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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氏一口气差点哽住。心中冷笑。遭瘟的男人,居然说是她的主意。真是一贯会推卸责任。她可不背这黑锅,若是老太太问起来,真当成是她的主意,她还要不要做人了。便笑道:“老爷,若谨疼爱妹妹,可不就是您说的有友爱之心么。这份数不能减,时间却是可以宽限些的。我看,就改成五天。好歹留下丫头睡觉的时间。孩子睡足了,脸色才精神。不然到了老太太面前,无精打采、萎靡不正的,老太太还当咱们苛刻了孩子。”
提到林老太太,渣爹也不得不顾忌一二。五天时间二十篇,一天四篇,扣除吃饭睡觉、请安上学的时间,也是十分之紧。想想,倒也罢了。颔首表示通过。
黄氏又笑道:“大清早的说半晌子话,饭都凉了。快些上桌吧。老爷还要去衙门,迟到了可不成。”
等了很久的丫鬟们鱼贯而入,将热了半天的各色早点一一摆上桌。屋里凝肃的气氛,随着热气腾腾的早餐,消失的一干二净。
林若拙先喝了一碗碧粳粥,胃里暖暖和和。再夹了翡翠开花包,水晶烧麦,咸酥鸭肉卷,煮鸡蛋,一口一口的吃。随后又添了两次粥,配上小菜渍黄瓜、芝麻辣肉干、凉拌笋尖、五香花生、什锦拌菜。吃的不亦乐乎。生在大富之家,最令她心满意足的,就是这一日三餐饭食,外加无数精致小点。享受啊!
林若菡看的目瞪口呆。她居然吃这么多?不对,她平时就吃这么多。啊不!她怎么今天还有胃口吃这么多?
其余人也发现林若拙若在无其事的大吃大喝。不约而同的给她贴上“傻”的标签。何姨娘心里嗤笑,秦氏生前何等要强,结果挣命生下来的却是个傻丫头。真是当对手都丢人。
就连丫鬟下人都暗暗腹诽,这六姑娘还真不愧‘呆傻’的名号。黄氏则看法又不一样,傻人有傻福,瞧她没心没肺的样子,未尝不是一种福分。真要明白了,知道亲爹不光不喜自己,还偏帮着庶妹针对刁难,单是委屈就要委屈死。
林若谨食不知味的吃完这一餐。父亲的偏心并不是第一次,却从没如今次般令他心惊肉跳。屋内众人的表情见怪不怪。曾几何时,他也如这些人一般,将着偏颇视作正常,将歧视看为理所当然。一旦拨开隔阂的面纱,真相残忍的触目惊心。林若谨为着自己往昔的麻木而心惊,自责。
食不言,寝不语。早餐很快结束,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管家的管家,各司其职。
去芭蕉堂的路上,遇上了三房的人马。二房三朵花,三房三朵花,人数上势均力敌,六个女孩互相问安声不断。
四娘林若贞在三房三姐妹中排行老二,上有姐下有妹,却偏偏是个外向性格,刚问安完毕,就迫不及待的道:“八妹妹,听说你昨天哭了?”语气看似关心,幸灾乐祸的的眼神却怎么也掩饰不掉。
小道消息果然流传的快。
要说穿越至今,对这所后宅里的女人最大感受是什么,林若拙可以毫不犹豫的给出结论:人人都有当FBI的潜质。
探寻各房各院大大小小的消息,并给予热情的讨论和传播,是她们终身难弃的爱好。其热烈程度,不亚于瘾君子对毒品的依赖。想来也情有可原,作为天一黑,除了数字为个位的男主人,其余就都是雌性生物的大户人家后宅,闲谈几乎是下人们唯一有条件实施并合法的娱乐活动了。若是禁止,那真是能憋死人的。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所以说,为了大家的身心健康,闲聊放松是很有必要的。想后宅丫鬟婆子不闲谈是非,简直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堵不如疏。故而,几乎所有的主母都采取了同一个策略,将下人们的这项爱好掌控、为我所用。书香门第的姑娘,谁没听过大禹治水的故事呢。
在这样的巨大潜力下,宅院虽大,消息传通也不比互联网慢多少。三房能这么迅速的就知晓了二房三姐妹昨天闹出的那一场,很正常。
林若芜脸上泛起红云,是气的。林若贞的话,叫她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这时,林若菡出马了。她甜甜一笑,道:“多谢四姐姐关心,父亲今早已经教导过我们了,姐妹间要友爱,不可为微末小事伤了感情。四姐姐说可是?”二房姐妹再怎么不和,也是二房内部的事,绝不能让三房看了笑话!
林若贞转转眼珠,笑道:“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是六妹妹说了什么不中听的,惹哭了八妹妹呢。六妹妹,不知你昨天说了些什么,听说八妹妹是气哭了走的呢!”
林若菡心里咯噔一下,立刻道:“哎呀,说话间不觉得,已经到了芭蕉堂呢。咱们快进去吧,别迟到了。”说罢,拽着林若芜就加快一步,走进芭蕉堂。
林若拙步履施施然的跟着进了门,慢吞吞的取出笔墨书本放在桌位前。
江夫子尚未到。六个女孩子各自坐上座位,整理自己的书本。
一片安静中,三房的么女林若容突然道:“六妹妹,刚刚四姐问你的话你还没答呢。昨天你说什么将八妹妹气哭了?”
众女孩一怔,随即齐齐看向林若拙。
三房的三个女孩,老大林若静还有几分端厚,中间的林若贞是个傻炮仗,和她名里的‘贞’字,简直没有半分相像。最有心机的却是这位最小的林若容。这不,赶在这时候来上一句,一句话给‘林若拙气哭林若芜’下了定案。
林若拙看看众人,转脸对向林若芜,慢吞吞的道:“你昨天哭了?”
林若芜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林若菡眼光一闪,飞快的捏了一下她的手腕,朗声替她道:“当然没有,谁说八妹妹昨天哭了来着。没有的事!”
林若拙点点头,转脸对上林若容,认真的道:“看,你听错了。八妹昨天没哭。”脸上的表情真诚到不能再真诚,恳切到不能再恳切。
林若容面不改色,笑道:“是么,那是我听错了。不过六妹妹,你昨天到底和八妹妹说什么了,空穴来风,怎么会有这样的传言?”
所谓空穴来风,意思就是:消息和传说不是完全没有原因的。书香门第家的姑娘,阴人都阴的这么有文艺气息啊。
林若拙看了她一眼,道:“我忘了。”
“忘了!”插话的是林若贞,尖锐的声音带着气势败坏:“说过的话转眼就忘?怎么可能!”
“我记性不大好。”林若拙诚恳的道,“四姐姐,昨天说的话至今已是过了一夜,并非转眼就忘。”
“记性不好?你……”林若贞鼻子都气歪了,高声欲辨。袖子就被林若容扯了扯:“六妹妹哪里记性不好了,夫子每次查功课,你都能一字不落的背出来呢。”
林若拙认真的道:“那是当然的。夫子布置的功课,我回去要朗读几十遍,再背诵几十遍,还要默写好多遍。难道随口说的话,也要这般记么?”
当然不用。林若贞气不过,还想再开口,被林若静一声呼唤制止:“夫子来了。”
窗外,江夫子带着小丫鬟缓步而来。
丢人不能丢到外头去,女孩子们纷纷收口。室内重新恢复安静。
江夫子走进房间,一眼扫过六个女孩子座位前方整齐的桌子,面露满意。
林家子弟上学,无论男女,从没有书童或丫鬟跟着进书斋的道理。一应杂物整理,皆是自己动手。江夫子也在其它富贵人家做过馆,书香门第在这方面比勋贵人家好的不是一点半点。
她抽出书本,开始从大至小的检查作业。
六姐妹完成的都不错。林若静年纪最长,课业完成的也是最好。林若贞勉强通过,字很不上规矩,被说了几句,要求补写三张大字。其它人则中规中矩。若按现代评分,都可以算个良好。轮到林若拙交上的功课时,夫子眉宇间有隐隐的满意,显然是因为她那一笔比同龄人整齐、有力的字迹。
第 7 章 三叔
接下来便是考察功课,由于年龄不等,课程的进度也不一样。作为一个能在大户人家女眷中辗转做馆,还一直获得不错评价的夫子,江夫子显然很会审时度势。
三房林若静今年十岁,她的课程是单独拔在最前的。已经开始学着做诗词。三房令两位姑娘,林若贞八岁,林若容七岁,年岁相差不大,便算是第二拨,目前在讲《诗经》。二房的三个姑娘年纪都小,算作第三拨,还在《声韵启蒙》上死磕。林若拙虽然有着成年人的思维和自制力,学习进度比那两个要快,但是她心黑,学的东西多,习箫和每日的锻炼身体就占去了不少时间。她不像男子要参加科考,乐的每天课程一点点推进,积少成多。没有表现出什么‘天才’,保持着和林若菡差不多的程度,唯在一笔字上下的功夫多些。
二房林若芜年纪最小,跟着两个姐姐有些吃力,不过林若菡向来很友爱,帮着她讲解不少。她本人又要强,课业倒是跟得上,人却是最辛苦的一个。
江夫子给三个年级挨个儿讲课,没轮到的就自己伏案用功。二房三姐妹不约而同的抽出纸张,磨了墨,抄写《女训》。
林若拙不紧不慢的抄着。二十遍的量很多,对她却不成问题。因着想练好字,她本就会每天多加几张纸的练习量。练习的内容么,某人未雨绸缪的清一色选择了《女训》《女戒》《孝经》,两张纸的数量不多,一天天积累下来就可观了。她算过,扣除早期笔迹太过糟糕的一部分,再补足个两遍的数就够二十了。
所以说,平时的积累是很重要的,机会留给有准备的人。看,这不就用上了!
到午饭时,黄氏已经知晓了两房女孩子在芭蕉堂的针锋相对。对于二房姐妹能放下矛盾、同仇敌忾的行为给予了表扬。当然,她表扬的方式很隐晦。桌上加了几个女孩子们爱吃的菜,时新的文具给她们分别多添置三套,还弄了个光鲜的名头,美其名曰:因着孩子们抄《女训》,才多添的。林若拙要不是在这里原生态生长了六年,也八成就把这表面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