时间的流动而改变,就像是十年前的泽田纲吉还是个怕见血的软弱废柴,而十年后的他也能够面对一份死亡名单,然后胃口极好地吃下厨师精心烹调的午饭。”
“呵呵……由香里还是那么伶牙俐齿……”
“过奖……”
“那么,如果说我对你好,是有理由的呢?”
心中蓦地一动,麻生由香里似乎才发现自己触动了某个不该触动的点。就像是一种名为飞蛾的生物,即使向往温暖,渴望光明,明知道自己扑向那点光芒会造成自身的完全毁灭,却依旧跟随本能而扑火。
——飞蛾扑火,并非一味的愚昧,也不是一种勇气,而是一种在连自身的意识都被注意到的情况下,由本能牵引的,做出的一种非条件反射,就像是初中科学课本上所讲述的一种“膝跳反应”。
——不是愿意,而是不能不想。
“我不想知道!”果断地回绝某个问题,麻生由香里整个人猛地从椅背上跃起,坐直了身子,眼睛有些虚渺地在空气中,以某个点为起始,四处蔓延开的无形蛛网上乱窜。
“……”眼角的余光看到山本武的神色陡然间愣住,闪过受伤,然后却在很短的时间内重新镇定化作了然。
“果然,由香里,你是知道的吧……只是即使你知道,我还是想要亲口说一遍……毕竟这种事情一定要自己说出口,才会不留下任何遗憾……”
“我不想听!!!!”
“我喜欢你……”
一个人用日语,一个人用意大利语,但是这并不妨碍两人理解对方的意思,并在大脑里通过神经中枢,迅速转化成一种情感信号,直达胸臆。
两句话同时出口,男女的声线缠绕在一起却很容易能够发现,女声虽然尖锐,但是低沉而带着明显磁性的男声却依旧无法被完全掩盖,可以完完全全被屋内的两人所捕捉。
“阿武你在说什么呢!我没听清楚,我很累了,想要上楼休息。”她从来厌恶自欺欺人的人,但是此刻的她却发现有时候只有自欺欺人才能够应对某些不想要看的场景,不想要听的话语。
轻笑着看着对面的人猛地推开座椅,木质的椅脚和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那个人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心慌和逃避。
“由香里,不要逃避。”同样起身,山本武飞快出手,按住了对面那人未来的及从桌面上撤离的手,身高上完全占优势的人轻易横跨了餐桌的上空,把那人的位置给固定。
“如果你没有听清楚的话,我可以再说一遍。”
“不,我不要听!!!”慌乱地甩头,导致背后的长发滑落至胸前,遮掩了她的半张脸,只是她的举动并没有能够阻止对方下一句重新出口的话语——他说——
“我喜欢你,由香里,我爱了你整整十年!”
被主人刻意抬高了的声音,在这一回轻易压过了对方慌乱之下的低喃。
你知道么,科学上对于“黑洞”这个东西的定义是——由一个只允许外部物质和辐射进入而不允许物质和辐射从中逃离的边界即视界(event horizon)所规定的时空区域。
黑洞是超级致密天体,它的体积趋向于零而密度无穷大,由于具有强大的吸引力,物体只要进入离这个点一定距离的范围内,就会被吸收掉,连光线也不例外。
那么,或许她现在看到的那双眼睛,就像是上面所描述的黑洞,带着深深的漩涡,带着压抑了十年,如今终于能够光明正大暴露在这初春的空气中的感情,一点点吞噬,侵蚀她的心脏。
那种似乎绝对不会放手的决然让她感受到一种莫名的凉意,像是曾经她在泽田纲吉眼中看到过的神色,只是在某些细微的地方有些不同。
没有人能够用言语来描述在场这两个人此刻的心情,哪怕是世界上最伟大的语言大师也不能。
少年的爱情,被小心呵护,然后慢慢茁壮,即使不能被这个世界的阳光温柔地爱抚,却依旧生生不息,哪怕知道或许这朵花永远不会结果。
少女的爱情,被主人同样精心照料,曾经在短短的时间内开出了最漂亮,最美丽的花朵,但是被狠狠摧残后,经受了扭曲,等瓜熟蒂落,却发现这颗果实里蕴含着的是最毒的毒药。
——她的爱情已死!她认为。
“如果由香里这回再说你听不清的话,那么我就说上一百遍,一万遍,直到你听清楚为止。”青年的眼中带着执拗,她像是看到了十年前固执地为了自己甲子园的梦想而挥棒的爽朗少年。
“对不起阿武……”死寂一般的大厅里,她终于艰难开口。
“噗通——”是什么气泡被戳破的声音,又是什么东西狠狠掉入死海里的声音。
“那么,我可不可以要求你,不要再喜欢我?”
按着她的手,微微一松,然后让她有了能够逃离的间隙。
收回自己的手,她慌张地迈开脚步,低着头就向着楼上的卧室走去。
——啊,她明白了,是自己心中最后的一种名为“渴望温暖”的气泡被戳破的声音,是她的心脏狠狠沉入死海的声音。
——啊,他明白了,是自己脑海里名为“侥幸心理”的气泡被戳破的声音,是他被呵护地很好地爱情之花被连花带盆狠狠坠入死海的声音。
——是什么无法再挽回,又是什么被某些人亲手推开。
54chapter。52
彭格列的总部,常年处于最适宜的温度,因为总部专属的恒温控制系统在被开发出来之后,经过彭格列的一代又一代技师不断进行改良,随着时代的变迁,一点儿都没有落后的意思。
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袅袅的白烟浮于咖啡色液体表面,颜色不比平时的深,倒是淡了很多,可以归类于奶咖一类。
端起手边的瓷杯,抿一口,试图让自己已经渐渐开始陷入困倦的神经重新振奋起来,只是神经在经受了太多次一个模式的刺激之后,再也没有了多大的反应,而现在还能够保持清醒不过是因为其他原因……
没心思睡,也不能睡……
看着自己办公桌上高高的一摞文件,他用力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想让那里突突跳着的神经能够平复下来。
最近他在办公室花的时间越来越多,但却发现自己的效率越来越低,往往平时只要一个小时批改的文件,他现在去改的话,就得花上两个小时。明明一直盯着文件的眼睛居然会不知不觉地放空,视线点毫无根据地落在了不知道哪个地方。
虽然他看似是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了任务,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付出的精力绝对不止一倍。
——时不时地神游真的够了!
仰躺在椅子背上,柔软的皮垫很好地让靠背切合了他背部的弧度,然后做几个深呼吸,闭上眼睛,让疲劳过度的眼睛能够得到稍稍的休憩时间,为接下来的不眠夜做好最基础的准备。
“嗡嗡嗡——”
闲置在办公桌上,被调成震动档的手机上有提示灯一闪一闪。
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 Yukari”。
只是一瞬的迟疑,山本武很快按下了接听键,把手机放到了耳边。
“喂?……恩,我是……好的,我知道了,请稍等……”
放下手机的山本武脸色有些奇怪,像是庆幸,又像是失落。
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半响,黑发的青年揉了揉胀痛的额角之后,拿起随意甩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出了门。
#######二十分钟后
喧嚣的环境,陌生人与陌生人坐着做亲密的接触,或许某个你曾经在街头擦肩而过的人今晚就能会与你背靠背妖娆扭动。
充斥着烟味,酒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