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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看了眼自己的大儿子,摇摇头:“心真是大的很,我做母亲的倒是管不了他了,我也只许他再逍遥两年,到时候可别怪我逼着他来。”
穆宏尴尬不已却也不知说什么好,站起身说道:“有旧友约儿子小聚,便不在家里用饭了。不能陪唐姨母和小小,心中着实过意不去。”
唐夫人摆摆手:“你是有官事在身的人,凡事都重的很,等闲下来再陪我们不迟。”
老夫人看着儿子远走的背影,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大儿子一门心思在那个女人身上,情路想来也是坎坷不已。
雨霞走进来笑着行礼道:“前面都已经备好了,请主子们移步。”
老夫人站起来拉着季成的手,笑得慈祥和蔼:“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便让厨房捡着拿手的做了些,你也不要拘着,这才是你该待的家,以前那些事忘了就是了。明儿我带你去下面走走,算是在各大管事的那里露露脸,往后有事也不至于受了刁难。”
季成想说什么还是忍住了,只是点头应了声。
满桌子山珍海味,色香俱佳,季成如今倒还真有种初进城愣头小子的感觉,再美味,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终究是吃不到心里去,味同嚼蜡般送走一餐饭,不由想念起春福做得一口香小包子,这几天的功夫也不知道她过得如何。
吃过饭漱过口,季成以舟车劳顿疲累不堪为由回园子歇息去了。雨霞跟在身后想伺候,却不想被拦在了外间,让她又好气又好笑。当真是没见过大世面的,浑身带着乡土气,是个正经主子又如何?便是这一身寒碜味就让这个身份变了味。她倒是不怕,这男人兴许在府里多待几天便能开窍了,总归是要落在自己手里的。
她才出了屋子就被一群小丫鬟给围住了,急急地问:“姐姐,二爷好伺候吗?我方才偷看了一眼,那模样比大少爷还凶,要是做了错事岂不是要……”
雨霞安抚道:“主子才回来,一路奔波累得很了,自然没什么心思理会咱们这些做奴才的。等他缓过神了,我会给姐妹们引荐,这会儿还是加紧着当差去吧。”
小丫头们一听这话登时乐的眉开眼笑,雨霞姐姐温柔可人,待他们这些下人也好,她今儿说的话在他们听来宛如得了主心骨般,往后就是不小心犯了错,只要来求一求姐姐也是管的,当即说些好话奉承:“姐姐蕙质兰心,又如此体贴,怪不得老夫人最疼爱你,如今姐姐想来这位分也是要往上提一提的,咱们几个就先给姐姐道声喜了。”
雨霞红着脸训斥:“胡说什么,还不快忙去?”
一句话后挤在她身边的丫头全都捂嘴笑着跑远了,雨霞站在门口理了理平整的袖口,嘴角得意的上扬,眉目间更是一派妩媚春情。
唐小小随着下人到旁边屋子歇觉了,穆夫人和唐夫人坐在红木圆桌旁品茶,两人相挨着更显亲近。
“听说二郎在那地方已经娶了亲?”唐夫人轻押一口茶问道。
穆夫人点了点头,秀眉紧攒,颇是嫌弃不已:“不过是个乡野村妇上不得台面,实在配不上我儿的俊雅风姿。如今我亦是再愁,不知当如何办才好,横竖等她产了胎儿,二郎在京城习惯些了我再做定夺罢。”
唐夫人眉目低垂,顿了顿再抬眼时已是明媚如初,轻声道:“如今得知穆家家世甚好,怕是不愿意离二郎远了罢?京城诸多繁华,便是咱们自小长在这里的都容易花了眼,更何况二郎才回来?女人心总归是小的,生怕自己的男人被旁人惦记上,此次倒该是让她一并来的。”
穆夫人叹口气说:“她没跟着来,我倒也不想见她。每每瞧见她,我就想起我儿以往的日子过得甚是凄苦,不得已才选了那般妇人为妻,着实是委屈我儿了。二郎相貌俊挺,加之我穆家的家世,自然是能娶个我心中中意的儿媳,如今……要做这卸磨杀驴的事,我心上却有些犯难了。”
唐夫人并未接下去,而是转了话说:“我们尚在闺中时便想着要做儿女亲家,如今有了机会却难了。小小这丫头野惯了,脾气温润的倒是换不住她,我看二郎是个脾气冷硬威严的,她想来是吃这套的,往后让小小多来找他玩耍,我也放心。”
穆夫人脸上惊喜不已,不好意思地说:“我怕你顾忌二郎以前的事不敢提,他没什么学识,不过往后有小小在旁边陪伴,也不愁日子过不畅快。阿尧,多谢你,肯接纳二郎和我的小孙子。”
却说春福刚送走季成,就见锦娟抱着堆东西往家里来了,让她忍不住笑问:“你这是做什么?”
锦娟眉角上扬,回道:“赵云这些日子活紧,怕误了事不回家来了,我反正没事就想着来你家蹭几天饭,顺便学学手艺。我在你家住几天,你该不会恼罢?”
春福哪里会恼?她巴不得有人能同自己说说体己话,季成是个爷们她就是再脸皮厚也不好事事都与他说,更何况她还为着穆夫人对她不甚喜欢的目光难过,小心克制着怕被季成瞧出端倪来。
“哪有的事儿。季成这次离家少说也得个把月才能回来,你能来陪我自然好。快和我进屋里去,我有很多话想同你说。”
锦娟随着春福急急进去,脸上的笑越深,显出好容颜,在赵云的疼惜滋润下,锦娟越发有女人味了,以前瘦弱的身子也长得圆润妩媚起来。两人坐在炕上,锦娟见春福拧着眉头,握着她的手说:“你大哥病得挺重的,你是为了这事愁?”
春福摇摇头:“我虽然不好受,可是我们兄妹向来关系浅薄,我又送去了些必要的东西,心上倒也没什么负担。我不痛快是因为……我觉得季成的亲生母亲并不喜欢我。说实话,喜欢不喜欢儿媳换做别人都会很明显的表现出来,她却不会,总是客客气气又疏离,我又不好和季成说这个事。他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念得紧。他打小没了爹娘,一个人这么久,现在亲娘又找过来,换做我我也高兴。”
锦娟撇撇嘴,无奈道:“是不是你多心了?我听人说怀了身孕的人最爱胡思乱想,要我说你还是先安生把孩子生下来再说吧。你家季成打心里稀罕你,我们都看得出来,半路跑出来的婆母,我就不信季成能为了她处处苛待你?”
春福苦着脸,嘴角耷拉着:“我不愿意让他因为我和他的母亲闹了矛盾,可我也不想让我自己一直委屈退让,现在算起来倒是难办了。”
锦娟想了想:“你想去京成过富家太太的日子吗?听说那里更是繁华,好吃好玩好看的数不胜数。天下间凡是样貌好看有野心的女人都想去那里,但凡攀附一个权贵就有一生的荣华富贵享受不完。你比她们可是体面多了,正儿八经地太太命。要我说全看你自己怎么想了,季成想尽孝道你别拦着就是,处处不做顶撞婆母的事,谁能挑到你的错处?你和我们不一样,我总觉得你身上有那种富贵气,许是天生就有这个命的。”
春福哭笑不得,这锦娟的嘴可是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不过经她这么一番安慰她心情也开阔了些。她又不是惦念穆家的家财,就算没有穆家她照样能过得上富足日子,还是安安心心地等孩子出生吧。抹去心头的乌云,她和锦娟又说起别的趣事来,却不知道自己已然成了穆夫人眼中那头待宰的驴子。
雨霞当姨娘的美梦还没做多久就被破灭了,第二天大清早,绿扶就带了老夫人的话过来,说重新给二爷物色了个乖巧能干的人,她还是回去老夫人身边伺候着。
穆夫人是通透人,当初没想好怎么处置这事,便打算让雨霞将他的心给定住,现在有了合适的人选,自然就不能给好姐妹添堵了。派的是府中负责采买的秦管事的儿子名堪,心眼实诚却生了一张能说会道的巧嘴,儿子外出还就需要这么个人给打头阵,往后办事也不至于被生人给刁难了去。
绿扶一直在外面等到二爷起身,伺候着洗漱过,才将人带去老夫人院子里。雨霞一张脸虽然不甚好看却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她们就是主子手中的一颗棋子,有用便有荣华富贵可享,无用便安生当自己的奴才就是。既然绝了雨霞还未来得及壮大的念头,穆夫人自然是要赏些甜头暖心的,瞅着空隙赏了雨霞不少新奇的玩意儿,见雨霞脸上笑意盈盈,穆夫人也跟着笑了,能用金银首饰安抚的人压根不值得她放在眼里。
季成身着绛紫色圆领长袍,紫金冠束发,一张俊毅无多余表情的脸让绿扶未敢在多话,黑色貂皮大麾衬得他越发硬朗□□。到了母亲屋里,绿扶将他外面的大麾褪下,恭候在一边。
“昨日睡得可好?我瞧着倒是精神了不少,来陪我用早饭,过会儿母亲带你去各大铺子认人去。”穆夫人乐呵呵地将温热地汤碗放到季成面前。
季成心里对这些并没有什么向往,嘴角含着浅笑,拒绝道:“我无心参与铺子里的事,母亲还是不要费心了。”他答应认祖可不是图着穆家的这些家产,他并不喜财,向来觉得只要够用就可,喜爱钱财的是他的小娘子。
穆夫人依旧一脸春风:“这会儿对铺子的事不感兴趣,等你看了兴许就喜欢了呢?你先不要多心想太多,随娘去看看,就当在京城里逛了一圈。”
季成倒也不好再拒绝了,吃过早饭随着母亲坐上马车出门了。穆家有许多铺子庄园,最赚钱的是丝绸,茶楼和酒楼,瞧着那些吃得圆胖的掌柜便可知油水极多。
掌柜的们更是一早就打听清楚,这位才寻回来的二少爷将来是穆家的当家人,不管有无能耐,巴结好了自然是好处良多,所以待季成尤为热情亲切。名堪也是头回见府外伺候的人,还全是这么有头脸的,心里感触良多,只是秦管事平时的管教让他练就了心思不外露的本事。老夫人见状更是满意的很。
一家一家的过去,掌柜除了说些好听讨喜的吉利话哄老太太高兴,其他皆是最近的入账,光听数目就让季成惊讶不已。不过他看得出自己的这位母亲是有几分手段的,能做掌柜的人皆是圆滑心思颇为活络的,如今在母亲面前规规矩矩不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