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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呛得咳了一声,翠玉拎着盆说:“瞧瞧这娇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儿来的小姐贵客呢”
白芷知道这是个有资历的丫鬟,忍气吞声地说:“翠玉姐姐好,可有什么活计要我们做的?”
“哎哟,我可不敢当。姑娘都没吩咐你们做事儿,我哪就敢随意支派人了?”
屋里头茯苓想说话,白芷拉了她一把。等翠玉走了,茯苓不服气地说:“她怎么这样说话?小英姐人就很好,不象她这样挑刺儿找事儿。”
“咱们新来,总要吃下马威的,日子长了就好了。”
傻妞正在那儿铺床——虽然她傻呆呆的,但让她干什么活儿,她倒是一丝不苟。大概在她的脑子里,就装不进偷懒二字。
白芷知道自己卖到了一户不错的人家,看这房舍,院子,主母很合气,仆妇丫鬟们的穿戴都齐整光鲜。这脸盆梳子铺盖,都干净整洁,给的两身儿换洗衣裳上头也都没有打着补丁。
虽然是当丫鬟,可日子比自己在家好过得多。
她想,自己认真卖力干活儿,伺候好姑娘,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至于现在的受点儿闲气,一点小刁难,又算得了什么?
小英拿了针线箧来。发给的白芷她们的衣裳不太合身,需要改一改。白芷连忙向她道谢,又请她坐下来说话。
第六十五章仲秋
小英性格外向,再说胡妈妈又嘱咐她要好好教一教新来的人。她也不客气,坐了下来。
白芷向她打听主家都有几口人,服侍主子又得多注意些什么事情,有没有什么忌讳之类的。
小英可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心思,只要又林没吩咐她要守口如瓶的事情,她就没什么忌讳。
“咱们家里人不算多,一位老太太,奶奶你们是见过的,爷出门儿去了,这两天不在。大姑娘下头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姑娘脾气很好,从来不打骂人,也不挑剔。就是一样,姑娘不喜欢人进书房,更不能乱动屋里的东西。”
白芷和茯苓都认真记下来。茯苓注意到小英身上穿着一件水红绫的短衫,下头系着一条深墨绿色的裙子,看起来跟一株荷花似的,十分俏丽大方。以前村子里过得最好的人家,家里女儿就算过年也穿不上这样好看的衣裳,而在这里,就随便的穿在一个丫鬟身上。
茯苓暗地里下了决心。她要好好儿的伺候姑娘,在这里站住脚。她过好了,才能照应着家里人。胡妈妈刚才说过,她们才来,是没有月钱的。一年两季衣裳,过了年之后,要是她们都干得好,四奶奶和姑娘都满意,也会给她们发月银。
茯苓都想好了,她们村儿也有人在镇上做工,等她有了月钱,就托人给家里捎个信儿,然后把月钱带回去交给爹娘,好贴补家用。
她不想再回到穷得一无所有的家里去了。
白芷和茯苓不一样,白芷的亲娘已经去世两年多,父亲续娶的女人又生了个儿子。继母整日的哭天抹泪,说家中没钱没米养不活儿子,爹就狠心的卖了她。
人都说,有后娘就有后爹。那个家已经不是她的家了,亲娘死了,那个家是后娘当家作主。
只有傻妞,虽然听着这些,但是不怎么听得懂。她只是高兴——她终于吃饱饭了,家里人应该也能吃上饱饭了。对她来说,只要能吃饱,那就没有别的任何烦恼。
看着白芷和茯苓的神情严肃,小英也笑了:“你们才刚来,不用着急,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时间长了,慢慢就都知道了。院子里活儿不重,也不多。早上一般卯正时候起身,打扫院子,浇花儿、伺候姑娘起身,白天事情不多,得闲时就做些针线活计……”
等送走小英,关起门来,白芷和茯苓互相看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她们原来并不相识,只是一起在石婆子那里待了几天,现在又一起卖进了李家。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有张熟面孔,总是让人心里踏实些。
李家的院墙很高,外面静悄悄的。
明明又是担心又是疲惫的折腾了好几天,可是这会儿躺下了却睡不着觉。
傻妞倒是一早睡着了,发出呼呼的鼾声。
茯苓轻声说:“白芷姐……”
“什么?”白芷的声音也很轻,而且并没有睡意。
但是茯苓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是……许多念头和情绪在心里翻腾,不安,希冀……外面越静,就显得心里越乱。
“嗯,没事儿。”
白芷也没有追问。
茯苓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
这里真好,枕头被褥摸着都软软的,和家里那种浆洗了太多次,布面糟烂而棉絮板结的铺盖大不一样。也没有年深日久后那种难闻的气味儿。
过了一会儿,茯苓又轻声问:“白芷姐,你怕吗?”
白芷轻声答了句:“不怕。”
比起被卖到什么烟花柳巷之类的地方,白芷对现在十分满意。白芷是知道的,她继母为了能多卖些钱,才不会管她的死活。今天李家要是没留下她,说不准明天她就会流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所以她现在心里特别踏实。
不管怎么样,都比卖来卖去的好。
这一夜有人睡得很香,也有人根本睡不踏实。
又林一早就醒了。外面不象往常那样安静,哗啦哗啦的是扫帚划拉过地面的声音,还有小英的声音,正有些气急败坏地说:“不行,不能这样扫,别使劲儿甩扫帚,你瞧你把灰扬得到处都是。”
很少听到小英这么急的说话,又林觉得有点儿奇怪,她赤着脚下了地,站在窗边往外看。
昨天才来的那个笨笨的傻妞正在扫院子,小英正在一旁,边咳嗽边指点她。扫帚不能离地太高,划动的劲儿也不能太大,顺着一个方向扫。
傻妞呵呵傻笑着,虽然看着她傻,不过小英给她示范了两下之后,她就懂了,再扫的时候果然动作变轻变小了。
又林忍不住笑了。
小英掀帘子进了屋,摸了摸鬓边的头发:“我才梳了的头,扬的都是灰……这丫头,真是傻。”
“我倒觉得她挺不错啊。”又林说。
傻妞能吃,力气也不小啊。那么大的扫帚,你就是让小英和翠玉舞得那么高那么欢快,她俩还办不到呢。
内宅也有需要出力气的活儿,又不好叫外面的小厮进来,毕竟家里姑娘一天大似一天了。纵然李家不是那种特别讲究的书香门第、官宦人家,也要讲究内外之别了。
入了伏,天气一天热似一天,外面的大太阳似乎能把石板都晒化,没人愿意这会儿出去,可是傻妞不一样,让她跑腿儿干活儿,她笑呵呵的应一声就去了,晒得脸通红一身大汗淋漓的,可是她好象都不觉得热一样。有人就悄悄在背后说:“傻子就是傻子,连个冷热饥饱都不知道。”
但话是这样说,却没几个人讨厌傻妞的。毕竟她除了傻一点儿,笨拙一点儿,别的都挺好。尤其是她能干活儿,什么粗重活计都难不倒她。她甚至在又林想清理屋子的时候,把一整张书案抱起来搬到了院子里那可是松木的书案啊沉得不得了,翠玉和小英两个人抬还很难抬动呢。
又林和小英她们瞠目结舌,看着傻妞脸不红气不喘的把书案搬来搬去的。
呃,四奶奶留下这丫头,一准儿是看中了她有把子憨力气。要是带着出门,只怕还能当个保镖使呢
白芷心细,茯苓机灵,而且两个人都有迫切的想留下来,想证明自己有用的一股子狠劲儿。小英倒是觉得这两人学得快,翠玉可是危机感越来越重了。
不行,她不能让自己的地位被这两个丫头取代。可是翠玉除了找找碴,刁难一二,根本做不了什么。
又林那里,翠玉百般殷勤,可是并没有太大反响。
翠玉的用心,又林不是不明白。
已经快到仲秋,天气依旧炎热。镇上一帮交好的女孩子约好中秋一起放莲灯。这是镇上的旧俗了,自然也不能走过,就在家门后头的河边放一放。女孩子们的祈愿大多数都是祈求将来姻缘美满,或是求阖家平安——已经成婚的妇人也有出来的,不过求的东西就更杂了,有的求子,有的求夫君早日归家……
周榭往年放在莲灯里的纸签都会给又林看,今年可不给看了,早早折好了放在灯里了。
这回放灯来的人不少,定了亲的姑娘们平时不得出门,好不容易逮着今天这么个机会。不管从前相处的和睦不和睦,这会儿都是一团和气。
让又林有些意外的是,石琼玉也来了。
她是小脚,不怎么方便出门。而且她的年纪也的确已适嫁龄,只是婚事一直耽搁着,出于种种原因。
她也带了一只莲灯来。
姑娘们嘻嘻哈哈的互相问好,赏鉴对方的灯做的如何,又偷偷打听对方的灯里头放了什么心愿。有人肯说,有人躲躲闪闪,至于原因,自然不必再问。
“你写的什么?”石琼玉好奇的问了又林一句。
又林示意她自己看。
她的纸签就斜斜的在灯中间,正面写的是天下太平,背面写的是阖家平安。
石琼玉点了下头:“你的字比前两年写得可好多了。”
又林一笑:“石姐姐你写的什么?”
石琼玉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郁色,轻声说:“也没写什么。”
既然人家不想说,又林当然识趣的不会追问。
霍巧蓉笑着说:“石姐姐定是要寻一个如意郎君吧?”
陈家姑娘笑话她:“你自己写的是不是也是这个啊?”
“胡说,才不是。”
“不是话,干嘛藏着掖着不让人看啊?”
后头跟着姑娘的妈妈们咳嗽一声:“姑娘们当心脚下,路滑。”
越近河边儿,水流声就越清晰。中秋的明月悬挂夜空,四周一圈儿淡银的晖晕,映在河面上,银光如鳞。
“就在这儿放吧。”
又林扶了石琼玉一把,她是小脚,这儿的石阶又滑,上下着实不便。
石琼玉顺口道了一声谢,轻提裙摆下了石阶。
河边放灯的妇人不少,还有白发苍苍的有年纪的人在放灯,多半是为子孙祈福了。有的灯做得好,有的只是一个纸船,上面燃着蜡烛,放着纸条或木牌,上头写着人们所祈盼实现的心愿。据说漂得越远,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