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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上电话,林安然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才开车,无聊地在车站找了个角落抽烟,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流发呆。
忽然林安然的目光落到车站广场外一条便道边上,路边的人行道上,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摆着一流小摊,其中几个摊子上零零碎碎放着许多物件,乍一看去像是卖古玩零碎的。
林安然顿时来了兴趣,对于这方面,他一直很有兴趣,当兵前不懂,后来在秦老爷子的教导和熏陶下,学了不少这方面的知识。秦老爷子参加革命前是个大学生,留过洋,可谓是闹革命最早一批人里少数有着高学历的人,而且最初考进大学学的就是历史,后来才投笔从戎。
扔掉烟头,林安然慢悠悠走到那一溜摊子前,慢慢走,眼镜在摊子上扫来扫去,想看看有没有可能捡个漏什么的。
到了一个摊子前,摆摊的是个中年人,见林安然朝这边看,便知生意上门了,热情招揽道:“这位兄弟,不买也来看看,来看看呀!这可都是好东西,都是老物件,我是家里急事等钱用,没法子才拿出来贱卖呀。看上哪件我算便宜点给你,好不好?”
林安然在他摊子前溜了个来回,扫完了,目光落在一卷画上。那画纸质有些发黄,裱好了卷轴的,看起来似乎有些年头。
“这画我看看。”林安然蹲下来,拿起画卷展开,细细看了一遍,又对着阳光方向细细照了一番,放下来说:“老板,这画多少钱?”
还没等那中年男人回答,一个悦耳的女声在身上传来:“这是我先看到的!”
林安然回过头,一张标准的古典美人脸映入眼帘,一个女孩子穿着一套浅紫色的连衣裙,年纪和自己相仿,瓜子脸,大眼睛,气质绝佳,容貌清丽,一头乌黑长发,随意用个发卡一拢,看似随意,却怎么瞧就怎么舒服,而且有着说不出的有一种迫人的气场。
那摊子的老板说:“姑娘,刚才你说了半天又没要,说这样又说那样,嫌这里又嫌那里,给你便宜了那么多你都没要……”
林安然收回目光,问:“多少钱?”
老板伸出三根指头。
“三百?”林安然嬉皮笑脸道。
老板不高兴了,脸一板,说:“三百你卖一件给我好了。”
那瓜子脸大眼睛的漂亮姑娘听了也抢着道:“就是就是,三百都不值!”
老板顿时恼了,说:“怎么说话呢你!没钱一边去!”
林安然说:“老板,到底多少卖?”
“三千!”老板还是晃了晃指头。
三千?也值了!
这幅画,林安然已经看出是“长安三绝”之一的李游鹤的真迹,心中早就激动不已,只是表面上没露一点痕迹。
能在这种摊子上看到真迹,简直就是奇迹,要知道,这些摆摊的大多数都是蒙人的,走家串户收破烂,然后将里面一些乱七八糟的瓷器、书画之类拿出来当宝贝卖,一个个编故事都快赶上故事会了,不是家里人病了就是儿女考上大学没钱交学费,家里急事需用钱之类的谎话。
估计这卷画,是这中年男人收回来,自己也没看出是宝贝,当垃圾拿出来蒙人了。
真是缘分,能见到就是缘分,有时候,捡漏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既然看到了,岂有放过之理。何况这次进京,匆匆忙忙,什么手信都没带,这画如果能拿下,送给老爷子,估计他会十分高兴。
原本只打算看看摊子消磨时间的林安然,这回是下了大决心了,一摸兜里,想起临行只带了两千五百元,虽说车票买了,可还是要留点钱防身,不然踩死只鸡都没钱赔。
想到还有个漂亮姑娘在边上虎视眈眈,他一咬牙,说:“老板,我身上就两千了,都给你,卖给我好不好。”
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钱,当场数给老板看。那老板一看,说:“有两千多呢!”
林安然马上装出一副可怜样,说:“老板,你也是行走江湖的,这打劫的盗匪还给人留点路费不是?你不会比盗匪还恨吧,饭前都不给我留点?”
边上的姑娘听他说得滑稽,忍不住扑哧就笑了,但一想到画马上就要易主,那老板一双研究贼溜溜转的飞快,显然已经动心了,不由心中大急。
这老板确实是动心了,刚才那姑娘才出价五百,虽说这画是他上门收破烂花了三十多块买回来的,但是看着还听古朴,就是落款的人不认识,叫什么“李逸”,也不知道什么人,反正绝对没齐白石张大千之类的有名,估计就算是真迹,恐怕也只能卖个几百元。
现在看到有凯子居然愿意出价两千,顿时高兴得心里怦怦跳,脸上却不露声色,装模作样叹了口气,说:“唉,我看兄弟你也是实诚人,好,不多说,两千!成交!”
林安然赶紧把钱递过去,老板把画递过来,马上钱货两讫,笑眯眯地开始沾了口水,数起票子来。
那位漂亮的姑娘倒显得很不高兴,绷着一张脸,眉头一皱,说:“老板你怎么能这样!”
老板点着票子,瞟了她一眼,侧过身子,继续点钱,懒得跟她啰嗦。
姑娘没辄,只好转向林安然,说:“大哥,这画能让给我吗?”
林安然看着那双大眼睛,心里暗叫,还真好看,一般都是眼大没神,这姑娘是眼又大又有神,看着真舒服。不过说到出让李游鹤这幅画,林安然说什么都不愿意。
这是李游鹤晚年时期的一副《张果老骑驴图》,人物简约秀美,婉约宜人,卷后还有几个晚清的名人题跋,真是难得的精品。
“不行,这玩意我很喜欢。”林安然摇头。
那姑娘又说:“我出两千,买过来,你不亏好不好?”
林安然还是摇头:“不行。”
“两千二百!”姑娘知道这次是没办法了,心里把自己恨透了,早知道会来这个一个识货的年轻人,自己早就出两千买下来了。这回倒好,偷鸡不成蚀把米,但是这画实在太喜欢了,她也赶着回家探亲,送给家里那位最疼自己的长辈,一定非常喜欢。
“不卖。”
“两千五!”
“不干!”
“三千!”
“地上捡到宝,问天问地拿不到,姑娘,凡事得讲缘分,没缘分强扭的瓜不甜。”林安然倒像在拒绝一个追求自己的姑娘一样。
第130章 姑娘你胆儿肥
世界上有两种人不到迫不得已是不能得罪的,一种是小人,一种是女人。
当大眼姑娘把价格抬到五千元的时候,还在摇头拒绝的林安然算是彻底把眼前这位美女给得罪了。
大眼姑娘自娘胎出来都没受过这样的冷遇,教养再好也难免失态,她拿林安然没辄,却将一肚子气撒在那个摆摊的老板身上。
一个过路马脸男人走到摊前,看中了一个青铜鼎。这鼎四足,双耳,口沿下带夔纹,鼎身有铭文,鼎身锈迹斑斑。
马脸男看了大感兴趣,摊主刚做成了一笔大买卖,赚了一千九百大元,心里美滋滋正爽,看到有水鱼上门,自然是大吹特吹,说此鼎乃商周之物,年代久矣,是祖上做官时所得,一直承传至今,若不是家中急事缺钱,断断是舍不得拿出来变卖的。
中年老板巧舌如簧,像那只小学课本上骗乌鸦的滑头狐狸一般,吹得天花乱坠,说得日月无光。
马脸男终于信了,操着一口东北腔问:“瞅着还行,老板你甭跟我嘘呼,整个价呗。”
老板又伸出三个指头。
“三十?”
老板一脸笑容登时像被戳破的气球,啪一下就没影了,看了一眼还在摊前看画的林安然想,比这位还抠,嘴里不高兴地说:“三十?我给您在这上面刮几片锈灰下来,三十倒还行。”
临了,伸出仨指头再强调一次:“三千!”
林安然侧过脑袋,心想,嘿!这老板有意思,感情是统一定价,童叟无欺了!
马脸男不悦道:“老板,你莫忽悠我,我刚才在这里溜了一圈,你们这疙瘩到处都说是真的,哪整那么多真的,一码都是真的?不是扒瞎吧?”
老板被这东北腔说得一愣一愣,一手提着那小鼎,举到马脸男面前,说:“你看看,你看看这锈迹,怎么会是假的?咱这里六朝古都呢,什么宝贝没有?!”
马脸男动心了,说:“一千成不成?”
老板别过脸去,把鼎往摊子上一放,眼睛都不往马脸男身上再看。
马脸男急了,说:“一千五。”
老板岿然不动。
“两千!”
老板终于掉过头来,还是一副不舍的模样,说:“唉,也就看在你这么诚心,谁让我急着用钱?两千就两千!”然后拿起鼎,送到马脸男面前,一副割肉的痛苦。
马脸男如获至宝,赶紧掏口袋。
这当口,边上的大眼姑娘忽然说话了,伸手扯了扯马脸男,说:“大哥,别上当,这东西假的!”
马脸男听了大吃一惊,掏钱的手像被五步蛇噬了一口,闪电般缩了出口袋。
地摊老板的脸黑了起来,大声说:“姑娘,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哪只眼睛看到是假的?”
大眼姑娘求林安然转让未遂,心里一股子邪火,此刻都撒在地摊老板身上,说:“这夔纹不正,连范线都没有,锈迹不正常,看着刺眼,恐怕是用稀硫酸泡过之后埋在地里也没几天做出来的。”
马脸男一听,大有兴趣,问:“姑娘,什么是范线?”
大眼姑娘扫了一眼满脸乌云的地摊老板,哼了一声,说:“范线,是商周时代铸造模具的不十分规范,导致铸成的青铜器,有与图形,纹饰无关的凸,凹线条。他这鼎,连个范线都没,肯定不是那会的工艺,你敢要?”
马脸男听了,顿时打消买鼎念头,竖起拇指赞道:“姑娘你忒厉害了!谢谢您了!”说罢往地上淬了一口痰,狠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