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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氏闻言犯了愁:“这可怎么办?以往几年这精酒都是年礼的大头,如今不送它,可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了。”
张保也知道这个难处,想了想,道:“今年试种的玉米土豆花生等东西都收成不错,朝廷不许奉天稻米入关,可没说不许这些入关,送些过去好了。周府丞最爱土豆做的东西,这里方圆几百里种的土豆,都是他倡议要种的。他家有一大份土豆食谱,我问他讨来,你照着抄一份食谱,连新鲜土豆一起送去好了。”
佟氏一边听一边点头,但还是觉得不够:“这些毕竟都是不值什么钱的,你如今升了官,总不能太小气。”
张保叹了口气:“你再想想吧,如今我的俸禄也高了许多,下面的人也常有孝敬,境况比几年前好多了,你看着办吧,多花些钱就是,免得京里有人啰嗦。”
佟氏应了,又说起今年腌大白菜的事。端宁早已无聊得溜出去了,淑宁听到这里也坐不住了,向父母告了罪,也回了房。
今年入秋以来,就一直刮大风,冬夜里刮的尤其冷,吹得窗上糊的窗纸扑扑声地响,前两天还吹破了一角,不过马上就补上了。这种时候真是无比怀念玻璃窗。听说奉天的行宫里,大部分的殿阁都是玻璃窗的,连奉天府衙和府尹官邸,也有用玻璃镶的窗户。可惜自己家还没有钱到那个地步,所以只好继续用传统的白纸糊。虽然比不得玻璃窗结实透光,好处就是成本低廉,而且碎片很安全。
淑宁拿起一本唐诗,翻了几页,一更刚过,就掌不住了。叫小桃端水进来洗了脸,换了衣服睡下了。
一夜好眠。
迷迷糊糊中,她觉得有些冷,卷了卷身上的棉被,但那股冷意还是不能消除,张开眼,却看到帐外一片白亮。原来已经天大亮了!她心中一惊,正要起身,只是稍一离开被窝,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吱呀一声,门开了,小桃端着东西进来,看见淑宁起来了,忙放下东西,擦了手,到箱子里拿出一身厚衣裳来:“姑娘起来了?”
“怎的这般冷?”
“姑娘猜?”小桃挤挤眼睛,一边帮她换衣服,“有提示哦:现在还很早呢,可外面却亮堂得很。”
“下雪了?”淑宁一阵惊喜。忙急急地穿好了衣裳,顾不上小桃在身后叫喊,一股脑儿冲出了房门。
果然,外面白茫茫地一大片,天色明明还发暗,却被雪色衬得如白昼一般。雪已经停了,地上的积雪足有小半尺,都快漫上走廊里来了。院里的小树上堆满了雪,枝条都被压得低低的。
淑宁看了漂亮的雪景,还来不及感叹呢,就打了一个大喷嚏,忙又冲回房里去了。小桃絮絮叨叨地念着:“叫了姑娘别出去的,冷着了吧?今儿一早马三哥也冷得连打了六个喷嚏呢,我也打了两个,下雪了,就要小心着凉才是,横竖这雪一时半会儿也化不了,等穿厚实了烧好了手炉再出去看不迟嘛……”淑宁这才发现她之前端进来的是个炭盘,这时已经烧起来了:“怎么这会儿就烧,回来我还要到上房吃饭呢,回房再烧不迟。”小桃苦笑着道:“我的小姑奶奶,瞧瞧您自个儿,还没洗脸梳头呢,这可得小半时辰功夫,这会儿不烧,只怕回头就着凉了,二嫫定会煎了我的皮。”她放好炭盘,出去了,过一会儿拿了一铜壶水进来,放在炭盘上热了一会儿,才倒进脸盘里,拿来毛巾,侍候淑宁洗脸。
淑宁任着她摆弄,心里却在想别的事。这可是入冬以来头一场雪,下得这样大,看来明年收成会不错。只是这样大的雪,天也冷得多,这个冬天可得想些法子取暖才好,最好是又方便又不费事费钱的,前几年的冬天可难过死了。
梳洗完来到上房,早饭已经摆上了,因为天冷,全部食物都是热腾腾的。淑宁请过安,坐下来后,先喝了一碗热热的豆浆。这是最近才在城里出现的东西,是大豆丰收后才弄出来的,豆味很浓,还加了蜂蜜,喝起来比现代喝的掺水的稀豆浆强多了,这可是健康食品啊!
佟氏也喝了一碗,拿过窝窝头掰成几块,加到端宁碗里,扭头对张保说:“我方才叫人把你那双牛皮靴子拿出来了,还有那件羊皮大氅,又叫二嫫找结实的油纸伞去了,还交待老伍头在车里放了暖炉,回头你回衙门,可得小心别吹着了风。”张保点点头:“你们在家也要小心,屋里烧炉子取暖,要记得开窗户透风。”佟氏应了声。
端宁吃完窝窝头,插嘴道:“今日先生有事,不用上课,儿子回自个儿房里读书吧,方才在书房里练了会儿字,那两扇大窗开着,吹得满屋子书哗哗响,关了窗子,又气闷,又暗,还阴冷,不如在房里暖和。”张保同意了:“也好,书房是比别的屋子冷些,只怕那墨汁都不好使,难写字呢。”淑宁提议道:“不如让哥哥与我一同到上房里来,我们在右房里读书写字,不会打扰到额娘的,而且也可以省下一个暖炉,额娘不是说,现如今炭比去年贵么?”张保佟氏都称大善,端宁也高兴得眉开眼笑,有人陪着总比一个人热闹,何况上房是全家最暖和的地方。
十七、手套
张保“上班”后,兄妹两人就到右房去了。一个默默诵读着昨天学的新课文,一个照着字贴临着大楷。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已经觉得手指都快僵了。端宁受不了:“在屋里烧着炉子还这样冷,外面就更不用说了,这样的天气,难道还要出去练骑马不成?明天上学时又怎么办啊?”淑宁笑他:“难不成这样的冷天就把哥哥难住了?这还是头一场雪,再冷些可怎么办呢?”端宁听了头疼不已:“我倒是想继续勤学苦练,可光是在屋里写字就连手都僵了,出了门不是会变成冰棍么?还能怎么办?”他跳着脚,挪到火盆旁边伸了手烤着。
这的确是个问题。淑宁看着凝结的墨汁,已经没法再写下去了。她放下笔,拿了两张脚踏到火盆边,给了哥哥一张,自己坐一张,想着怎么办。
端宁苦想半天,蹦出一句:“该死,脚也冰了。”
淑宁笑翻了,问道:“挨着火盆还会冰?难道哥哥没穿袜子?”
“穿是穿了,就是比没穿强那么一点,可还是会冷啊。”
“一双不够就穿两双好了,要不叫人打双厚点儿的?”
端宁一听,跳了起来:“这法子好,怎么不早说?能打吗?”
淑宁点头:“能,蒙古那边不是运了些毛毯来卖么?去找那些人,要些羊毛来,纺成线,织成袜子,比普通棉纱线织的袜子要暖和得多。羊毛线多的话,还可以织成衣服穿呢。”
端宁听得兴起,就冲到正房去喊二嫫,倒把正在算帐的佟氏吓了一跳,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后,笑了:“用不着现找羊毛,前儿正好买了羊毛线,就是打算打袜子用的,只是想不到这么早天气这么快就冷成这样罢了。你去问小梅,只怕已经打好一只了。”
端宁去找小梅,回来时右脚已经换上了羊毛袜:“只有一只,另一只今晚就好了。真暖和呀。”
淑宁撇撇嘴:“才换上,就算它再暖和,也不可能让你的脚这么快就从冰块变成温汤水,少唬人了。”
端宁得意笑笑:“回头妹妹叫小桃也打一双,穿上去就知道了。”但他又叹了口气,“可惜,只有脚上的,如果手上也能穿袜子就好了。可惜骑马用的皮手套太过笨重,平日里没人戴它。”
佟氏在正房听见,笑着说:“手上不能穿袜子,不过我们女子倒是有毛皮做的护手,可惜你们爷们儿用了会被人笑话。”
端宁郁闷不已,但这话倒是给淑宁提了个醒,做双手套不就行了?虽然自己不懂织毛线手套,但可以用取巧的法子,按袜子的织法,做出手掌部份,然后另织好五个手指的部分,再用线缝上去不就行了吗?如果能做成功,再在外面套上皮做的大手套,那还怕什么冷来?
想到就做。淑宁忙去找二嫫要线,试做的时候用不着为数不多的羊毛线,先用普通的粗棉线试试。她马上动手做起来。
吃午饭的时候,她已经做好其中一只的手掌部份了,想了想,又特地去量了哥哥的毛指长短。手套可以撑大,手掌部分可以马虎些,但如果手指部分差太远,太长或太短都会很麻烦。饭后,她照着量回的尺寸做着比较精细的手指部分,连午觉也不去睡,终于赶在傍晚前把手指部分缝到手掌部分上去了,能做得这么快,大概是平时常做袜子的缘故。她自己把手伸进去试了试,还行,总的来说是个手套的样子。于是就拿去给哥哥试。
端宁早就在奇怪她在做什么了,看到手套的时候也很是欣喜,忙戴了上去,刚刚好。他高兴地催着叫做另一只,佟氏走了来看了看,说道:“这不跟骑马用的皮手套一个样子么?只是用线做罢了,瞧着不难,叫底下人做去,又快又好,明儿就有得用了。”说罢就吩咐二嫫和小梅小桃去做。
淑宁有些委屈,端宁安慰她道:“妹妹把另一只也做好吧,我明儿就戴妹妹做的出门去。”淑宁笑了,想了想,不好意思地说:“哥哥还是戴别人做的吧,我的这双不大好看,而且又是棉纱做的。回头叫她们用羊毛线给你做一双,包管暖和,骑马时也不怕。”
“骑马时哪能戴这个?一会儿就被雪弄湿了。我有皮手套。”
淑宁想了想,道:“那就叫人在羊毛手套外边加层皮面,就不怕弄湿了?”
“何必麻烦,都带去就是。”佟氏说,“在外头时戴皮的,进了屋再换羊毛的,不就行了?”
淑宁只负责做出样品来,正式的生产就交给家里的使女们了。不过尝试新事物是值得提倡的事,因此淑宁又开始了露指手套的创造。因为佟氏在感叹羊毛手套戴起来比皮手套灵活的同时,也遗憾地说可惜带了不便做活写字。
第二天,淑宁做出了一对露指手套,它比全指的还要容易做些,毕竟手指部分要花的工夫要少得多。晚上给端宁试用的时候,他马上就戴着它写了几个字,还翻了几页书,大喊方便。佟氏又将正式的生产交给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