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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事,我很后悔,如果你愿意,我愿意补偿你……”
“呵呵,”陆则灵笑了笑,失忆一般无谓的说:“补偿我什么?你欠我钱啊?”
她的语气越是听上去没事,越是让人愧疚。盛业琛沉默着,不知道能说什么。
“则灵,有人说我和你亲近,是有目的的。我承认,确实是有。”他轻叹了一口气:“我爸妈生意一直很忙,小时候我是奶奶带大的,后来奶奶生病,我才回到爸妈身边。那时候家里有了妹妹,爸妈太忙,没时间照顾,丢给保姆。后来……”他顿了顿,很是惆怅的说:“后来她失足掉到水池里,去世了。对她,我一直很愧疚,是我没有照顾好她,是我太贪玩了,如果那天我不去打篮球,她一定不会溺水的。她从小就特别聪明,最喜欢穿白色的裙子,最喜欢钢琴,钢琴弹得那样好,如果她活着,大概和你一般大了……”
不必他再说什么,陆则灵已经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还用说什么呢?不过是让她更难堪罢了。
“我决定和叶清去美国了……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陆则灵终于对他的话有了一些反应,只是这反应很是消极,一听到他说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心中便觉无限哀凉。
心终于被挖空了,一点都不剩,冷风瑟瑟的往里灌,只是她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一路……一路小心……”她用力的吞咽着口水,用力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则灵……”盛业琛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一定要向我开口。”
“嗯。”
“那,祝你幸福。”
……
陆则灵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幸福?何谓幸福?幸福就是你离开的时候,从我这里带走的一切。
她心痛如绞,在心里问了一遍又一遍。
盛业琛,你的心怎么这样狠?原来,我在你心里,终究是一丁点重量也没有吗?
第九章
陆则灵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定义爱这个词,就如同她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她对盛业琛那些化不开的感情和解不开的偏执。
即便她努力坚持的一切,只如一双不合脚的鞋,她做不到洒脱的光着脚,所以即使血流不止她也只能咬着牙死撑。
这几年,过去的一切还是会时不时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她噩梦频发,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盛业琛不在家的时候,陆则灵只有不断的做家务才能缓解内心那些恐惧和空虚。
她擦了地,刷了地毯,又把床单被罩都拆下来塞进了洗衣机,她像个孩子,无聊的蹲在洗衣机旁边,看着滚筒一圈一圈的转着,看着同花色的床单被罩搅成一团,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放松一些。
这房子太大了,大到盛业琛不在的时候,她几乎嗅不到一丝属于他身上的气息。她慌张的从脏衣篓里翻出盛业琛换下的衬衫,紧紧的抱着那件衬衫,仿佛那衬衫就是盛业琛。
爱是这样吗?不是的吧,文人墨客不是都说爱在痛的同时是会给人带来幸福的吗?为什么她从来没有感受过呢?
傍晚,陆则灵忙忙碌碌的做了一大桌的菜,明知道盛业琛不会回来,她还是固执的准备着。盛业琛是这样的,她越是希望他回来,他就越是不回,这几年来,她已经习惯了。六点的时候,她在桌上摆上了两副碗筷,动筷之前,她像个寂寞的疯子一样,对着盛业琛空空如也的座位,温柔的说:“业琛,吃饭了。”
好像他就真的在那里一样。只是,回应她的,只有一室的空虚和她的筷子碰到碗盘叮铃清脆的声音。
这样的情形这三年陆则灵自己也不记得上演过多少次。也许,疯只是个缓慢的过程吧,只是她也不想清醒了,就这样下去吧,到有一天,她真的疯了,真的沉浸到自己的世界里去,真的忘记一切,真的不需要盛业琛,也许,那一天才是她真正的解脱。
她沉默的吃着白饭,专注得连盛业琛回来了都没有发现。直到司机开口提醒她:“陆小姐,盛先生回来了。”
她一抬起头,真的看见了站在玄关处的盛业琛,她怀疑自己又产生幻觉了,使劲眨了眨眼睛,发现盛业琛还在那里,一时吓得呼吸都忘了,倏地一下站了起来,一阵风一般的走了过去,把拖鞋拿了出来,递给了盛业琛。
她不敢抬头,她这么迟钝,慢吞吞的怕是盛业琛又要发火了。谁知盛业琛只是沉默了一会儿,接过拖鞋自己换上。他大概是心情还算不错,陆则灵也松了一口气,心中也有了一丝丝的高兴。她讨好的跟在盛业琛的身后:“饿了吧,我去把白斩鸡在热一热。”
盛业琛拦住了她,“不用了,给我盛碗饭就行了。”
饭桌是椭圆形的,陆则灵和盛业琛分别坐在两头,直径最长的两个顶点,她小心翼翼的看着盛业琛吃饭,生怕他有一丝的不愉悦,即使她知道,最令盛业琛不愉悦的,就是她的存在,她也还是傻傻的坚持着,伺候着。
盛业琛刚失明的时候经常跌倒,对声音和方向都很迟钝,这饭桌是她亲自选的,她怕盛业琛撞到了会受伤,不仅饭桌,这家里所有的家具不是圆的就是沙发式的,实在有棱角的东西,她也都用海绵细心的包裹起来了。她悉心的照料,怕是任何保姆都要叹服,只是她即使做得再好,盛业琛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感动,他的恨已经将一切覆灭了,她做了什么又有什么重要?
放下筷子,盛业琛没有立即离桌,他坐了一会儿,陆则灵低垂着头,等待着他的发落。
“你有没有像样一点的衣服?”
陆则灵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抬头看了他一眼,想了半天,才怯生生的说:“过年的时候,奶奶送了一条裙子给我。”虽然不是什么昂贵的牌子,但是纯手工做的,在现在倒也难得,对她来说已经是很好的。
盛业琛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你一会换着,跟我出去一趟。”
陆则灵以为自己听错了,半天都不敢确定,傻傻的问:“你要带我出去?”
盛业琛一听她这么问,声音立刻冷了下去:“不想去?”
“不是……”
“那就不要废话,叫你去你就去。”
陆则灵很细心的打扮了一番,将一头黑长的直发挽成一个发髻,还化了一点妆,她自小学琴,爸爸对她举止都很严格的□,她又经常参加表演,对化妆什么涉猎的也很早,只是她一贯喜欢自然素净,又在家困了几年,有些疏于打扮了,只凭着过去的感觉装饰了一下。
三年了,盛业琛从来没有带她出席过任何场合,也没有向任何人承认过她,正因为此,她才格外的紧张。盛业琛带她到了一个高档的私人会所,恢弘的大门前都是门童和代驾,出入的豪车上下来的都是穿着得体举止矜贵的男女,什么都不必说,就能看出家族的显赫和良好的修养。陆则灵努力的挺直了背脊,即使她已经因为冷有些打颤。
进了会场陆则灵才知道盛业琛带她来的原因。这是一场慈善拍卖,所有的拍卖品都是收藏家捐出来的古董瓷器,盛业琛的奶奶要过大寿了,她素来喜爱收藏,他想拍一个送给奶奶,陆则灵和奶奶还算投缘,所以带她来挑。
陆则灵细心的看着宣传册,最终看中了一款浅绛瓷瓶,不是什么名家,只是那釉上的画实在是画的活灵活现,远近深浅皆得益。
拍卖现场并不算抢的太激烈,盛业琛用比较适宜的价钱拍了下来,整个过程虽然陆则灵一直坐在他身旁,但他没有和她多说一句话。
周围认识盛业琛的人不少,看向他们的目光颇为意味深长,陆则灵有些不适,拿了包去了洗手间。
高档会所的洗手间做得也很大,华丽的巴洛克式装修风格让人炫目。陆则灵待在洗手间里透气,外面有两个女人从服装到化妆评价着今日的所见,说完女人她们又开始对男人们品头论足,说的不外乎家世财产,开什么车,陆则灵对这样的拜金女一贯不怎么感冒。手按着把手正准备出去,就听到从那两个人嘴巴里说出一个叫她熟悉的名字。
“今天来的没有一个像样的,都是些暴发户,没几个钱还装大爷。今天算是白来了。”
“也不是啊,我瞅着盛家那少东,长得好,家世也好。”
“你懂什么啊?他们那一圈就盛业琛最不像样,是个瞎子,什么都干不了,他爸妈才让他搞什么慈善,建什么盲校。我估计他这辈子算是完了,那么大的家业怎么也不可能传给一个瞎子啊!倒是他家的侄子,怕是要接位。”
“亲生儿子怎么都比血缘侄子好啊!”
“别提了,上回我碰到他,一下车没有拐杖连路都没法走,废人一个,他爸妈再怎么亲也不可能把打了一辈子的江山交给他……”
“啊————”
刺耳的对话在一声尖叫中终于停止。陆则灵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大的劲,也不知道是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她一只手抓着那个一直议论盛业琛的女人的头发,将她狠狠的按在会所豪华的水池里,一只手开了水龙头,冷水哗啦啦淋在那女人的头上,她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一下都没有停。
旁边的女人吓傻了,半天才缓过神来,冲过来要把陆则灵拉走,她拽着陆则灵的衣服和头发,陆则灵的发髻都被抓散了她还是没有放手。
“来人啊!天呐!这是哪来的疯子啊!来人啊!!”
陆则灵仿佛什么也听不见,也感受不到任何一点疼,那个被她按着的女人一直在拼命的挣扎,只是一贯养尊处优的女人怎么都敌不过陆则灵的力气,她越挣扎,呛的水越多,到最后她似乎精疲力竭了,动静越来越小。
那一刻,陆则灵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的,一切的举动都是出自本能。出自对盛业琛保护的本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有人把陆则灵拽开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几近昏厥,会所的安保死死的把她拽住,直到盛业琛姗姗来迟,才把她放开。
陆则灵不知道事情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她也听不见别人惊恐的控诉,仿佛那些人口里说的暴力的疯子并不是她。她蓬头垢面,衣服也被揉的乱七八糟,后腰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