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跟卧票不同,卧票车厢由于人比较少,加上车票价值较高,一般情况都会全员检查车票,并且暂时保管,好处就是,一个是检查车票,严查混进卧票车厢者,另一方面,在列车员保管车票的前提下,能善意提醒即将下车的乘客,以免对方睡过头,耽误了火车,一举两得。
可在坐票车厢,情况有所不同,尤其像现在年关将近,返乡潮起来,硬座车厢的座位爆满,刘羽和石利民的票还是雷山列车的机动票呢。
除了坐票爆满,此外还有大量的站票,整个列车通道都被人群给挤占,一人只有一块屁股坐下来的地儿,其中以返乡人员居多。
第六百五十六章认证不认人
坐票车厢如此大的人群,挨个检查不太现实,所以通常都是随机抽查,而随机抽查的目标,要靠列车员的眼力,他们也是看人抽查的。衣着打扮气质还不错的人,他们不会抽查,主要就抽查那些看起来缺钱的主,比如返乡的农民工就是重点抽查对象。
所以,石利民才连找票的心思都没,因为知道,不会查他。
果然,一个30多岁,穿戴整齐的列车员,表情认真的在走道上随即抽查车票,主要就是找过道上的农民工。当然,他也不会抽查个不停,象征性的抽查几个就了事。所以很快就抽查到刘羽附近一块的站票同志。
“你,票拿出来看看!”列车员在刘羽身侧飞快扫视了一圈,将目标定在紧挨刘羽地上坐着的一个农民工。说他是农民工,绝对没有任何先入为主的意思,实在是他一身打扮,想让人不当农民工都难。
这位年过四十的大叔,在地上垫了一张报纸,双膝拽在一起,手里紧紧抓着两个灰色蛇皮袋,里面装着舍不得丢的锅碗瓢盆,另一个蛇皮袋则装着家里带走的床被,如今要再带回去。
他身穿旧式军大衣,洗得有些发白,衣领发卷,袖子处两块醒目的不规则油漆斑块,下摆处几个被烟烫破的洞口,裸露着发黄的棉花。下身是一条宽大西裤,非常旧,已经分不清是黑色,还是灰色,上面残留着工地上的灰尘。他脚上则穿着一双军绿色的球鞋,皱巴巴的。布满了白色的泥垢。配上邋遢的乱发。以及黄色发焦,有着深深皱纹的面庞,整个人看上去非常落魄。
就是这位大叔,被列车员要求查票。
大叔的眼睛明显有些躲闪,在周围人开始注意到他时,他眼里有着怯意,在他眼里,列车员整齐的制服就是最大的威慑。大叔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下。似乎想申辩什么,可对上列车员那冷冽的眼神,还是缓缓将手伸进大衣口袋,缓慢的揣出一张皱巴巴的票,握在掌心,只露出票的一角。
“我有票。”大叔大拇指和食指看似巧妙的盖盖住了票面的中下方,他眼神泛怯的望着列车员,目光波动,似乎在期待能蒙混过关。
但是很可惜,大叔的“聪明”没能瞒过火眼金睛的列车员。冷着脸毫不留情从大叔手里抽走车票,端到自己掌心观看。这一瞬间,大叔脸色瞬间变了,抿了抿嘴唇,眼睛不由自主的睁大,一眨不眨盯着列车员的表情,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希望列车员不要看出问题,或者,看出问题能放他一马。
只是,列车员终究没能如他所愿,那严肃的表情,浮现出一抹鄙夷的冷色,目光从车票上移开,落在大叔身上,冷邦邦道:“就知道有问题!你这是儿童票!”
原来,大叔竭力用拇指和食指盖住的,就是那个“孩”字,这是一张儿童票,以大叔的年纪,持有儿童票,当然有问题。
大叔脸色刷得涨得通红,他感受到了周围人那隐晦的目光,大庭广众被人拆穿,面子难看。
大叔涨红着脸,嗫嚅着说:“儿童票和残疾票不是一样的吗?”
列车员打量中年人一番,道:“你是残疾人?”
“我是残疾人!”大叔肯定道。
“那把你残疾证拿出来给我看下。”列车员手一伸,不容置喙说道。
大叔紧张起来,说:“我没有残疾证,买票时,没法出示残疾证,买票的那个人就给了我一张儿童票,票价跟残疾票是一样的,一分钱不差!”
列车员似乎发现了关键信息,不由自主的冷笑了一下“没残疾证,怎么说明你是残疾人啊?”
大叔感受到越来越多的人看过来,更紧张和不安了,红着脸,嚅嚅说道:“我给你看……”说完,大叔松开手里两个蛇皮袋,飞快解开右脚携带,脱掉破旧的右球鞋,挽起裤腿,一个只有半只脚掌的残缺脚,呈现在人眼前——他真是残疾。
然而,这只残疾的脚,只在列车员那里换来了一个斜眼“给我看脚干什么?我要的是残疾证!要的是残联盖的钢印!”
大叔苦着脸,解释道:“我没有当地户口,人家不给我办残疾证,我是给人干活弄的,人家跑了……”
“少扯没的,我就要残疾证,有没有?没有跟我来一趟,把票补上!”年轻列车员毫无怜悯,说道。
大叔闷着头:“我是残疾人,没有证也是残疾人……”
列车员再三呵斥,大叔就是赖着不走。
随后,列车长被惊动,赶到了这边,列车长年纪四十上下,大概扫一眼,询问情况。大叔又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一遍。
哪知,列车长也问:“你的残疾证呢?”
大叔挽起自己的裤腿,又去脱鞋子:“我给你看我的脚,我真是残疾。”
不料,列车长不耐烦道:“我们只认证不认人,有残疾证才是残疾人,没有残疾证不能享受残疾人票待遇,你跟我来,办理补票手续。”
大叔抱以希望的列车长,给与了他绝望,大叔如鲠在喉,声音里出现了哭腔:“我的脚掌被机器扎去了一半,再也打不了工,住院费是我借的,半张火车票,还是工友凑的,再没有多的钱了,你们行行好,放我一马吧?等我有了钱,再还给你们不行吗?”
“那不行!这是列车上的规定。”列车长坚决的说:“把你东西拿着,跟我去一趟车警室,把你的问题说明白。”
大叔终于没忍住,老大一个男人,当着一众人哭了。在列车长再三催促,最后威胁通知乘警后,大叔终于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用粗糙的手掌擦着红肿的眼睛,抹掉脸颊上的老泪,跟在列车长和列车员后面。
如果大叔没有钱补票,只有在下一站火车停靠时被放下,交到当地的铁路公安。
望着大叔哭着的背影,周围的乘客没谁还能谈笑自若的说话。
刘羽深吸一口气,一股无言的感觉在心头翻滚。
没有残疾证,就不是残疾人——这句话,面对一个只剩下半边脚掌,连车票都是工友凑的残疾人,他们如何说得出口?
难道,一个残疾人,没有证,他便连做一个残疾人的资格都失去了?他失去了身体宝贵的一部分,失去了一辈子的健康,失去了人生,他失去的还不够多吗?到了最后,因为一张小小的证,一个巴掌大的本子,一个浅浅的残联钢印,他就连成为残疾人的资格也失去了吗?
扶助弱小,爱护残疾人,这是从小学课本就开始教育我们的,我们一直在被告诉,残疾人是社会弱势群体,要从各方面照顾他们,这是全社会的公德。但是,眼前呢?一张小小的证就狠狠抽了我们所接受的教育一耳光!
这件事告诉我们,我们要爱护的不是残疾人,而是,残疾证!没有残疾证,就不是残疾人,哪怕,眼前确确实实站着一个身体残缺的弱者,但它没有残疾证,就不值得我们扶助。这,就是这件事想教会给我们的吗?
难道,我们的社会公德,我们对残疾人的爱护,必须建立在一张小小的证上?以至于,认证不认人?所谓的对残疾人的特殊待遇,其实是基于一张证,而不是基于真心实意的扶助?
冷漠的人心,无论如何酝酿不出爱心,就像这个列车员和列车长,他们的麻木冷漠,在本该扶助残疾人的残疾票上,被揭露得淋漓尽致!
一张残疾证、一张火车票、一个残疾人,构成了可笑,又可悲的一幕。
“等等!”刘羽站起来,遥遥一喊。
闭着眼的石利民,睁开眼,眼里有一丝无奈的苦笑,刘羽还是出手了。
列车长几人停下来,回头打量了刘羽一眼,说道“什么事?”
刘羽离开座位,噙着一丝淡淡的厌恶,扫了列车长和列车员一下,说道:“他的票,我补了,他的证,就在脚上,你们看不到,不代表别人都是瞎子。”
列车长望了刘羽一下,没吭声,转身就走。
列车员冷着眼盯着刘羽:“你骂谁瞎子?”
第六百五十七章危险处境
刘羽抬头,直视着他说话:“你觉得陈述事实是在骂人?”
列车员斜睨着刘羽:“票拿出来!查票!”看齐架势,是不打算轻易罢休,要跟刘羽顶真了。
眼见刘羽和列车员要闹翻,石利民走过来,冲列车员淡淡点了点下巴,摸出自己的票,顺带把警官证递过去。
列车员看到“公安证”的蓝本子,明显怔了下,显得很意外,随即装作镇定的接过,先看了下票,再翻开蓝本子,省公安厅治安总队长几个大字吓得列车员心脏陡然跳了跳,一省治安的总队长,对列车员来说,算是够不着大官了。
咽了口唾沫,列车员双手把票和本子递回去,望着石利民的目光,满满都是说不出的忌惮,其态度也恭敬得很,露出列车员专业的微笑:“谢谢配合工作。”他再看向刘羽时,眼神也好得多,哪还敢斜眼看刘羽?
“这我同事,见谅。”石利民微笑,对一个列车员,算是客气了。
“没事,没事,我请示下列车长,看能否破例,免掉这位大哥的票。”列车员讪笑,折身去追列车长,不多时就回来,表示可以免掉这位大叔的票。刚才还是车上的规定,必须补票,现在却有特例,其实啊,很多时候为难人的,不是规定,而是执行规定的人。
事情得到圆满解决,可刘羽却高兴不起来,今天,这里,出现了一个没有残疾证的残疾人。被刘羽巧遇碰到了。那么明天。那里,再出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