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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睡慵开莫厌迟。
自怜冰脸不时宜。
偶作小红桃杏色,闲雅,尚馀孤瘦雪霜姿。
休把闲心随物态,何事,酒生微晕沁瑶肌。
诗老不知梅格,吟咏,更看绿叶与青枝。
在两人身形交错的那一刹那间,两人嘴角都微不可察的淡淡一勾,似笑非笑,似冷似嘲,却又都只是优雅的擦身而过,谁也没有为谁停留半分。
魏忠看着与怀王擦身而过的无忧公主,眼角余光瞥见身后惊诧的四位内务宫公公,眉头皱了起来,正想着究竟要不要行礼的时候,却意外的见到他身后那四位内务宫公公交换了一记眼神后极为默契的朝与他们擦身而过的元无忧弯腰低头行了一礼。
“奴才见过公主。”
魏忠有些吃惊,可吃惊之余,心里头又有一些了然,今天中午良景宫里发生的事早就传遍了,仅仅是因为四公主提起了无忧宫,良妃被贬成贵人,七皇子被单妃抚养,四公主被禁足且永不册封。
这足见皇上的怒火有多大!或许在旁人看来,不会明白皇上为何如此动怒。
但内务宫和湮冷宫一些机灵聪明的人都察觉到了一些。
元无忧对这四位内务宫太监的行礼,不喜不悲,只是平静的朝他们轻轻颌首,从容的往前走。
长长的长廊上,寒风凛冽,背对着两人各自走着自己脚底下的路。
在小李子的搀扶下,怀王进轿前,回头淡望了一眼高耸的湮冷宫才弯腰进入软轿。
出了东门宫门,怀王府里抬轿的四名奴仆就上前接手了软轿。
小李子恭恭敬敬的朝内务宫四太监行礼,不动声色的往四人各塞了一个银绽子,笑的无比谄媚:“有劳四位公公送我们王爷出宫。”
四位公公相视一眼,为首的那公公拈量着手里的银子,笑道:“能为王爷效劳,是奴才等的福气。”
谁都知道怀王身子骨不好,靠他自己根本就没办法走去湮冷宫,当年先皇赐他王府时也赐他进宫时可以坐软轿。
好在这怀王除了一年一次进宫,其余时候从不进宫,皇宫年宴他都不会来参加,不然指不定得惹多少闲话呢?
毕竟这普天之下,除了皇上,谁敢在皇宫内坐轿行走?
圣阳宫,御书房。
听闻怀王在湮冷宫停留了半个时辰就出来了,现在已经出了宫时,庆帝淡漠的挥了挥手,示意施济无需再禀。
“奴才告退!”施济恭身退出去,正当然他快要退出内殿的时候,庆帝出声了。
“等等”
施济小步地上前恭候着。
“你再去一趟内务宫,无忧公主的衣食住行由内务宫接手安排。”
施济心一跳,无忧公主这四个字足以代表一切了,看来主子真的对无忧公主起了怜惜之心了,但怜惜归怜惜,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主子是绝不会赦免无忧公主的。
一方面圣谕当初可是昭告了天下,主子绝不会出尔反尔。
别一方面也是最重要的,如今朝堂后宫皆人心浮动,再过个几年,想必几位皇子也都会蠢蠢欲动争东宫之位,皇上一旦赦免无忧公主,岂不是让那些皇子们心存侥幸?以为皇上心里有父女父子之情?
施济头埋的低低的:“奴才遵旨。”
这样也好,皇上虽说不会赦免无忧公主,但无忧公主却能在湮冷宫过的好一些,如今的无忧公主也许已经习惯了湮冷宫的生活,自然不会对自由有多大的渴望了,主子赦不赦免其实已经不重要了,能在湮冷宫里不愁吃穿,也是她的最好下场。
怀王府。
怀王一入府,早早就等候在那里的裴太医就上前为他把脉。
“裴太医,我家王爷情形如何?”小李子担忧的问道,每年王爷进了趟宫回来后都会大病一场,所以每年的今天,怀王府都会早早的宣太医待命。
裴太医看着床榻上因为吹了寒风而半昏半醒的怀王,闭上眼睛认真的听脉一番,收回了手:“卑职再开几贴药,让王爷服下,不能再让王爷受寒吹风。”
“奴才明白,可是……”小李子面忧起来,王爷与娘娘一年一见,别说外面天寒地冻的,就是山崩地裂,王爷也会拼了命进宫去见娘娘。
裴太医开好药后,看着缠绵病榻的怀王,暗自叹息了一声,怀王每年进宫回来病情就加重,与其说是他外出受寒病情发作,还不如说这是怀王心病,可这心病谁都无法医治。
他当这宫中太医,实在是看的太多太多,比怀王幸的人有,比怀王不幸的人更有。
这个世上,除了皇帝,谁都有无能为力的束缚和煎熬!
015终极待遇
015终极待遇
怀王醒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他没有惊醒守在外室的小李子,眼神没有焦距的盯着床顶上绫罗帐上的锦纹图案。
他出生时,排在他前面的九位皇兄都已经成年,他虽和他们同出一脉成兄弟,可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开始,人为刀俎他为鱼肉,任人宰割,毫无还手之力。
那场皇权争斗,他还太小太小,小到根本就没有资格去和他们去争,可是他们却不放过他,一心想要永除后患,置他于死地!
这些年来,他活的有多痛苦!他心里就有多恨!可是不管多痛多恨?却仍旧改变不了他为鱼肉任人宰割的处境。
他曾经无数次的告诉自己,他有父皇留给他的希望,只要他耐心等待着,总有一天他会把娘接出来,然后他会好好的活着,这样才不辜负娘为他所做出的牺牲,才不会辜负小睿儿救他一命。
可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原来这些年来他一直是在欺骗自己,反反复复的欺骗自己。
他赖以期盼的希望落空了!
生与死,对他来说,又有什么不同?
他这样懦弱的煎熬着,才是对小睿儿救他一命的辜负,才是对娘生活在那座荒凉活死人墓里的辜负。
怀王缓缓的撑起身子,眸瞳里刹那间流转着的是刺骨的冰冷和入髓的恨。
“小李子,把本王的药取来。”
外室里守着药炉的小李子正在打着磕睡,听闻怀王叫唤,立刻惊醒过来,动作利索的取了药碗端进内室。
怀王接过药碗一仰而尽,小李子忙递上蜜饯,怀王看了一眼,轻咳了几声才淡漠道:“以后不需替本王备蜜饯,本王用不着了。”再甜的蜜饯也缓和不了他心里的苦和恨。
小李子愣了一下,却只是以为王爷心情不好,也没太在意,只是恭敬的问道:“厨房还备着膳,王爷是……”
“不必,本王想要休息,任何人不得打扰。”怀王打断了小李子的询问直接命令出声。
“是,王爷。”小李子这才感觉今天的王爷似乎有些不同了,但转思之间他又释怀了,他是先皇赐给王爷的,王爷就是他的主子,就是他的天。
小李子关上房门退了出去,室内恢复了寂静。
怀王挣扎着起身,披上了顾太妃亲手为他缝制的披风,走到摆饰架上,盯着一樽佛像看了半响,毅然搬开了它,那里有一个转扭,转开后,墙上出现一道暗门。
怀王蹒跚扶着墙走进了暗门,随着他的进入,暗门瞬间关闭,恢复如常。
暗道墙壁上一路镶缀着十数颗大大小小的夜明珠,使得里面并不昏暗,怀王用锦帕死死的按住自己喉咙间不断涌上来的咳声,夜明珠清冷如月色的滢润光线下,清晰可见他苍白的面容因为强压着咳嗽而浮现红潮。
走了约莫四五步,没有了去路,可他却只是闭上眼在墙石上摸索了着,然后推开其中一块石块,石门开,眼前豁然开朗,是一间暗室,暗室里堆放着十只大箱子一只小箱子。
怀王走上前,一一掀开那些箱子,霎那间,金芒银光乍现,与夜明珠的辉亮相映,夺人呼吸。
十只大箱子,八箱金,两箱银,光是这里一箱银子就足够普通人吃好辈子。
看着这些金银,怀王执锦帕封口,眼神却冷似冰。
身为帝王却无能无为,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子嗣为了皇权一个一个的惨死,父皇,您明明知道儿臣想要的不是这些,可是到死您能为我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自古有言,有钱能使鬼推磨。
那么,儿臣就用您留给儿臣的这一世无忧向天争一次机会,改变我为鱼肉无能为力只能等死的处境!
强压下那阵阵咳嗽声,怀王走到最后一个小箱子面前,缓缓的打开。
小箱子里面,只有一块色泽暗黑看不出材质的牌子和一道巴掌大小的金牌,金牌上面没有龙纹没有图案,只有大赦二字。
苍白修长的手慢慢的拿起那块赦免金牌,怀王眼前浮现出白天在湮冷宫里遇见的人,嘴角冷冷一勾,他倒要看看元无忧究竟何德何能从他手里要到这道金牌?
湮冷宫,太回殿。
玉珠玉翠皆惊讶的看着提着食盒进来的小花子,不由自主的看向自家主子,纵使此刻她们心里很惊喜但也不会再明显地表露出来。
元无忧看着小花子手里提进来的食盒,只是淡淡的微笑着。
小花子轻咳了一声,力图镇定,但眼底的欣喜还是泄露了出来:“公主,这是魏公公让奴才送来的,日后,您的衣食都由内务宫特别安排的。”也就是说,公主住在湮冷宫里,却不受湮冷宫总管的管制,在这湮冷宫里,谁都不能再拿捏公主,欺凌公主。
尽管心里有所预料,但真的听到小花子说出来后,玉翠还是难掩激动的眼中泛泪花,皇上终于记起了公主,公主不用再跟她们过苦日子,照这样下去,说不定……说不定皇上有一天会赦免公主。
“公主。”玉珠听到这振奋人心的消息也难掩激动的看向元无忧。
元无忧点点头,小花子忙把食盒里的膳食都给摆上了桌。
精致小巧的碟盘,每样食物都不多,却有两荤两素两点心还有一盏甜汤,够不上曾经在无忧宫里享受的待遇,却也是这湮冷宫拍马都比不上的。
按这食膳样式完全可以比得上那些没有册封的公主待遇。
玉翠激动的上前道:“公主,奴婢侍候您用膳。”
这是施公公吩咐下来的,想也知道内务宫里负责这些食膳的人是绝不会下毒的!可谁都知道内务宫鱼目混杂,不知有多少宫里的主子安插了人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