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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说不气,这连手都不许我拉了。”冒氏却是不肯放她,又将她的手拉住了,笑着上下打量她一回,找话道:“还没消息么?他们府里待你可好?”
说话间,外间已然传来脚步声和许扶养母邹氏的带着哭音的说话声。许樱哥情知自己这时候便是想避开邹氏也是来不及了,做得太刻意反倒容易引人猜测,索性笑道:“口说无凭,三婶娘觉着我过得可好?我倒是看着三婶娘满脸病容,没有血色,不似之前那么美啦,这女人过了三十就该注意调养的,不然老得很快。”
冒氏暗恼,却又有些惴惴,忍不住将手抚了抚脸颊,觉着许樱哥这张嘴真是令人讨厌。因见邹氏已由苏嬷嬷陪着走了进来,便拉住许樱哥亲亲热热地同邹氏打招呼:“二嫂子,好久不见你。怎不把清娘带了一起来?”
“三弟妹。”邹氏心中有事,根本无心去关注其他人等,只往日目中无人的冒氏今日居然主动开口同她打招呼,不得不应付,便红着眼眶朝冒氏行了一礼,目光从许樱哥身上匆匆扫过便转头朝着姚氏去了:“大嫂,他们说的可都是真的?”
姚氏匆忙扶住了,示意黄氏给邹氏端凳子:“有话好好说,别急,别急。”
冒氏见邹氏看到许樱哥并无任何特别反应,微微有些泄气,正想拽着许樱哥再往前凑,便见邹氏将帕子捂住脸压抑地哭了起来:“大嫂还骗我呢……五郎他们部里的同僚已是去家中探望他了,我们什么都知道啦……我可怜的五郎啊,怎么就这样背呢?他平时从不和人争执惹事的,怎地这般欺辱老实人?”
许扶出事了!冒氏顿时精神大振,死死攥住许樱哥的手一迭声地问道:“这是怎么了?济困怎么了啊?樱哥,你可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我不知道?”
许樱哥用力挣脱冒氏,低声道:“我也不知呢,听母亲她们怎么说。”言罢自走到孙氏身后站定了,垂着眼静静立着。
不知道?哄鬼呢!姚氏之前不曾听说生病,这突然间便病得要女儿回家探望才行,又只许樱哥一个人来了,许杏哥也不见来,这本身就有猫腻在里头。冒氏撇撇嘴,兴趣盎然地竖着耳朵听着热闹,眼睛则瞅着许樱哥,她倒要瞧瞧,这对亲兄妹究竟有多情深。
一壁厢,姚氏苦劝邹氏:“只是受了点鞭伤,未曾伤筋动骨,已经请医延药,将养着便无大碍。他那时鲜血淋漓的,看着吓人,我们是想着你们房里老的老,小的小,清娘又有身孕,怕突然抬回去吓着你们,便想着先抬回家来收拾收拾,看着像个样子了才同你们说。”
不管心中有多痛苦担忧,在旁人家里痛哭都是十分没有礼貌的事情,邹氏死命忍住了,哽咽着道:“是大哥大嫂想得周到,也多亏大哥救了他的命。若无大哥大嫂,这孩子哪里还有命在?我这里先替他谢过大嫂了。”言罢便起身“嘭”地一下跪在了姚氏面前。
姚氏惊得一下跳起来,再顾不得装病,忙去死死拉住邹氏:“弟妹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咱们是一家人,怎能这样!”
冒氏快步赶上前去帮着拉住邹氏的胳膊将她拉起,热心劝道:“二嫂子,您何必如此?咱们本是一家子人。这孩子在外头吃了亏,家里哪能坐视不理?不要说他大伯是个侯爷,当着这个大学士,便是咱们樱哥,也是个堂堂正正的皇孙之妻,郡公夫人,怎么也不可能看着自家人吃亏,怎么也得把这口恶气出了,把那凶手绳之以法才是,是不是这个理?”见姚氏板着脸不说话,便又看向许樱哥大声道:“樱哥,你说呢?你五哥平日待你可不错,还救过三爷的命那。”
邹氏并不知道伤了许扶的人是谁,只大概知道是个厉害的,好像许衡也不见得就能把人怎么样,但想着许樱哥果然也就是嫁入康王府的,这许扶当初还救过张仪正的命,于是生出几分期盼来,转头望着许樱哥道:“二娘子……”
冒氏不错眼地盯着,只等好戏开场。许樱哥一颗心七上八下,躲了这么多年,终于是躲不过了么?却又只能努力站直了,任由邹氏去打量,和和气气地道:“婶娘不要急,能做的我们都会尽力去做。”
邹氏面上闪过一丝疑惑,若有所思。姚氏见势头不对,忙道:“放心吧,能做的谁也不会推辞。弟妹想必此时最挂怀的便是济困,我先让人带你去看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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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知错
邹氏虽觉得有异,到底还是立即收了目光顺从地道:“全凭大嫂安排。”
姚氏松了口气,忙吩咐黄氏:“你陪着你二婶娘过去。”
黄氏极有眼色地递过一块热帕子给邹氏擦了脸,方含笑扶着她往外走:“真没有大碍,婶娘不必焦急……”
“麻烦侄儿媳妇了。”邹氏走到门前,又站住了,回头轻轻瞟了许樱哥一眼,垂下眼帘跟着黄氏离去。
她就说,这两兄妹长得这样的像,但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邹氏虽什么都没说,那样子明显也是生疑了。冒氏又是兴奋,又是快意,凭什么老子是谁都不知道的私生子野孩子可以过得如此风光?正想找两句话来说,就听姚氏淡淡地道:“樱哥,时辰不早,你回去吧。”
许樱哥默默行了一礼,辞过孙氏、冒氏等人,转身欲出房门。这就走了?冒氏看得眼急,忙道:“不吃饭了么?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呢。大嫂对孩子也太严苛了些,吃顿饭耽搁不了多久,何况家里还有客人在。”
姚氏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道:“我要再不对她严苛点,那是要让人在外头点着她的鼻子,戳我的脊梁骨说许家教女无方么?”
冒氏一下子噎住,眼睁睁看着许樱哥走了出去。还未回过味来,就见姚氏躺下,背对着她冷冰冰地道:“回去吧,日后没事儿就别来我这里了,免得相看两相厌。你若是真为五郎着想,想要在人前挣张脸面,就少闹腾,少生歪心思,否则我许家离了你还是许家,五郎离了你也还是许家的五郎,你呢,离了许家自有你的自由,皆大欢喜。”
姚氏之前虽然厌憎自己,却从不曾说过这样难听的话,多少记得给彼此留点脸面,双方也未曾彻底把脸面撕破,如今竟然当着孙氏和下人的面这样对待自己!可姚氏说出来的话虽然难听戳心肺,但却是实实在在,这侯府本是许衡与姚氏说了算,她原本可以依仗丈夫儿子,但许徕早就与她离心离德,儿子又还小,谁也指靠不上。冒氏愤怒而难堪,却又觉着彻骨的悲凉,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便怔怔地站在那里,瞬间想了无数种因果。
一旁的孙氏当然心知肚明这是为的什么。没人忘记之前冒氏上蹿下跳,左打听右探究许樱哥的身世问题,今日她无故对着邹氏献殷勤,拽着许樱哥往邹氏跟前凑,总是令人生疑。可一个是大嫂,一个是兄弟媳妇,自己则是个寡妇,孙氏觉着立场尴尬,不好插话,便起身道:“梨哥带着几个孩子出去就不见回来,也不晓得和她们姐姐告辞,待我去瞧这是跑哪里去了。”
人走到门前正要跨出门槛,就听身后“啪嗒”一声闷响,接着就听冒氏一大声哭了起来。孙氏这一步就没能跨出去,硬生生被钉在了原地,她本以为冒氏这是要撒泼了,谁想回头却看到冒氏跪倒在地,膝行着飞快往姚氏跟前去,到得姚氏跟前,也不管周围人等侧目,只一下子扯住姚氏的衣襟,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道:“大嫂这是要逼死我吗?大嫂是不相信我已经知错了?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真的知道错了!不然也不会特意带着五郎过来,厚着脸皮去求樱哥谅解,厚着脸皮跑来跑去,学那猴子一般的想四处讨好,实指望你们能看在五郎的面子上不要和我计较……”
“结果还是人笨没眼色做错了事招了嫌……大嫂啊……当初您去相看我,您说我是个好姑娘,曾答应过要善待我一辈子。这些年,我便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好歹生了乖巧懂事的五郎,现在三老爷嫌我不懂事,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您也说要赶我走,倒叫我往哪里去?我爹娘早丧,兄长也是年老负担重,家中继母与弟妹与我自来不协……呜呜……这是要我去死吗?大嫂,我真的错了,真的错了,求您饶了我这遭。”
孙氏看她哭得凄惨可怜无比,做得也是够低姿态,甚至不惜自曝家丑,全无从前的傲气,就有些拿不住她刚才究竟是真的不含好意,还是真的想拍马屁却拍在了马蹄子上。犹豫了一回,见姚氏背对着冒氏躺着一动不动,半点反应都没有,而冒氏的哭声越来越凄惨,甚至于将头用力去撞床榻,便觉得一家子人这样闹着实在太难看,遂又折身回去拖冒氏:“先起来再说,怎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大嫂也不是就要赶你出门不是?”
冒氏不肯起来,哭道:“我已知错,大嫂却不肯原谅我。左右我今日做的事情传到我们三老爷耳朵里都要变成我的不是,说我撒泼欺负不敬大嫂,不配为**为人母,一纸休书等着我的,娘家也无我的容身之所,我便死在这里好了。”
姚氏闭了闭眼,那句“你想死就死,别光嚷嚷给人看”的话实在是说不出来。可要叫她就此放过冒氏,相信冒氏真的改邪归正,再不乱来,她却是不信的。这么久了,何曾见过冒氏有过半点悔改的意思?反而是日复一日的变本加厉。
却听外间“蹬蹬蹬”一阵小孩子的脚步声响,接着许择奔进来哭着喊了声“娘!”不管不顾地便朝冒氏冲过来,紧紧搂住冒氏的脖子哭得死去活来:“我不要你走,不要你走。”冒氏喊了一声:“我的儿啊!都是娘不好,娘错了啊!”母子俩抱头痛哭,哭声震天。
一团浆糊。姚氏只觉得太阳穴跳得“突突突”地,一股恶气憋在胸窝处,想发作却又发作不出来,硬生生顶得人胸闷气短。孙氏瞪了眼躲在外头探头探脑,好奇却又不敢进来的孩子们,轻声道:“大嫂,先让三弟妹起来又再说?家里有客人,孩子们看见也不太好……”
姚氏沉沉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