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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给长辈们做了,也不能漏下丈夫的。又林现在做的这件就是给朱慕贤的,呃……内衣。
不是她偷懒,这是朱慕贤自己要求的。
朱慕贤知道她的针线活一般般,不是那种手特别巧特别能干的。做老太太和大太太那两件当然要下功夫,如果再加上自己的,只怕她累坏了。所以他主动劝又林不用做什么外衫,外衫太讲究,要花功夫。内衫就得,不用绣啊滚啊镶啊的,能穿就可以了。
又林比较了一下,问他:“你是要系扣子的还是系带子的?”
“都成,”朱慕贤想了想:“扣子吧。”
“好。”
又林于是继续做活,朱慕贤就坐在旁边看她。
他喜欢这样的生活,夫妻俩有说有笑的,妻子还在给他缝制衣裳。
有时候朱慕贤觉得自己运气真的不坏。虽然亲事是长辈做主,但是妻子他一早就认识,就了解,甚至早早的就喜欢上了,只是那时候他自己也没发觉这份心事。
同窗好友间说起家里的事情来,有人说和妻子一句话都说不来,说什么她都只低头不吭声。另一个却抱怨妻子喋喋不休,吵得他想把耳朵塞上。还有的就是,他说的话妻子大多数是不懂的,妻子说的那些家长里短他也听不进去,夫妻俩也谈不上什么交流。
相形之下,他就要幸福得多了。妻子知书达礼,他说一句典故,妻子就能明白过来,同他会心一笑。要是换成……嗯,那就是媚眼儿抛给瞎子看,白抛了。
朱慕贤不着痕迹的打量妻子——她看起来已经放下了玉林那件事。
不过,只是看起来。
朱慕贤在她耳边低声说:“明天后天的,要是天气好,我陪你出去散散心吧。”
又林转头看了他一眼:“去哪儿?”
整天待在这么一个小院子里,说不闷那是假的。原来在于江的时候,她带着丫头和长随还是能出门的。于江的规矩没有京城这么大,娘家人对她管的也不那么严厉。
可现在做人媳妇就不一样了,长辈不出门,断没有她一个往外跑的理儿。再说,又能去哪儿?她在京城也就认得石琼玉一个,石琼玉还正在养胎,不能打扰。
朱慕贤还真没想好去哪儿。他常去的一些地方也不适合,比如喝茶吃饭的那些地方,她不好抛头露面。他又不愿带她去别人家做客——须知做客要应酬要费心,举止更要注意,那可不是散心,而是成了受累了。
想来想去,他只能说:“去庙里进香,再吃顿素斋,你觉得如何?”
又林瞥了他一眼:“进香?要是娘和老太太都要去呢?”
可不是么,她一提,朱慕贤也想起来了。老太太还罢,大太太对进香却是非常热衷的,他只要一说,大太太准保会说要一起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高中
又林给朱慕贤的衣裳刚刚做好,正巧也赶到了放榜的那天。大太太这几天熬得实在辛苦,眼睛发红,嘴角冲了泡。这一晚几乎一夜都没睡着,天不亮就打发了人去看榜。其实去得早也没有用,榜还没有贴出来。再说,就算不去榜下守着看,只要中了,报喜的自然会敲锣打鼓来家中报喜。这时候贡院的人手是铁定不够的,还要向府衙借许多差役,甚至里正保长也会充当报子。这可是三年才能轮一回的美差,只要是中了,进士老爷们还能舍不得打发几个喜钱?就算是囊中羞涩的穷举子,只要他中了,自然有同乡、同窗,亲戚故旧乐意替他开这份儿钱。
朱家的红包鞭炮都已经预备好了,只是没敢拿到明面儿上来。虽然看朱老太爷那种稳当从容的样子,多半人都猜着四少爷会中的——可万一要是不中……左右这些东西都是预备妥当了,到时候现拿出来也不为难。
又林也十分紧张。
虽然她劝着朱慕贤要淡泊功名,别把得失看得太重。可是不看重,并不代表就全然不在乎。若是这次不中,那就只能再等三年。三年中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比如家中有丧事须要守孝,又或是生病……谁都说不准。
她看起来还是十分镇定,给长辈请过安,就回房来。厨房今儿送来的是瘦肉粥,并蒸糕、花卷儿、油炸果子等几样点心,下饭的小菜是肉脯、凉拌菜心、茶香茄条和干丝。这比平常丰盛,其中菜心和茄条都是又林领着人腌制的,朱慕贤一一尝过,笑着说:“味道真是不错,清淡爽口,不象原来大厨房做的,总是口味太重。吃的时候也挺香,可是吃完了总想喝茶。这个吃完了倒是挺舒服。不那么口渴。”
又林解释说:“因为腌的时间本就不长,又放了些饴糖提鲜,所以吃起来口感是鲜咸的,但不会令人太口渴。不过也有一点儿不足。就是存放拿取时得经心,不然容易变质。”
她虽然解释得清楚,可是自己的心思却没放在这上头。碗里的粥已经喝完了,还端着碗不放下。
朱慕贤把她手里的碗拿走放到一旁,笑着说:“我想写几个字,你来帮我研墨吧。”
又林应了一声,吩咐小英收拾桌子。随朱慕贤进了西屋。
朱慕贤摊开了纸,又林舀了清水洒在砚上,取了墨条,一点一点的细细研磨。
她今天穿着件水红的衣裳,要研墨,自然袖子得向上挽一挽,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腕。朱慕贤低下头去选了一枝笔,心中却在琢磨。怪不得人们总说红袖添香。这白生生的手,黑黢黢的墨,再衬着这红衣裳。安静而美好。若没有这墨,那红白二色未免轻浮单薄。若没有这红,那黑白二色又沉闷黯淡。若是手腕不够白——红黑黄那也丝毫不美。
所以这添香研墨须得红袖,且得美女来做才相得益彰。
这么一分神,一池墨都研好了,朱慕贤却一时想不起要写什么字了。
又林侧着头看他:“对了,咱们院子到现在还没取名,整天东院东院的喊着也不好听。你得空的时候,想一个名字,让人做个匾挂上。”
倘若家里只有三间屋子。自然用不着给每间屋都取个名儿。但是朱家院子大,住的人又多,有个名字不但说起来好听,也不容易同别人的居处混淆。
朱慕贤也想过这件事,只是之前顾不上。
不过,又林提出来要给现在住的院子起名字。说明她是把这里当了家,从内心里头,是打算在这里长住了。
朱慕贤本来担心她因为当初二太太做的事情,住在东院并不情愿。东院虽然也齐整,可是比后面朱长安小夫妻住的地方,还是逊了一筹。但是现在看起来,又林真的一点儿都不介怀。
“好,咱们一起来想个名字。”
两人一起琢磨,取了七八个,都觉得不中意。其实这些名字也都是好名字,只是总觉得还差一点什么。
大概全无心事的,还就数傻妞了。她和往常一样,收拾完了屋子,开始收拾院子。先将花池边残叶收拢走,然后提了壶来浇花。
夫妻俩还没想出一个中意的名字来,老太太打发人来,让他们过去。
太阳已经升了起来,算着时辰,该放榜了。
又林还以为老太太叫去有什么要紧的事,结果并没正事,老太太让人开库房理她那些箱子,许多东西年头久了,连她自己都印象模糊。有一套金澄澄的头面,一套错落的码在盒子里头,那凤钗的翅翼轻薄得几乎透明,打开盒盖,一片璎珞叮当清脆作响。虽然看得出来放了很有些年头了,可是那光泽依旧灿烂流辉。
“瞧瞧,这东西怕不有二十年了吧?”
徐妈妈在一边说:“可不是么,我记得,整整二十六年喽。”
又林十分惊讶:“那可比我年纪还大呢。”
老太太笑了:“可不是。瞧那时候的作工,这一套头面,不算金子,光说这手工,可比金子贵多了。现在的那些匠人,越来越浮躁了。吹牛一个赛一个强,一动真格儿的全不行了。那天见一套首饰,把金子全敲成小薄片儿再粘一起,乍一看金彩辉煌颤颤巍巍的,仔细一瞧,粗糙得很。就会想这些投机取巧的把戏,不肯下苦功琢磨手艺。”她顺手把盒子递给又林:“给你戴吧。”
又林吓了一跳:“这可不成……太贵重了。”
老太太一笑:“这有什么不成的?我这年纪是戴不了喽,瞧我这头上哪还有几根头发,根本撑不起来它。”
“那也不成啊。这样好的东西,应该先给大嫂。她生儿育女,又持家辛苦,得这么套头面才合适。我是什么也没做过,无功不受禄哪。”
老太太笑着说:“你就放心吧。你嫂子进门的时候,我也给了她一套呢,这套本来就是预备好了给贤哥儿的媳妇的。咱们家虽然不比从前,可是我这儿还是存了些旧东西,人人都有份儿。”
话说到这份儿上,又林也不好再推辞。朱慕贤也说:“祖母给的,你就收着。”
又林接过了这个盒子,又向老太太行礼道谢。小英帮她抱着这套首饰,心说这套首饰可真了不得,整个于江没见哪个太太夫人头上能戴这样考究的东西,京城到底是京城。
外头忽然吵嚷起来,老太太抬头朝外看,大管事匆匆忙忙打外头进来,一脸喜色,在门口一撩袍襟跪了下来:“恭喜老太太!恭喜太太!恭喜四少爷!大喜,大喜啊!”
老太太心知必是中了,不过她悬了这么些天的心,这会儿心一定,倒淡然了。大太太却急得不行,忙问:“可是中了?”
大管事显然是一路小跑来的,他年纪也不轻了,跑这么段路实在不轻松,气喘吁吁的说:“回,回老太太,太太的话,我亲自带人去看的榜,真真的,咱们四少爷中了!”
大太太身子晃了晃,范妈妈和又林赶紧一左一右的扶住她。
大太太眼中含泪,双手合什,嘴里喃喃的念叨:“菩萨保佑,祖宗保佑。”
老太太没大太太这么激动,可也是满面喜色:“中了第几名啊?”
“一甲第七名!”大管事与有荣焉,脸兴奋得通红,仿佛是他考中了一样!
其实也难怪他高兴。这年头当下人的荣辱都是跟着主子,主子有地位,当下人的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一屋子人有哭的有笑的有念佛的,独独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