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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不久我看到萨哈罗夫院士写于1953年3月的一封信,信中说:“我正处于伟人逝世的印象之中。我在思考他的仁爱……”可见,这并非我一人所特有。
那几天仿佛再没有比向斯大林告别更为重要的任务了。我是和一些同班同学一起去的。大家十分缓慢地艰难行进,走了整整一天,往往几个小时都在那儿原地踏步。我们顺利地绕小胡同,避开了特卢布纳亚广场,广场上发生了骇人听闻的挤人事故,许多参加吊唁活动的人因此丢了性命。我们一个街区一个街区地走了整整一夜,终于来到遗体前面。
从前在参加节日游行时,即使从远处我也始终没有看见过斯大林。如今在圆柱大厅里才第一次看到他……死去的他。那是一张木然不动、呈蜡黄色、毫无生气的面孔。我用目光在他身上寻找伟大的痕迹,但所看到的东西却妨碍着我,并产生出种种混杂在一起的感情。
“我们今后会怎么样?”无论对斯大林的态度如何,这自然是1953年3月摆在每个人面前的问题。这个问题不可避免,因为死者乃是整个体制的化身。
“解冻”
不久便出现了第一批变化的征兆。“医生案件”被中止了。《真理报》、后来其他报纸开始刊登关于“个人崇拜”(不错,暂时没有点名)及其与马列主义毫不相容的文章。文化领域出现了“解冻”。这一切当然不会不在大学里反映出来。讲课愈来愈有意思,课堂讨论、学生小组的活动也愈来愈活跃。“解冻”影响到我国各社会组织的活动。
前面提到的几次“晚期斯大林主义”运动使得某一部分高年级前线战士的心灵深受刺激,这些运动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他们一手进行的。他们的影响开始明显下降。
我记得曾为“列别杰夫集团案”开了三天大会。列别杰夫本是法律系党委书记,他培植亲信,实际上已篡夺了系里的大权,控制了党委会和系办公室。他对全体教师施加影响,干预生活的各个方面和系里的日常工作。经过激烈的三天辩论之后,将他免职。我们年级也有了自己新的领导人,并且这已经不是我入学之初那些当权的莫斯科人,而是“外省人”了。
最后两个学年,大学里的气氛开始发生变化。人们起初是提心吊胆、后来便愈来愈无所顾忌地对于某些历史事件以及当代政治生活的某些现象的“固定”解释表示怀疑。当然,离公开的意见多元化还相差十万八千里。党的领导机关和其他机关虽说是放松了手中的意识形态缰绳,却决不打算完全撒开不管。
相遇
大学几年的学习对我说来不仅异常有趣,而且相当紧张。课内课外的学习时间加起来,每天至少12~14个小时。必须填补农村中学的缺陷,这种缺陷已经表现出来了,尤其是在头两年。至于说到缺乏自尊心,老实讲,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所有的新东西我都掌握得相当快,而为了巩固所学的知识,却需要仔细阅读大量额外的参考书。顺便提一句,这就是莫斯科大学的教学与其他高校的不同之处。
我是个爱交往的人,我与同年级的同学以及系里许多学生都保持着同志式的关系,这也是团内职务的要求。还有一个范围较小的朋友圈子。他们是:尤拉·托皮林、瓦列里·沙普科、瓦西里·祖布科夫、沃洛佳·利伯曼、兹杰涅克·姆雷纳尔日、鲁道 夫·科尔恰诺夫、廖尼亚·塔拉韦季耶夫、维克多·维什尼亚科夫、瓦洛佳·利哈乔夫、娜塔莎·博罗夫科娃、娜佳·米哈廖娃、利亚·亚历山德罗娃、萨沙·费利波夫、柳夏·罗斯洛娃、埃拉·基列耶娃、瓦利娅·雷洛娃、加利娅·达纽舍夫斯卡娅、瓦洛佳·大库兹明。我与他们以及许多我根本叫不上名字的人一起,进入了首都这个陌生的大世界。
我们曾一起去看戏、看电影、听音乐会、看画展。经常在一起准备功课和考试。
莫斯科大学不仅是思想方式不同、生活经验各异、分属不同民族的人们的荟萃之地。这里也有人的命运的相互交汇,这种交汇有时转瞬即逝,但往往也有从此永远交汇下去的。而且有一个经常出现这种邂逅相遇的中心,就是我们在斯特罗门卡大街上的学生俱乐部。
一座简陋的低矮楼房,好像是昔日的兵营,却成了我们的真正文化的发源地。名噪一时的歌唱家和演员均曾在此演出。其中有:列梅舍夫、科兹罗夫斯基、奥布霍娃、扬申、马列茨卡娅、莫尔德温诺夫。堪称莫斯科演艺界的精英。演员本人将演出看做是一种职责:培养青年对美好事物的感觉。这是艺术界知识分子的优秀传统,它可以追溯到革命前时代,可惜今天已几乎丧失殆尽。这样的演出活动确实使我们这些来自全国各地的学生得以了解真正的艺术。
如上所述,俱乐部里有许多小组,可说是五花八门,既有学习煎鸡蛋和改旧衣裤的家政小组,也有交谊舞小组。当时几乎是人人都很痴迷交谊舞。俱乐部经常举行舞会。我很少参加,更喜欢钻书本。可同年级的同学经常去,回来以后就对自己舞伴的优点展开热烈的讨论。
那天晚上我正在房间里看书,这时沃洛佳·利伯曼和尤拉·托皮林走了进来……
“米沙,那儿有这么一个女孩!新来的!咱们去吧!”
“好吧,”我说,“你们先去,我回头就到……”
他们走了,我试着继续看我的书,可是一种好奇心占了上风。我就到俱乐部去了。我哪里知道这一去竟会与自己的命运有关。
第一部分:初试锋芒莫斯科大学(5)
刚一进门就看见身材高大、却像军人一样地衣着整齐、腰板挺直的托皮林了,他正在同一位陌生的姑娘跳舞。乐曲声戛然而止。我走到他们面前,我们相识了。
赖莎·季塔连科在哲学系学习,该系与法律系同在一座大楼,她也住在斯特罗门卡大街的宿舍里,我原先却没有看见过她,真是无法理解。
我一到莫斯科,就下定决心,在莫大五年期间要一心扑在学习上。决不搞“风流韵事”。应当承认,同年级女孩很快就凭直觉感觉到了这一点,至少她们没有将我归入“未婚夫”的范畴。我也绝对相信我能挺得住。可眼下……
从这次见面开始,我就开始了难熬而幸福的日子。
当时我觉得,我们的初次相识没有使赖莎·马克西莫夫娜产生任何情感。她对此处之泰然。这可以从她的眼神看出来。我一直在寻找新的见面机会,有一天,又是尤拉·托皮林邀请赖莎·马克西莫夫娜同房间的女孩到我们这里来做客。我们请她们吃茶点,通常都是这样,大家海阔天空,有些兴奋。我很想“加深印象”,我认为当时自己显得很蠢。她始终很矜持,而且第一个提出要走……
我一再设法与她见面、攀谈。可是几个星期,一个月,两个月过去了。直到1951年12月,才终于有了这个机会。有一天晚上,我做完功课后到俱乐部去。那里正在举行与文化活动家的见面会。礼堂里挤得水泄不通。这时宣布稍事休息。我顺着过道往主席台走,想找熟人。
我在前进中先是感觉到、后来才发现有人在注视着我。我与赖莎·马克西莫夫娜打了个招呼,说自己正在找坐位。
“我正好要走,”她站起来说道,“这里我不是很感兴趣。”
我觉得她好像有些不对劲,便提出来跟她一起离开。她并未表示反对,于是我俩一起走出俱乐部。我们在宿舍区里溜达,说东道西。按照大学生的标准还有点早——将近10点钟,我邀请她一起去城里走走。赖莎·马克西莫夫娜表示同意,几分钟后,我们再次会合,顺着斯特罗门卡大街往卢萨科夫俱乐部的方向走去。
我们久久地漫步街头,话语连绵,但谈得最多的是关于面临的考试和大学生的事情。第二天又再次见面,不久,我们所有的课余时间都在一起度过了。仿佛我生活中其余的一切均已退居次要地位。老实说,那几个星期连学业也荒废了,不过考查和考试都顺利通过了。我到赖莎·马克西莫夫娜的宿舍去得愈来愈勤,结识了她的两位女友及其男伴——梅拉布·马马尔达什维利和尤里·列瓦达(前者后来成了著名哲学家,后者是同样有名的社会学家)。他们都是很有趣的交谈者,可我凭直觉感到,赖莎·马克西莫夫娜和我一样,最喜欢的是我们两人在一起。因此我们宁可街头漫步,也不愿在一起聚会。
然而,冬天却发生了一件始料不及的事情。我们像往常一样课后在莫霍瓦亚大街莫大的院子里见面。决定步行去斯特罗门卡大街。可赖莎·马克西莫夫娜一路上几乎一句话不说,也不太愿意回答我的问题。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便直截了当地问她出什么事了。她的回答是:“我们不必见面了。这段时间我一直感觉很好。我又回到生活中来了。同一个我曾经相信过的人决裂,使我痛苦万分。很感谢你,但是这种事再来一次我就无法承受了。最好现在就趁早结束我们的关系……”
两人一路无言。快到斯特罗门卡大街的时候,我对赖莎·马克西莫夫娜说,无法满足她的要求,那对我说来简直是一场灾难。这也成了我对她的爱情表白。
进了宿舍楼,我把赖莎·马克西莫夫娜送回房间,分手时我说,两天以后还要在莫大院子里等她,地点不变。
“我们不必见面了,”赖莎·马克西莫夫娜再次斩钉截铁地说。
“我等着你。”
两天以后,我们见面了。
我们又在一起度过全部的课余时间了。我们在莫斯科的林荫道上徘徊流连,互相倾吐衷情,惊喜交集地发现彼此身上所有使两人亲近起来的东西。1952年6月的一个明月当空的夜晚,我们在斯特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