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囊一角,她正探手摸到了边儿,突地身边一阵异动,她机警地跳开,躲过应声而倒的半旧屏风。
丰宝岚坐在浴桶中,无辜地直视她,“这东西挡着太暗了些。”
沈宁怒道:“我还在外头哩,宝爷这般乱来,若是砸到了我的脸,我这辈子也就不必出来见人了!”
丰宝岚哈哈一笑,“行了行了,又不是娘们,澡巾找着了么?”
“为宝爷搓澡本是一份心意,宝爷既如此怠慢小弟,我又何苦作践自个儿!”沈宁一甩手,气冲冲地走了出去,末了连门也不给他带上。
丰宝岚愣了半晌,随即猛拍水面大笑出声,好个先下手为强的女人!
翌日一早,沈宁出了客房,却敲不开丰宝岚的房门,路过的小二却是告知,丁字房的爷方才便与人出去了。
沈宁一挑眉,这是去踩点了?不过她也懒得理会他们究竟在做甚,转身下楼去了。
用了一顿丰富的早膳,她慢悠悠地晃出了客栈,凭着昨日来时的记忆找到了一家绣货庄,不消片刻便穿着久违的女装自后门而出,然后雇了一辆马车,直奔南郊外的李家祖坟而去。
到了山脚,她以幕篱遮颜,与守墓人寒暄两句,让马车的把式留在原处,自个儿缓缓地上了山。
这墓山并不高,沈宁虽只来过寥寥几次,也将李子祺的下葬之处记住了,她轻轻地走向那人的归属之地,心绪开始翻腾。
快到地方时,她突地听得一阵轻微的动静。方才听守墓人说了有几位远方友人今日也来探望李家故友,想必应是前头隐隐的身影。她走近几步,本是表情淡淡,却在看清前头一人侧脸时蓦地吃了一惊。
那张脸不正是丰宝岚的小厮!那末那背对着她,背手注视墓碑的高大男子是丰宝岚?
沈宁不可置信地盯了一会,在看清丰宝岚相貌时着实吃惊不小,丰宝岚怎会跟李家有交情?并且他站的那个地方,正像是在子祺的墓前。子祺认识丰宝岚么?不,不可能。更奇怪的是,那对自金帮跟来的阴沉父子居然也在,儿子还拿着匕首蹲在墓边。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沈宁拧紧了秀眉。
不一会儿,几人交头接耳几句,点了点头便往准备下山。沈宁左右环顾,见没有躲藏之处,爽性扶了扶幕篱,身形一挺,泰然自若地走上前。
丰宝岚一脸意兴阑珊,迎面却见一位修长纤细的女子着一袭素净新裳袅娜而来,不由眼前一亮,色眯眯地侧身让人先行。
隔着幕篱沈宁都能感受到他放肆的视线,不由在心中暗骂狗改不了吃屎,表面却是柔弱福了一福,依旧扮作良家妇女缓缓上山。
丰宝岚眯了眯眼,这女子衣着不俗,为甚左右无奴婢家仆服侍?抬头见她在一墓前站定,旋即甩去疑惑,管那么多做甚。不过这女子身形颇似小李子,只是那小李子恢复女装,也定无这少妇风情……
沈宁站在一不认识的李家祖宗墓前,遥见丰宝岚身影消失在山下,才走到李子祺的墓前,取下了幕纱。
“子祺……”她轻抚着干净的墓碑,轻轻说道,“对不起,这么久没能来看你……”
树叶沙沙,她站在墓前任由思绪纷飞,久久才发出一声长叹。
而后她摇了摇头,看向地面杂沓的脚印,又蹲下来看了看刀刮的印记,喃喃道:“子祺,丰宝岚究竟来找你做什么?你难道真是他的故友么?可是那两个人又是来干什么的?”她突然升起一个古怪的念头,他们不会是来盗墓的罢?这念头一闪沈宁又觉着自己犯傻,丰宝岚出身大富,李家不过商户人家,即便他着实闷得发慌想盗墓玩,也不能盗李家的墓啊。
只是这事着实有蹊跷,想必身后还有指使之人,不论如何,这事定是冲着李家和子祺来的,要不要暗中告知子轩一声,让他有所防范……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沈宁没发现一人无声靠近,当她有所警觉时,口鼻已蓦地被人捂住,旋即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丰宝岚与几人行至山脚,他看一眼紧闭的守墓人茅屋,又看向不远处等候的一驾单匹马车,眉头微微一皱。
突地一人自旁隐蔽处钻出,唤了丰宝岚一声“爷”。
丰宝岚看向来人,挑眉不悦,“爷不是让你跟着小李子?”
“回宝爷,属下正是跟着他到了此处。”丰宝岚的侍卫不敢提中途被沈宁甩开的事,心想幸好自己机灵还能追踪过来。
“他也在这儿?”丰宝岚一愣,莫非小李子是在跟踪他?
“是哩,那假扮李厚生的女子狡猾,在绣庄买了一套衣裳,扮了女装从后门离开,而后又雇了一辆马车,直奔此地而来。想必是从哪儿得知了爷的形踪,跟了过来。”
丰宝岚自知事情有些异样,他身形一侧,问道:“可是那辆马车?”他的眼再次扫过那单匹马车与在树荫下睡得正香的把式。
“正是。”
“莫非小李子穿着月白绣花的襦裙,头上还戴着幕篱?”
“正是如此,宝爷您碰上他了么?”
原来是她……思及那纤细婀娜的背影,丰宝岚眉头紧蹙,若是追踪自己而来,他为何要换作不便行动的女装,还雇了一驾显而易见的马车?然而若非冲他而来,莫不是她与李家有甚渊源,此处相遇只是巧合?
丰宝岚愈想愈奇怪,这李家虽是商贾之家,身份却也颇为敏感,只因睿妃前夫正是李家子孙李子祺,他沉思一瞬道:“回去看看。”这小李子的身份目的着实愈发扑朔迷离,他已不想再与她虚以委蛇。
“是。”
留了那对阴沉父子,丰宝岚一行人再次回到山上,左右却找不到那月白身影,他们循着脚印再次来到李子祺的墓前,他低头看向那脚印,究竟是因他们曾在李子祺的墓前站过才过来,还是她本就是来拜祭于他?更古怪的是,他们不曾发现沈宁离开的脚印。
丰宝岚的眉头越皱越紧。
一阵阴风吹来,一侍卫打了冷颤,“宝爷,这小李子……不会是个鬼罢?”怎地一个人就凭空消失了?
丰宝岚一把打上了他的头,“胡说八道什么玩意儿!”
那侍卫“哎哟”一声,可怜兮兮地捂着脑袋。
另一侍卫道:“爷,属下查了四周,都没看见他的足迹。纵使他轻功再好,也不能一跃飞到树上去。这倘若不是鬼,恐怕……”
“恐怕什么?”
那侍卫蹲下来指了指一个陷于泥土的大脚印,“爷,您请看,这个脚印比咱们踩下的要深上一寸。”
丰宝岚弯腰仔细看了看,再抬起头是少有的严肃,“你是说,小李子被人劫持了?”这事儿可是愈发怪异了。
“属下只是揣测,心中也有些许不明。”
丰宝岚搓着下巴思忖许久,“找!把小李子给爷找出来!”
“是!”侍卫领命,而后又犹豫地问了一句,“爷,那这边的事儿……”
“继续,这事儿不干,爷都要掉脑袋!”丰宝岚长臂一挥,一边往回走一边还嘟囔一句,“这破事儿!”
第七十一章
月已行中,曹荣默默地填着充满春。药的香料,沈宁看一眼昏迷中依旧紧皱眉头的东明奕,吸了一口手臂中的血,感受到那份刺痛,她贴着手臂沙哑开口,“曹荣,你还记得我是谁么?”
曹荣的背影顿了一顿,片刻才答道:“记得,您是李夫人。”
“放了我。”
曹荣的动作停下,他转过身来看向一直不敢直视的女子,犹豫怯懦地道:“小的不能……”
“你的父母是被克蒙人杀死的,这点你也忘了?”沈宁说话说得很快。她惟有这样才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语句。
“……我没忘。”
“那你……”沈宁再次咬牙忍过一阵痉挛,“只顾沉迷*欢愉连家破人亡的深仇大恨也能忘得一干二净?等你死后你拿什么脸面去见曹家的列祖列宗!”
“我没忘!我恨克蒙人,我恨不得他们死!”曹荣低低吼道。
沈宁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难道他是忍辱负重……
“……可是我是主人的狗,主人是我的一切,我要待在主人身边,不管他是什么人!”
希望之光陨落,这个人,也已经彻底堕落了。
“李夫人,您放心,我还记得李家当初的好,我会照应您的。”
沈宁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此时士兵提了一桶水走了进来,曹荣走上前,指挥士兵泼醒东明奕。
沈宁垂下眼睑,忽地听得一声不寻常的闷哼,她迅速抬起头来,却见提着水桶的士兵一手抱着昏迷过去的曹荣。
“你……”沈宁在昏黄的火光中定睛,居然是一身克蒙士兵装扮的丰宝岚!
沈宁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
“废话少说。”克蒙戒备森严,他们的时机并不宽裕。丰宝岚蹲下身子,抽出一把锐利短剑砍断铁链,一把将她拉了起来,“能走么?”
沈宁点点头,丰宝岚正带她举步,她却停住了,“把他也救出去。”她看向昏迷的东明奕。
“我救不了那么多人。”丰宝岚自中州一路追踪过来,循着线索居然发现劫持小李子之人居然穿过景朝与接壤小国姑墨的密道出了景朝边境,直奔克蒙战营。虽然她的身上还有许多谜团,但他一直信奉敌人的敌人便是同伴,于是决意救她出来。努儿瓴一直防备白州动向,竟没发现有人自后方钻了空子趁虚而入。
“救他,我可以自保。”沈宁的声音很坚持。
丰宝岚深深看她一眼,沈宁只道:“救他。”
丰宝岚无奈地点点头,他将东明奕翻了个身,首先看到的是他身下的湿濡,皱了皱眉又看向沈宁脸上的艳红媚惑之色,一时恍神一瞬,这小李子果然是个货真价实的女人。旋即又甩开绮念,双手一抬打算将东明奕背起来,却在看睛他的脸时愣了一愣。
“往哪里走?”沈宁捏了捏自己手中的伤口,压低了声音问道。
“……跟我来。”丰宝岚眼中变幻莫测。
丰宝岚背着东明奕,领着沈宁走到帐篷西北角落,用短剑将韧布划开了大口子,外头有人接应,一行人趁夜潜逃。
然而克蒙战营中着实戒备极严,不多时便有士兵大喊,一时火光通明,脚步叠沓。
沈宁头回看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