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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你们两个的事,哀家也不是不明白。宫中几十年,哀家什么没见过?”见他不愿承认,王太后叹了一口气,“当年孝文帝得了痈疽病,邓通可以为他吸吮脓血,连太子——孝文帝的亲儿子都做不到的事,一个男宠却做到了,而且面无难色,他图什么?皇帝宠他,他既不缺钱财也不缺官位了。这深宫之中,多的是相互算计利用,真心难求啊。”她摇着头,唏嘘不已。
韩嫣听着看着,他不明白,太后为何今日竟然为了自己和刘彻的事说情?她难道一点也不介意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难道一点也不担心皇上可能将没有子嗣?就在他迟疑的时候,王太后道:“韩嫣,韩侍中,今天哀家代皇上向你赔礼了!”
“太后!”韩嫣和刘彻同时惊呼,急忙扶住就要下拜的王太后,双双跪在太后面前。韩嫣急道:“太后万万不可!真是折煞微臣了!”
“韩侍中,皇上离不开你呀!你既是他的心意相通之人,又是他左膀右臂。皇上早有意伐胡,你生在匈奴,长在匈奴,对他们最是了解,如能助皇上一臂之力,何愁匈奴不灭?天下不安?韩侍中不为皇上着想,也要为天下苍生着想!”
“太后放心……朝廷如有用得着微臣的地方,微臣自当鞠躬尽瘁。”
“好,好。”王太后笑了,将韩嫣刘彻一手一个扶起来,拍着韩嫣的手,柔声道:“那,对皇上呢?……啊,不,应该是对我家彻儿呢?你可愿当我刘家人?”
韩嫣脸唰地红了,从眼角瞄了一眼刘彻,只见他正笑的像刚挖到宝似的。
“微臣……”
“还微臣呢!”王太后取笑道。
“……我……”韩嫣的声音依旧如同蚊子叫。刘彻心里高兴的很,但又实在心疼韩嫣面红耳赤的模样,扯扯王太后悄声道:“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太后您就别为难他了……”
“这怎么是为难呢?”
“至少也应该先摒退左右啊。”
“什么话!哪家没个见证就成了夫妻的?哀家就是要大家都看着,都当个见证。”
王太后挥挥手,宫女立即送上酒具。
“韩嫣,喝了这酒,你这个男媳妇,今天哀家就认下了。哀家要你发誓,与彻儿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对彻儿坚贞不二,永无外心!否则,身首异处,万箭穿心,粉身碎骨,天地不容!”王太后亲自斟了一杯酒,送到韩嫣面前,“韩嫣,你可愿喝?你,可敢喝?”
韩嫣看看酒,看看太后,看看满脸期待的刘彻,在下一瞬间便将酒杯双手接过,跪下,同时将酒杯高举过头顶。
“皇天在上,厚土在下,我韩嫣在此立誓,与刘彻生死相依,不离不弃!对刘彻坚贞不二,永无外心!如违此誓,身首异处,万箭穿心,粉身碎骨,天地不容!”
言罢,正要一饮而尽,却被太后拦住。
“韩嫣,你可要想清楚了,这誓言你真的能做到吗?真的有心去做吗?不要以为话说过就算了,老天在上面可看的听的清清楚楚。就算老天瞎了,聋了,哀家这把老骨头可还在,如果你做不到,就趁早放下这酒,否则——”王太后抓着韩嫣的手,紧盯住他的眼睛:“否则就算老天放过你,哀家也会要你应誓。”
韩嫣毫无畏惧的回视,一仰脖将酒喝的干干净净。
“如果我韩嫣有任何对不起皇上、对不起朝廷的地方,就任凭太后处置,韩嫣绝对不会有一句怨言!”
“好,好,有你这句话,哀家就放心了。”王太后全身都放松了下来,欣慰地笑着。
刘彻感激地看看王太后,然后注视着韩嫣,感动在目光中流转。
在回宫的路上,王太后发现扶着自己的宫女似乎欲言又止,便道:“你觉得很奇怪吗?”
“是……太后您不是答应江都王……”
王太后笑了:“江都王弄错了,哀家只是一个后宫里的老婆子,如何杀得了外臣?就算有那个心有那个胆,也没那个权。”名不正言不顺,就算杀了,也只搭上自己和王家几百颗人头。彻儿是她的亲儿子,她还不知道吗?她还知道,天下男人都一样,永远是得不到的最好,而对已经到手的,却很少珍惜,她的彻儿不例外,韩嫣也是男人,自然也不例外。
慢悠悠地走着,想到韩嫣,王太后微笑,似乎是在说给自己听:“哀家不杀人,哀家要杀的,是他的心。”
第五章
刘彻亲自为韩嫣卸下发冠,任凭那柔软黑发披到韩嫣的肩上自己的手上。
“真没想到,我们的事太后竟然答应了。”
“嗯。”
韩嫣微笑着点头。
刘彻看着韩嫣,这熟悉的面孔,只有自己才看得到得羞赧神情,少年特有的鲜嫩肤色,以及白绢内单,都在昏黄朦胧的灯光下笼罩着淡淡光晕。
刘彻凑上去,紧抱住韩嫣的腰,气息拂在他耳上,“今后我们就不必再躲躲藏藏的了——”
“这么说你以前好象有掩饰过?”韩嫣抬手隔开他的下巴,从下往上斜着眼睛看他。
“那是当然。”
“说谎也不打草稿。”韩嫣笑着用食指点上他的额头,刘彻趁机握住他的手,俯下头颈,轻摩著耳垂。
手不安分地挠上了腰间腋下,又痒又麻的感觉顿时让两人在枕垫间滚成一堆。闹了半晌,直至撞到了墙壁,方才止住了。
轻轻喘息着,韩嫣靠在墙上,注视着张开双臂撑在自己两侧的刘彻。
缓缓俯下,吻上韩嫣的唇,离开,又落在唇角上……
“……关于阵亡兵士遗孤的抚恤问题,朕想把那些遗孤都召集起来,收编为羽林军的后备军,称羽林孤儿骑。”
“嗯。就交给卫青带领吧,都是穷苦百姓的孩子,年纪也相近。如果换了士大夫就有隔阂了。”
“说的对。还有南军要精简一半,都调到北军去。”
“北军屯兵的地方只有中垒一处实在少了点,找机会增加几校吧。”
“好的……那个箭头你觉着如何?”
“嗯……血沟增加成八道,我想杀伤力会更强一些……喂~~~啊……——!喂!”
“嘘……别说话……你的誓言,朕真的好感动……其实根本没必要发什么誓,你我彼此早已……”
“嗯……”
长长青丝泻在席上枕上,流水一般。
纱帐中,透出淡晕的宫灯,和含糊的话语声。
***
“父亲!请允许我出兵进攻汉国!”
随着一声请求,军臣单于看见小儿子休屠表情严肃地单膝跪在自己面前,感到十分惊讶,但想到休屠虽然只有二十岁,但性格沉稳,从不冲动。停了停,便沉声问道:“理由呢?”休屠既然会有如此请求,必然有他的理由。
“汉国皇帝霸占了我的妻子!这就是理由!”
“啊?你的妻子不是好好的嘛?”
“不!我指的是我最初的妻子——韩嫣!”
“哦,是韩颓当的孙女啊。当年就是因为韩颓当答应只要家族里生了女孩子,就嫁给我家的子孙,老上单于才允许他们韩家回国的。小嫣生下来后,和你年纪最配,就许给了你。”军臣单于笑着摸摸胡子,要休屠起来说话,“说起来,这韩家的小嫣姑娘长的还真是漂亮,性子也和我们匈奴挺相似,不像别的汉人那般懦弱。”
“是的,就是小嫣!他现在被汉国皇帝霸占了!汉国的皇帝用上大夫的官职绑住他,把他锁在深宫里!——”
“你等等,”休屠激动的陈述被军臣单于打断,“你说——‘他’?还‘上大夫的官职’?你说的那个人是男的吧?”军臣单于眨巴着眼睛不明就里,“如果我记得没错,韩家的小嫣姑娘早在四年前嫁给你不久就坠崖死了,尸首摔的血肉模糊,又怎么会再次出现?而且一个是男一个是女,两人只是同名同姓吧?”
休屠仿佛被问住了,坐在原地踌躇着,表情复杂,仿佛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他似乎下定了决心。
“对不起!父亲大人!”休屠猛地站起来,双膝跪下,“小嫣他确实不是女孩子,韩家也没有女儿,他们为了能回国而欺骗了您,欺骗了我们所有人!我也是在四年前娶亲那天才得知的!”
四年前的那一天,当所有人都在为匈奴单于和韩王韩信的子孙终于联姻而庆祝的时候,他却策马在月下奔驰,发狂一般的寻找追赶着消失了的新娘。
没有半点外人入侵的迹象,也不像是被内贼绑架,难道是小嫣自己要跑?为什么?他不明白!
月明星稀,前方渐渐出现了一个正在快速移动的红色影子,那是新娘的嫁衣。他加快了速度,将随从们远远抛在了后面,到两人几乎并排的时候,对方疾转回头,耳坠叮咚,混合着月光照耀下的花容月貌和飞舞长发,敲打在他的心上。
他忽然猛地侧身一扑,搂抱着对方从马背上翻滚了下来。
在尘土中滚了好几圈,他将‘她’紧紧搂抱在怀中,以免‘她’受伤,可是‘她’却不肯乖乖就范,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然后趁他吃痛松手的时候挣了出去,就要跑开,却被抓住脚踝,摔倒,然后被抓住双手牢牢按住。
“……为什么?为什么要跑?”休屠从上方看着韩嫣,他能感觉到‘她’身体紧绷着竭力抵抗,可那是没用的,毕竟他比‘她’要大上三岁,体格也强壮的多。
“不为什么!”
“什么不为什么?!成亲的大喜日子哪里有新娘无缘无故乱跑的道理?!”休屠虽然生气的不得了,但在吼了一句后,还是压低了声音,“什么都别说了,快跟我回去,天亮还要给各位长辈奉茶见礼呢。”
说着便不理会‘她’的抗议将‘她’抗了起来,重新上了马。
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