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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派了机灵的小厮前去请了三少爷回来。
平睿解开身上的麾衣,走进书房,毫不意外的看着地上的一片狼籍,一眼扫过书房,这里的缺损他瞬间了然。
一套茶具,一套文房四宝,一对白玉花瓶,还有一对玉镇石狮,均是价值不菲千金难求之物,平日里都是老爷子的心爱之物,今日全都舍了,想来着实气的不轻。
不过,此时再看老爷子已然平静下来的神色,平睿淡淡一笑,他回不回来灭火已经不重要了。
平国公看着他,没好气的哼了一声:“你回来做什么?不是说不管这件事?”
“孩儿只是回来探望一下爹,免得爹气极伤身。”
“你……罢了。”平国公在椅子坐下来,盯着被自己毁损的心爱物品,重重的叹了一声:“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执意要让平国公府成为无忧公主的垫脚石,我再如何不服,也终是得要服。”
平睿淡笑:“爹能看开,孩儿就放心了。”
平国公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那些人虽然全非我的心血,但至少也是看在我的情面上才给予孙家通融的,现在倒好,全都要给拨了,顾家的人一旦接手,这京城,就被顾家侵入了,还有……”平国公脸色明显难看起来:“孙家那群贪生怕死的白眼狼,你全都给我去收拾掉,哼,他们真当我是死人是不是?”
平睿微微一笑,态度不置可否。
平国公眯眼:“怎么?你不同意?”
“不是不同意,是孙家这次走了一步好棋。”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孙家人只是有些小精明,这些小精明如若引导的好,还是能生存下来的,孙家族长非平庸之人。
平国公神情阴沉下来。
“爹,你现在被皇上摆放的位置已成事实,何需再挣扎?你当知,我,就是平国公府的出路。”
平国公叹了一声,他当然知道表面上,皇上不会亏了他,可……他只是有些不甘心。
曾经,为了这爵位,他妥协了,他也成功的让平国公府在他手里登上高峰,在王公之族里,无人能及,可现在才短短几年时间,就受到重创,虽然是皇上默许为之,可无忧公主与他之间的仇怨,她又岂会放过这个机会向他报仇?他就怕无忧公主以公报私。
睿儿靠着自己的能力让皇上看中,前途他自然不用操心,可这偌大的平国公府,也唯有睿儿一个人不用愁,其余的人,哪个不需要他操心?
这些日子,他冷眼旁观无忧公主的动静,不由不得不暗自心惊,小小年纪,却有着刘氏一族的野心,也有着皇上的心狠手辣,不愧是刘氏与皇上的子嗣。
她该要庆幸自己是公主,而非皇子,否则皇上容不了她,可也正因为她是女子,反而成为了皇上手里最有利的利刃。
退一万步来说,无忧公主若单单是心狠手辣也就罢了,可她还精于算计,徐徐图之,看似不相联,如作散沙,可都在她掌握之中啊。
平睿见老爷子神色复杂,也知道他心里所想。
“爹是放心不下大哥?”
平国公张了张嘴,欲驳,却在这三子洞悉的目光轻叹了一声:“睿儿,你我当然放心,可你大哥他们若无这平国公府爵位相护,日后,他们必定没落,爹相信你会照料,但你大哥心胸狭隘,自小对你就有心结,恐怕到时候宁死也不愿意受你恩惠。”
平睿眼色一闪,余光瞥了一眼书房外,淡淡一笑:“爹老当益壮,有您老在,旁人一时半会还欺不到他们头上,再说,我也会照顾他们,不说富贵,衣食无忧是没问题的。”
门外,平家嫡长子平立两手紧紧握成拳,眼底流露的尽是屈辱的目光,这些年来,心里纵使有心结有不满不甘,可他一直认为这爵位本来就是属于他的,他拿的理所当然,可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在爹和三弟的心里,他平立若没有这平国公府的爵位相护,他连生存的能力都没有。
不是为了所谓的家规,不是为了嫡庶之别,而是因为怜悯和同情,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看轻他的?
188秉烛夜酌
188秉烛夜酌
布置雅致的闺楼内,传出阵阵琴声,琴声虽悠扬悦耳,可仔细听,却不难听出弹琴者心神恍惚。
外面林夫人脚步停下来站在外面静听了片刻。
“夫人,外面天寒,别着凉了。”林夫人最亲近的侍女轻声道。
林夫人回过神来,接过身后婢女手里提着的食盒走了进去。
“夫人。”见林夫人进来,林盈盈身边的侍女们恭敬上前行礼,在林夫人的示意下,又都相继退了下去,房间内只剩下母女二人。
“娘。”林盈盈起身相迎。
林夫人亲自盛出参汤,柔和的出声:“娘让陈妈炖了参汤,趁热喝点。”
“谢谢娘。”林盈盈接过参汤喝了一口,笑道:“陈妈炖的汤就是好喝。”
“你喜欢,让陈妈天天给你炖。”
林盈盈起身福身:“谢谢娘。”
“傻丫头。”林夫人上前扶起她在一旁坐下,轻拍着她的手:“你是我女儿。”
“女儿知道娘疼爱女儿,只是……”林盈盈眼神黯然下来:“女儿无能。”
林夫人看着她,轻叹一声:“别想太多,你已经尽力了。”自小的生长环境束缚住了女儿,现在经过史凝湘一事也让她明白过来,也是好事。
不过,她今天来不是为了史凝湘、陶霏雨的事情而来,而是
“盈盈,明天,是怀王纳妾的日子。”
林盈盈眼色微动,微笑道:“娘,我知道。”
林夫人暗叹,盈盈要真知道,她刚才弹琴也不会走神了,好在,盈盈还算冷静,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
子时刚过,早已经是夜深人静,可此时某宅子大厅里却酒香四溢,桌上吊炉里煨着酒,几碟下酒菜,均不曾动过,唯有四周摆放了不少的空酒坛子显示着正在秉烛夜酌的二人好酒量。
项清尘执起酒坛子朝元络示意:“干。”
“差不多了,我不行了,再喝下去,明天没精力。”
清尘的酒量号称千杯不醉,元络的目光扫过她喝掉的酒,嘴角一抽,再次甘拜下方,这哪里是千杯不醉,这分明是百坛不醉,反正她就一次也没见过清尘喝醉过。
项清尘将酒坛里的酒喝掉,爽快的抹去嘴角的酒渍,有些鄙视的睨向她:“扫兴,是谁说要不醉不休的?”
元络挑眉:“明天是你出嫁的日子,你忘了?”
项清尘喝酒的动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的将手里酒坛里最后一滴酒都喝掉了,才淡声道:“没忘。”
元络敛眼,她和清尘禀性相投,绝对算得上知己,以她的性子她选这条路,她虽意外,却并没有任何意见,就如同她当初嫁人一样……脑中闪过一张脸,但很快就被她压制下去,瞬间消散无踪。
“来,这最后一坛酒我们分饮。”顿了顿,她淡笑道:“祝你如愿以偿,心想事成。”说完,她将酒分倒在桌上被两人遗弃的海碗上。
项清尘听闻,笑了笑,没出声,只是伸长手端起了那碗酒。
两只碗轻碰在一起。
“一口干了?”
“当然。”
两人相视一笑,爽快利落的解决了最后一坛子酒。
优雅的拭着嘴角,元络还是忍不住有些惋惜:“虽然我很尊重你的决定和选择,但是,我也还是不得不多嘴一句,我大哥对你的心无人可及,可惜啊……可惜,你对他无心。”
项清尘低头把玩着手里的海碗,笑了笑:“但是我并不觉得可惜。”
元络静静的看着她半响,呵呵一笑:“也对,我们之所以无话不谈,是因为我们是同一类人,你这样的决定和选择,我也有过。”
“阿络。”
“嗯?”
“你……后悔吗?”人人都以为阿络是为了那一座金山才会这样牺牲,但是只有她知道不是,也只有她知道阿络与那杨峰之间的渊源。
元络被问的一怔,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迷离,但也不过一个呼吸之间就恢复正常,她神色自若的摇头:“我做的事从来不悔。”
“离开他也不后悔吗?”项清尘眯眼,她知道阿络是真心动过心,动过心,纵使有一天不再爱了,那心里也依旧会有痕迹吧?只是,阿络真的不再爱了吗?
元络沉默了片刻,点点头:“不悔。”
“怎么,你迟疑了?所以向我索取经验?”元络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人。
项清尘摇头:“不,我只是觉得感觉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
元络脸上的笑容有些淡,但下一秒又重新绽放在脸上,轻声道:“是啊,感觉这种东西真的很奇妙。”没有值与不值,没有对与不对,更没有该与不该,当它产生了,就不容抹掉,也不容逃避。
项清尘站起身,走到敞开的窗边,看着外面浓郁寒冷的夜色,身上单薄的衣裙被寒风吹动。
她回头看向元络,有些自嘲:“会觉得我不再是我吗?”
元络目光平和的看着她摇头:“不,这才是你。”世俗规范于清尘,于她自己都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她们都不是那些方方正正的大家闺秀,她们眼睛看到的也不是那些闺中女子所能体会得到的。
项清尘沉默片刻后,缓缓一笑:“你说的对,这才是我。”
元络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行,一起看着窗外的夜色:“自私也好,偏狂也罢,这世间只有我们不要的,没有要不到的,手段不重要,结果亦不重要,过程才最重要,只有得到过,才不会耿耿于怀忘不了,这些话是你当初告诉我的,我从不曾忘记过,所以,我不会让自己后悔,你也是如此。”
项清尘回头看着她,笑言:“你还记得。”
元络挑眉:“难道你自己忘记了?”
项清尘亦挑眉:“明天都要为妾了,你觉得我忘记了?”
元络嘴角勾起:“也是,你没能喜欢上我的大哥,却喜欢上了与我还是有着关联的怀王,我真是迫不及待盼着天亮了,我倒要好好看看,我那不曾谋过面的怀王叔究竟是何种姿态竟然能将你这颗心撩拨动,他魅惑不小。”
项清尘笑了笑:“恐怕短时间内,你见不着他,因为我估计我就算是入了怀王府,也很难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