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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白天在这里经营花店,晚上才回家。」
「喔。」我应了一声:「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我第一次看到你时,便对你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是吗?」
「嗯。」他点点头:「从你的面相看起来,你是个很执着的人。」
「执着?」
「也就是说,在贪、嗔、痴三毒中,你的' 痴' ,非常严重。」
「为什么?」
「因为你是白痴。」
「喂!」
「哈哈」他突然笑得很爽朗:「你的反应还是一样,很直接。」
我开始想装死不理他,略偏过头,看着还在挑选花的疏洪道。
「那位先生」他手指着疏洪道:「也是执着的人。但你们两个人的执着方式不
同。」
「哪里不同?」这让我起了好奇心,只好问他。
「那位先生和你一样,都很喜欢花。」他笑了笑:「但他执着的地方在颜色,
他只喜欢黄色的花。而你」
「怎样?」
「你却只喜欢一种花。」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他又微微一笑,突然问我:「就像花园里百花齐放,你能
一眼看出你最喜欢哪种花吗?」
「当然可以。」
「是哪种花?」
「玫瑰。」
「什么样的玫瑰」
「在夜晚绽放的玫瑰花,夜玫瑰。」
他听完后,笑着说:「这难道还不执着吗?」
我微微发楞。
「好,让我再问你。」他看着我:「是哪一朵呢?」
「什么意思?」
「你喜欢哪一朵夜玫瑰呢?」
「这」
我突然答不出来,站在当地,发楞了许久。
在我发楞的同时,疏洪道已选好花朵,让老板包好,并付了帐。
疏洪道走出店门,拉我准备离开时,我才回过神。
我走了几步,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那个老板,刚好接触他的视线。
「不要忘了我第一次看到你时,所说的话。」他说。
「你说了什么话?」
「我们不能用肉眼看东西,要用' 心' 来看。」
「所以呢?」
「所以心中有海,眼中自然就会有海。」
我还想再问时,疏洪道又拉着我走开。
我边走边想,试着理出头绪。
到了公司楼下,却发现疏洪道不见了。
他大概是经过原杉子的店门口时,就进去了。
看来他今天下午上班,又会迟到。
第十八章
下午上班时,我又拿出皮夹里的九朵玫瑰。
然后想起「心中有海,眼中自然就会有海」这句话。
脑中好像突然打了一声雷,我立刻清醒过来。
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心中有夜玫瑰,眼中自然就会有夜玫瑰」?
除了在花店以外,我几乎很少看见玫瑰花。
即使在刚刚的花店,我也不会想要用「眼睛」寻找玫瑰花。
原来我并不是真的喜欢「有形」的玫瑰,我喜欢的是,「无形」的玫瑰。
也就是说,因为我心里有夜玫瑰,于是在我眼中,自然可以轻易看到夜玫瑰。
我终于明白了。
但是,我心中的夜玫瑰是?
我闭上眼睛,试着用' 心' 来看夜玫瑰。
过了几秒,我听到一段对话。
「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在夜晚绽放的玫瑰花。」
「什么意思?」
「夜玫瑰。」
这是我和叶梅桂第一次见面时的对话啊。
然后我看到叶梅桂娇媚的眼神,听到叶梅桂的声音。
叶梅桂的影像逐渐被夜玫瑰取代,或者说,这两种影像根本就是重迭的。
于是我看到夜玫瑰的枝叶、看到夜玫瑰的刺、看到夜玫瑰的含苞、看到夜玫瑰
的绽放、看到夜玫瑰的花瓣、看到夜玫瑰花瓣上的水珠。
我在心里看到的是叶梅桂,也是夜玫瑰。
我刚睁开双眼,就立刻接触到字条上的玫瑰。
我彷佛看到叶梅桂早上要出门前,从瓶子里倒出一颗药丸,然后走到厨房,倒
一杯半满的水。
接着低下身,从茶几下方拿出一张纸条,坐在沙发上写字。
她嘴角挂着微笑,开始在纸上一笔一划,画一朵玫瑰。
我在心里大声说:「玫瑰,别画了。赶紧出门,妳快迟到了!」
她没听见,神情仍然认真而仔细。
终于画完了,她站起身,把纸条拿高,看了一会后,很得意地笑着。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赶紧拿起皮包,蹲下身子摸摸小皮的头:「小皮,在家
乖乖哦,姐姐很快就回来了。」
我在心里看到夜玫瑰,于是眼睛中,到处充满了夜玫瑰。
我立刻站起身,跑出办公室,冲下楼。
因为我突然很想看到叶梅桂。
可是我不知道叶梅桂上课的幼儿园在哪里啊。
我只好先跑到原杉子的咖啡店,问她幼儿园在哪?
疏洪道果然也在那里。
「出了店门口,你先左转。看到一家西服店后,再右转。」
原杉子还没开口,疏洪道便开口说。
「然后呢?」
「然后直走,走到有红绿灯的交叉口,再右转一百公尺就到了」
「谢谢。」我马上转身。
「就到了我们公司楼下。」
「喂!」我又回过头,瞪着疏洪道。
原杉子笑了笑,叫我跟她走到店门口,然后指出详细的方向。
我说了声谢谢,便转头往前飞奔。
一直跑到幼儿园门口,我才停下脚,喘气。
我走进幼儿园,传来一阵小孩子的歌声,循声一看,看到叶梅桂正在户外,教
小孩子唱歌。
在我右前方20公尺处,叶梅桂背对着我,坐在草地上。
她前面的小朋友们也都坐在草地上。
她有时双手轻拍、有时嘴里唱着歌,身体也不时微微摆动,我偶尔可以看见她
的侧脸。
这神情,跟学姐在广场上教「夜玫瑰」时,是一样的。
两朵夜玫瑰的影像,又开始在我心中,交错与重迭。
直到叶梅桂好像发觉背后有人,转过身,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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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梅桂突然站起身,向我跑来;我也朝着叶梅桂,跑去。
我们相遇在一颗树旁。
这情景,跟「The Last Dance」中,我跟学姐在「夜玫瑰」出现时的样子,是
一样的啊。
「喂!」
叶梅桂叫了我一声,我又离开夜晚的广场,回到白天的树旁。
「喔。」
「喔什么喔。」她瞪了我一眼:「你来这里,就是要喔给我听的吗?」
「不能用喔吗?」
「不行。」
「嗯。」
「嗯也不行!」
「那」我想了想,搔搔头:「妳好吗?」
「我很好呀。」
「吃过午饭了吗?」
「当然吃过了。」
「那妳就不饿了吧?」
「废话。」她又瞪我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是因为想说话才来这里的,我是因为想看看妳。」
叶梅桂脸上微微一红,过了一会,才低头哼了一声:「又骗人。」
我们静静地站在树旁,没多说话。
我一直看着低头的叶梅桂,有时我闭上眼睛,有时把眼睛睁开。
闭上眼时,我在心里看到夜玫瑰;睁开眼时,看到的也是夜玫瑰。
不管是叶梅桂或夜玫瑰,我在心里看到什么,也会在眼睛中看到。
当叶梅桂的脸颊有了一丝红晕,我就会看到夜玫瑰娇艳的花瓣。
当风扬起叶梅桂的发梢,我就会看到夜玫瑰的枝叶,随风摇曳。
「对了,你怎么知道这里?」叶梅桂抬起头问我。
「原杉子告诉我的。」
「哦。」她又问:「你为什么突然想看我?」
「是啊,为什么呢?」
「我在问你呀。」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很想看到妳。」
「嗯。」她笑了笑:「现在你已经看到了呀。」
「嗯。终于看到了,真好。」
「你不应该跑来的,我们晚上就可以见到面了。」
「嗯,说得也是。可是我老觉得上班前看不到妳,很不习惯。」
「笨蛋,有什么好不习惯的。」
「是真的不习惯。」
「那你以后就跟我一起出门好了。不过」叶梅桂看着我:「你那么贪睡,要你
早起大概很难吧。」
「不难,一点都不难。」我赶紧摇摇手:「我一定早起。」
叶梅桂听完后,笑了起来。
「好吧,你回去上班吧。」
「嗯。晚上妳会回家吧?」
「废话。我哪天不回家?」
「真好。我晚上又可以看到妳了。」
「嗯。今天别在外面买饭回来吃了。」
「喔?为什么?」
「在家里吃就好。」
「我买饭回去后,也是在家里吃啊。」
「笨蛋,今晚我煮饭。」
「有煮我的份吗?」
「当然有!」叶梅桂又瞪了我一眼。
「那我回去上班了。」
「好。」
我走了两步,往左边回过头:「玫瑰。」
「干嘛?」
「请多保重。」
「无聊。」
我又走了两步,这次是往右边回头:「玫瑰。」
「又想干嘛?」
「再让我看妳一眼吧。」
「你有病呀!」
我再往前走,停下脚步又准备要转头时,她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可以把头
再转转看。」
我二话不说,很阿莎力地跑掉了。
回公司的路上,我边走边想,为什么迫不及待想看到叶梅桂呢?
在等着过马路的空档,我突然想起,刚刚转头回去看着她的动作。
最后一次看到学姐时,学姐也是这样回头啊。
这应该同样都表示一种依依不舍啊。
绿灯刚亮起,我却不自觉地往后退。
右脚往后踏、左脚并在右脚旁、右脚再往前轻轻扫过。
咦?这是也门步啊。
以往学姐在唱「花影相依偎」时,我总是专注地聆听,于是脚下的舞步,便会
凌乱。
难怪我老记不起来「花影相依偎」时的舞步。
我终于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