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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30-该隐与亚伯-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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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亲爱的孩子,”男爵以低沉微颤的声音开始说。“德国和奥匈帝国的战争贩子已经握住了华沙的咽喉,很快就到我们这里。”    
    伟德想起在最后一段紧张的相处时间里,波兰教师曾对德国教师语带指责地说了一些他不懂的话。“这是否表示,欧洲人民水深火热的日子终于也轮到我们这里了!”    
    男爵和蔼地看着伟德那张无邪的脸。“我们的民族精神并未因为这一百五十年的压抑与耗损而消失,”他答道。“也许波兰的命运也和西伯利亚一样处在危险的边缘,但是我们也没有能力去改变历史,我们正处在三个大帝国的虎视之下。”    
    “我们很坚强,我们可以反抗,”里昂说。“我们有木剑和盾牌,我们不怕德国和俄国。”    
    “孩子,你只在游戏的时候打过仗,真正的战争不是小孩的游戏。我们现在所能做的,就是找一个安静的地方静待事情的发展。我们得尽快行动,我只能希望你们的快乐童年不会因此而结束。”    
    里昂和伟德都为男爵的话感到迷惑和兴奋。战争好像是种很刺激的冒险行动,他们离开城堡,就一定碰不上了。仆人们花了几天时间收拾男爵的重要物件,两个男孩接到通知,预定下星期一出发,前去葛诺的暑期别墅。不大有人管束他们念书和游戏,也找不到一个人肯为他们解答一些神秘的问题。


《该隐与亚伯》 第一部分《该隐与亚伯》 第二章(4)

    星期六只有早上上课,枪声响起时他们正在做拉丁文翻译。起初伟德以为那只是某个猎户追逐猎物进入庄园,便继续译他们的诗。第二阵枪响时已显得更近了,他们同时抬起头来,并听到楼下传来尖叫,他们不解地对看一眼。由于一生中从没碰到什么值得害怕的事,所以他们并不晓得害怕。教师把他们扔在课室里,夺门而逃。接着又是枪响,这次是在他们门外的走廊。两个男孩直挺挺地坐着,吓得几乎无法呼吸。    
    突然,门被撞开,一个年纪比他们的教师大不了多少的男人穿着灰色的制服和钢帽,像小塔样虎视着他们。伟德瞪着他,里昂则向伟德挨过去。士兵用德文喝问他们是谁,两个男孩虽然都能很娴熟地运用德文,却都不回答。另一个士兵又闯进来,抓着他们的脖子走出房间,穿过前厅来到花园,花园里蒂娜正瞪着地面歇斯底里地尖叫。里昂不敢看,把头埋进伟德的肩膀。伟德惊讶地瞪着眼前成排的尸体,大都是仆人,面孔朝下。他由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侧面认出了猎户,心中却没有什么感觉,而蒂娜仍不断地叫着。    
    “爸爸有没有在里面?”里昂问。“有没有?”    
    伟德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一排尸体,感谢天,幸好没有罗纳斯基男爵在内。他正要把这好消息告诉里昂时,一个德国士兵走了上来。    
    “谁能代表说话?”他用德文严厉地问。    
    “我。”伟德坚定地答。    
    士兵抡起枪托对伟德头上打去,他跌到地上,鲜血涌了出来。男爵在哪里呢?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会在自己的家受到这种待遇?里昂迅速扑到伟德身上,挡住士兵朝伟德肚子掼来的一击,枪托不偏不倚击中里昂的后脑。    
    两个男孩动也不动地躺着,伟德是因为惊魂未定以及被里昂压住,而里昂则因为已经死了。伟德听到另一个士兵斥责这种恶行,他们要拉起里昂,但伟德抓住里昂不放。两个士兵用力把他的手掰开,将尸体面朝下扔在成排的人堆里。在他和少数几个人被赶入地牢以前,伟德一直紧盯着他最亲爱的朋友那毫无生气的身体。士兵的低语消失在远处之后,伟德才低呼了一声:“上帝!”直挺挺坐在角落里的正是双眼空茫的男爵,他之所以没被杀,只是因为征服者需要一个人来控制俘虏。众人尽量坐得离主人远一点的时候,伟德却向他走过去。两人像他们初见面那次样直视着彼此,伟德伸出手去,男爵握住他。两行热泪由男爵平日骄傲的脸上滚下。没有人说话,两人同时失去了世界上最深爱的人。    
    威廉·该隐长得很快,所有与他有过接触的人都认为他是一个可爱的孩子,当然一般来讲,这些人大都是愚昧平庸的亲戚与惯于阿谀的仆人。    
    位于贝肯山卢森堡广场的红楼顶层,已规划为育婴室,其中塞满了玩具。另外还为新来的保姆准备了卧室与起居室。这层楼离理查·该隐很远,以免他受到尿布、长牙以及要求额外食物的不守规矩的哭声的干扰。威廉的第一个声音、第一颗牙、第一步、第一句话,以及他的身高体重的变化,都由母亲详实地记载在家庭大事簿里。安妮有时也讶异地发现,这份记录与贝肯山上她所认识的其他小孩并无两样。    
    来自英国的保姆以她那一套普鲁士骑兵军官必定会极为赞赏的养育法带小孩。威廉的父亲每晚六点来看他,由于他不肯用儿语说话,所以总是对看一阵子后默默离开。威廉喜欢握他爸爸用以翻账簿的食指,理查便会允许自己露出微笑。第一年的年底,小孩被允许下楼来看看父亲。理查坐在高背椅上,看他的长子在家具间爬来爬去,然后突然钻出来。理查得到的结论是:这孩子将来必定会是参议员。威廉十三个月大的时候,拉着父亲的衣摆迈出了第一步。他的第一句“达达”,使每个人——包括定期来访的两位祖母——都乐歪了。她们并未亲手推着婴儿车在波士顿绕,不过,倒是挺关心地跟在推车的保姆后面去公园散步。一般的小孩在公园里喂鸭的时候,威廉已经在杰克·高登先生豪华的华伦泰宫赏玩天鹅了。    
    两年的时间过去,两位祖母认为又该是另一个天才儿童出世的时候,安妮乖乖地怀了孕,却在进入第四个月时被发现脸色愈来愈糟。麦大夫在检查她日益胀起的腹部时,渐渐没有了笑容,孩子在第十六个星期流产时他也不觉得意外。他在病历上写下“疑为早期惊厥”后,对安妮说:“安妮,你这么不舒服是因为血压太高,而这血压将随怀孕的月份增高。这方面的知识目前还很贫乏,只知道这是很危险的现象,对产妇尤其不利。”    
    安妮想到未来若不能再有孩子将是一种怎样的情况时,眼泪不禁夺眶而出。    
    “我下一次怀孕的时候应该就不会有问题了吧?”她用一个医生可以顺其自然给她乐观答案的方式来问。    
    “我看很难,对不起,我不得不这样说,可是我必须坚决地建议你,最好不要再怀孕。”“我倒不怕这几个月的难受……”    
    “我讲的不是难受,而是你的生命将会有危险。”    
    对都是独生子女的理查和安妮来讲,这个打击实在太大了,他们原来打算要制造出许多下一代——能与他们的巨宅与财富相匹配。“除了生小孩外,女人又能干什么?”该隐太太对亲家母说。没有人愿意再提起这个话题,大家都把注意力集中在威廉身上。    
    理查从一九四年父亲死后就继位为该隐凯伯信托银行总裁,他一向把全副精力都放在银行的业务上。银行是一幢位于州立大道旁、有棱角的坚实建筑物,在纽约、伦敦和旧金山都有分行。旧金山这个分行从威廉出生不久即开始为他制造麻烦,它和库克国家银行、富国银行以及加州银行都倒了。倒不是破产,而是在一九六年的大地震中被震毁。理查是个天性十分谨慎的人,早在伦敦投了保。他们所赔的钱已足够重建银行,可是理查仍然不放心地在重建期间来往于这两个城市,每次都要耗费难受的四天。建于联合广场的新分行于一九七年十月开幕,正巧让他放下这边的事全心去照顾东岸正在冒出来的问题。纽约的银行发生小型的抢兑,几家较小的银行已被逼到墙角。摩根银行的摩根先生邀请理查和他们联手共渡难关。理查同意了。他们合力克服了困难,但是理查已经有几夜睡不着觉了。    
    威廉则不管地震和银行,照样睡他的觉。反正他永远会有天鹅,也会有来自许多地方的许多人捧着他。    
    第二年春天,理查收到一位名叫亨利·福特的人送来的大玩具。福特自称他能制造人类将能乘坐的汽车,理查经过审慎的考虑后,拨出了一笔钱投资在他身上。银行招待福特先生吃午饭,席上,理查开始审问何以T型车要贵到八百五十元才买得到。福特向理查保证,只要银行肯支持,成本将在几年内降到三百五十元,那时每个人都能买得起,如此也可为银行赚得大笔利润。    
    起先,理查也觉得以他银行总裁的身份并不适合以那辆黑色的T型车代步,可是这机器所到之处引来的崇拜眼光,使他有了信心。时速十六公里的车比马车吵多了,但不会在街上跟人家挤。他与福特惟一的争执,是福特不肯听他的意见,把车子多弄几个颜色。福特坚持为了压低价钱,不得不让每辆车都是黑的。安妮对社交场上的闲话比较在意,一直到凯伯家也买了一辆后才敢坐车出门。    
    威廉则对这新玩意儿非常着迷,以为是来代替他那些无趣的玩具,而且觉得戴了护目镜和扁帽的司机比保姆好玩。两位祖母自称她们永远也不愿意跨上那可怕的机器一步,当然该隐太太无法预料;她最后是搭乘汽车前往她的安息之地。    
    接下来的两年间,银行的势力与规模日渐庞大;威廉也一样长大了。美国人再度把他们的资金投向开发新产品的热潮中,大量的金钱投入该隐凯伯银行,转而投资麻省罗威尔市的罗威尔皮革厂。理查满意地看着银行日渐壮大和儿子的成长。威廉五岁生日那天,理查牵着他手将他交给谨慎选择出的穆勒。穆勒的责任,是使威廉在十二岁的时候具备足以进入圣保罗中学的程度。威廉眼中这位很聪明又很老的教师,其实只有二十三岁,刚由爱丁堡大学以第二名的成绩毕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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