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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4年,妈妈入了党、上了大学(尽管是工农兵大学生),跟爸爸的社会地位迅速拉开了距离。物以稀为贵嘛,那时入党多难,妈妈她们一个系才几个党员,大学停止招生好多年,人群中工农兵大学生更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了,而这两样妈妈都有!熟悉妈妈的人就说:你和一个大炉工有什么共同语言,散了吧!还有人在背后说妈妈:是看上对方的家世吧?妈妈的亲属也不同意(外公外婆已经去世)他们交往,他们不说没有共同语言这样的话,他们嫌爷爷是一个当官的(副厅长),还嫌他们是桐城人。
有一句非常侮辱人格的话说的就是桐城人:“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十个湖北佬也斗不过一个桐城佬”,这是说桐城人奸诈。其实桐城文风甚重,历史上有“桐城派”,姚鼐、方苞是代表性人物;清朝开国宰相张英、张廷玉父子更是赫赫有名;近代的桐城也是十分令人瞩目,像陈独秀、两弹英雄邓稼先,还有几位副总理级的国家领导人都出自桐城,我不知道桐城人为什么给人留下了这么样的坏印象。要知道,从籍贯上说,我也是桐城人啊,真的不公平!
那时的资讯十分落后,没有网络、没有电话,他们就是写信,写很长很长的信,像写日记一样,每天都写,写够了8分邮票的分量就寄出去,也不等对方的来信。我没看过他们信的内容,但我看到那些信就装在一只黑色的包里,厚厚的,纸都发黄了。爸爸说,妈妈是她那个时代的美女,身材苗条,明眸皓齿,还有雪白的皮肤,爸爸毫不羞涩地说是古典美(像唱黄梅戏的马兰)。在长达四年的时间里,爸爸像《周渔的喊叫》里的人一样,到了星期六晚上就坐火车回省城,为的是在星期天能见到妈妈,他们在一起吃吃饭,说说话,下午爸爸就赶回厂里。爸爸妈妈一分手,双方就开始写信,写对对方的思念,写工作,写学习,写对时局的忧虑。多少年后他们说起来,我的眼前就浮现起爸爸疲惫不堪地穿行在火车上、爸爸面对熊熊燃烧的锅炉、趴在腿上给妈妈写信的情景。而事实上,爸爸自认识妈妈后就没再烧锅炉了,他一直在厂工会干活。但我一看到爸爸肌肉板结的胸脯和满是疙瘩肉的手臂,我就顽固地认为,他的那些信、那些发表的文艺作品就是在锅炉房写的!
粉碎“四人帮”后,爸爸考上了大学。那年,爸爸的分数超过了北京大学录取分数线好几十分,可是他什么大学都不报,就报妈妈的大学(妈妈在1977年留校工作了),令他家里人气结。
本来爸爸是带工资上大学,双方的年龄加起来都过了53岁(国家规定双方加起来50岁可以结婚),按照国家规定可以在校结婚的。可是,那个年头把考进来的大学生比做“天之骄子”,爸爸这样一个县里集镇上的化肥厂的大炉工,一上了大学再加上他自己父亲的身份,一时间行情看涨,远远盖过了妈妈的“工农兵学员”。这时,就有人提出爸爸和妈妈是否“门当户对”的问题(恕我不点名了)。
多少年后妈妈说起了那段辛酸的历史还忍不住泪流满面,妈妈说:“我和你爸爸谈恋爱五年,人家只说他配不上我,也没人提出‘门当户对’的事,可他一考上大学,我就配不上他了,就门不当户不对了,这就是人性的丑恶。”好在爸爸一如既往地爱着妈妈,把妈妈当做宝贝。
那时,刚刚粉碎“四人帮”,百废待兴,学校里的房子紧张极了,爸爸的家因与大学是同一座城市,学校就不给他床位,让他坐校班车每天回家住。妈妈呢,住在女生宿舍楼,三个人一个房间。为了能见到妈妈,爸爸就在每天上午下了课后到妈妈的房间吃中饭。“真的很尴尬啊,你妈妈住在三楼,我一路走上去,满目都是花衣裳。冬天还好,夏天女生们的衣服穿得少,我所到之处,女生们尖叫着纷纷闪避不及……”爸爸回想起那时的生活,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你们不能在食堂见面吗?还有晚上,星期天都可以见面呀!”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
“傻孩子,那时的食堂就是买饭,不像现在有座位啊。再说,我和你妈妈几年相思,现在能天天见面,已经很满足了。”爸爸说。
“你爸爸上了大学,一天当做两天用,白天上课,晚上搞创作,睡觉的工夫都没有,累出了胃溃疡住在校医院都不肯缺一节课,护士给他吊水,针头一拔就往教室赶。”妈妈补充说。
我在一些文学作品中读到父母这辈人是如何争分夺秒地学习的,但那是文学作品,可以夸张,没想到我的父母也是这样的人!我还听说妈妈当年在农村每天晚上点着煤油灯看书,早晨起来两个鼻孔都是黑的。
麦金利说:“在成功的婚姻中,没有谁自己的路这一说法,有的只是两个人的路,或许坎坷不平,风尘满程,困难重重,却永远是两个人共同的路。”
因为“门不当户不对”,在爸爸上大学之后,父母的关系发展得很不顺利。有一度妈妈非常苦恼,她试着离开爸爸,期间见了几次热心人介绍的“对象”。而且无论是从当时还是从今天的角度来看,那几个对象的家世和个人条件都超过爸爸,可是妈妈就是对爸爸板不起脸来,妈妈一看到爸爸,心中的块垒就融化了。
1981年2月14日情人节这天,父母在恋爱9个年头之后,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他们领了一张结婚证,这张结婚证第二天被送到大学的房管科登记住房,到了这年的年底,学校在一套15平方米的房子里分出一间9平方米的房子给妈妈,还有一间6平方米的房子是给另一位老师的,直到有了我,学校才把那位老师调走,让我们一家三口拥有15平方米的空间,我在这套房子里长到四岁,又搬进一套近50平方米的两室一厅的房子,在那里,我们一直住到来深圳。
1982年元旦那天,爸爸背着自己的书包,书包里放满了课本,连一件换洗的内衣都没拿,住进了妈妈分的小房子。从1973年到1982年,父母的苦恋经历了10个年头,就这样,在没有婚礼、没有鲜花、没有贺词、没有结婚照、甚至没有一件新衣服的情况下终于画上了句号!
“真的好像嫁不掉一样!”回想起当年的选择,妈妈至今感叹不已。
卢梭说:“人间无与伦比的幸福是既有爱情又爱得纯洁无瑕。”我想,我的父母当得起这句话。
好在我的外公外婆死得早,否则妈妈再怎么说她是幸福的,老两口也会为自己最小的孩子的遭遇伤心落泪的!
二、什么藤儿结什么瓜
都说生活在什么样的社会关系里,你就具有什么样的人生。
人们又说,“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师”,家庭环境和独生子女的现状已经决定了我的人生倾向。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没有心思、没有心计的女孩,说到底,还是父母的过。他们疲与人的纠缠,不愿孩子受世俗的影响,很少让我接触社会。可是父母不可能跟着孩子一辈子,一旦遇到一些“横冲直撞”的人和事,总是叫我头疼。直到今天,我已经是个大学生了,我仍然难以适应复杂的人际关系。很多时候我就选择了逃避,不做了,不干了,我错过了许多好光景。我也越来越封闭自己,外界一旦有压力,我就像一只田螺,悄悄地缩进自己的壳里。
父母信奉“读透一本书,擅长于一技,拥有一个和睦的家庭,心存一份美好的感情,做一个好人”的人生哲学。他们是那种与人谨慎交往的人,这个谨慎不是不敢与人交往,而是选择与什么人深交。
亲戚们说到他们就用“清高”两个字来形容,长这么大,我没有去过爸爸的老家,也没和那些亲戚打过交道。爸爸妈妈的亲戚如果有了红白喜事,通知他们了,他们就会给钱给礼物,但不出席;不通知他们,他们也不在意。有几次在爷爷家,我亲眼看到农村的亲戚给大伯伯二伯伯送土特产,没给我们家,爸爸妈妈一点感觉都没有,仍然笑嘻嘻地和他们说话。我们来深圳后,农村的城市的亲戚都想来。父母就说:来玩,欢迎,热情接待;找工作,对不起,一没时间,二没能力。
父母的这种处世作风严重地影响了我,使我变得十分封闭,我可以一个暑假或一个寒假不出门,只在家里看书或听音乐,书和音乐就是我的好朋友。同时我在处人方面也十分挑剔,做什么事都喜欢独往独来,也不知道怎样与人合作,不知不觉地就疏远了人家。
因为经过“文革”的磨难,父母知道社会的丑恶,希望我也做个纯粹的人,当然,也怕我受伤害,时时刻刻维护着我的心灵。他们对我做了一系列的保护:大人之间包括家里来人的谈话,父母从来不让我听;我看的书都是经过挑选的儿童读物;看电视只能看儿童节目;录音机里播放着孙敬修爷爷讲的故事;音乐是听非常优美的经典音乐;我的房间更是一个童话世界:我的床的上空用美丽的彩条装饰着,四周围的墙上贴着各种动物故事;身上盖的、床上铺的都是颜色绚丽的、拟人化的花草、动物。父母给我的礼物,总是假借童话中的人物来传送。
我像一只孤零零的浮尘子,在家里的几间房之间游动,没有人顾及我的感受,我也不知道别人在想些什么。
第二部分第8节 我在这样的环境长大(2)
曾经看过一个报道,说一个母亲害怕水污染,给她的孩子从小就喝蒸馏水,后来这个孩子生病了,怎么也没办法治,原因是这个孩子身上缺少抗体!
也许,父母也意识到他们的方法有问题,有心来改变,在我小学五年级的那个圣诞节早晨,我在自己的枕头底下没找到圣诞老人送给自己的礼物,我恐慌了,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圣诞老人不喜欢自己了。这时爸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