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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的助手,其实就是吴古指挥,于立飞拿着刷,小心翼翼的把蜕漆液仔细而均匀的涂到盆体上。过半个小时之后,再用清水冲洗。外层的白漆很快就脱落下来。盆体上确实有款有识,而且有一圈的镌刻。因为有阴刻,有些字被白漆盖住,于立飞换了枝毛笔,再小心谨慎的刷了一遍蜕漆液之后,很快,这个瓜瓣圆盆就彻底露出了真容。
“江邨未见一枝开,万树罗浮手自栽。只在山云隔住,更无人处鹤飞来。孤高久占群芳谱,遗逸偏生绝世才。似我铜瓶作清供,非君不称好楼台。道光乙未仲秋月下澣,山朱其镇。”吴古等于立飞一走开,马上拿起瓜瓣圆盆,就着桌上的台灯,轻声吟诵着。
“爸,这个朱其镇,好像是道光年间的进士吧?”吴志存不愧是博物馆的副馆长,知识渊博,一听到名字,马上就有了印象。
“是的。朱其镇,字山,嘉兴人。道光年进士,授翰林院编修。转谏院,授甘肃暂行按察使。在世曾任滇南典试,并两充会考官。他爱好书法,著有《滇南纪程录》等。”吴古说道,作为考古专家,能记住上万个历史人物,对每个朝代每段历史,都要潜心研究。
“吴老,这个瓜瓣圆盆,是朱其镇订制的吧?”于立飞问,既然朱其镇是进士,自然不可能去干匠人的活。古代的手工艺者,哪怕手艺再精湛,社会地位也很低下。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士农工商,手工艺者的地位还在农民之下,一个读书人怎么可能去当匠人呢。
“应该是的,道光年间人士大夫阶层常有谈儒、辩经的雅集活动。朝鲜使臣朴思浩曾在记录其出访燕京的专著《燕纪程》,专门列有《春树清谭》一节,讲得便是他与国人士大夫朋友们聚会讨论的场景。他们常常在时任内阁书丁泰的春树斋相约,其便有朱其镇。《道咸宦海见闻录》载:道光十一年后,朱其镇亦常与楼仁、张集馨等人相约‘赋课’,‘每月集,迭为宾主’,他们吟诗作赋,时相唱和,其间亦常常互送礼物,以增雅趣。此件花盆,极有可能便是朱其镇订制的一件雅集礼品。”吴古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如数家珍。
这让于立飞很佩服,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像吴古这样,见到一件古玩,就能把来龙去脉讲得这么清楚,那就算是正式进入古玩界了吧?但他也知道,要做到这一点,没有其他的捷径可走,只有多学、多看、多问,才能迅速成长。
“吴老,这东西能值多少钱?”任静天问,他对这个瓜瓣圆盆也很感兴趣,可是最让他感兴趣的,还是价格。
“此盆盆体硕大,通刻诗,刻绘刀笔老辣,字体似有颜、柳之风,具有浓厚的人意味和时代价值。如果一定要说个价格的话,应该在八万以上,这应该是目前的市场价。”吴古缓缓的说道。
“小于,这盆你是哪里买的?”吴志存问,他记得上次那个明宣德釉里红梵出戟盖罐,好像就是于立飞买的。现在这个朱其镇订制并刻段泥瓜瓣圆盆,又是他拿过来的。不说那个明宣德釉里红梵出戟盖罐,光是这个朱其镇订制并刻段泥瓜瓣圆盆,于立飞就无需到博物馆当什么保安。
“他这哪里什么买的,完全就是捡的。”任静天酸溜溜的说道,他对古玩感兴趣也有好几年了,可是这几年却一个漏也没捡过,可是于立飞呢,捡漏就像吃饭似的。
“上次那个玉扳指不是卖了么,我就让任哥帮我买了套房。这个花盆就是那个房里的,当时我也没注意,只是在搬移花盆的时候,感觉有些凹凸不平,我才特意留意了一下。”于立飞谦逊的说。
“小于,你的房买在哪里?”吴古饶有兴趣的问,于立飞有钱第一件事就是买房,这让他很欣慰。不像有些人,一有钱就去享受,就去摆阔,于立飞给他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就在博物馆旁边。”于立飞说道。
“立飞,这个瓜瓣圆盆,你有没有打算出手?”任静天问,抱来之前,这个瓜瓣圆盆涂着一层厚厚的白漆,不管放在哪里都不起眼。可是现在清洗之后,就像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不管摆在哪里,都显得光彩夺目,能吸引无数人的目光。
“如果价格合适的话,可以考虑。”于立飞说道,几天前他还觉得自己成了富翁。但这几天花钱的速度,让他有一种紧迫感。再说东西放在家里,也不安全。
要价格合适很简单,严礼强一接到吴古的电话,说有件好东西,让他过来看看。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出手。严礼强接到电话,还没有二十分钟,就到了吴古家。
在古玩界,这个瓜瓣圆盆算得上是一个大件了,严礼强才看了一眼,就深深地喜欢上了。最重要的,这个东西,是经过吴古和吴志存双重鉴定的,只要东西保真,他掏钱的时候就不会犹豫。
听说吴古说了八万以上的价格,严礼强二话没说,开价就是十万。“小于,如果觉得价格低了,就说话,我还可以加点。”
“严总,你给的价格很公道。”于立飞并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他对价格也不是很熟悉,而且也没有其他的销售渠道,严礼强能痛快给钱,就已经很满意了。
第五十五章古玩集市上的事
严礼强这次来的匆忙,没有足够的现金,给于立飞开了张现金支票。于立飞以前听说过这玩意,只要拿上身份证,到指定银行就能领钱。但任静天提醒,于立飞白天得上班,他不是给于立飞办了张银行卡么,到时让严礼强给转账就是。
“没有问题。小于,按照你这个捡漏的速度,还用得上班么?我看干脆辞职别干了。如果你一定想上班,就来我的公司,给我当保镖,一个月一万,怎么样?”严礼强把支票收回去,笑吟吟的说。于立飞的身手,他也听说过,最重要的,于立飞为人诚朴,现在很难遇到这样的人了。
“谢谢严总,我现在博物馆干的很好。以后如果混不下去了,再请严总赏口饭吃吧。”于立飞谦逊的说,他到博物馆上班,并不是为了钱。博物馆里浓郁的古玩气息,让他欲罢不能。这段时间,他觉得自己的古玉功,每天好像都有进步,这才是最最重要的。
“小于,我看你根本不像才到社会上工作的,说话很圆滑嘛。”严礼强笑呵呵的说。
严礼强时间宝贵,而且这个瓜瓣圆盆经过吴家父鉴定,确认是真品之后,他更是想马上回去,好好独自欣赏一番。虽然瓜瓣圆盆不算珍品,但自己一没买贵,二来东西是真的,这让他比拿到一个上千万的合同还要高兴。
而严礼强把瓜瓣圆盆带走之后,于立飞跟任静天也准备告辞。于立飞把童浴牛图摆件和那道暗门给吴古留了下来,这东西如果要修补好,并不复杂。但如果要补得一点修补的痕迹都没有,那就不是一伯容易的事了。
“你是不是觉得价格低了?”任静天在回去的路上,看到于立飞闷闷不乐的样,问。
“没有,我只是感慨。任哥,你说要不要给老曹一点补偿?”于立飞问。
“没必要,如果真要这样做了,老曹反而更难过。而且这东西,本来就是算在房里,一起打包卖给你,就已经是你的了。立飞,记住一句话,有的时候多给别人钱未必就是做好事。”任静天郑重其事的说,谁都知道有钱好,可是很多时候,金钱也是罪恶之源。那些杀人越货、抢劫盗窃的,很多动机都是为了钱。
而且如果让老曹知道,他阳台上一个花盆值十万,心里会怎么想?哪怕于立飞补偿他一万元,也是填补不了这种懊悔感的。甚至有可能,以后老曹一辈都会生活在这种愧疚和自责当。所以说,不告诉老曹,反而不会影响人家平静的生活。
“好吧。任哥,晚上你不用值班?”于立飞点了点头,任静天的话,让他想到了农夫与蛇的故事。既然想通了,也就不再去想这件事。
“明天要出差,得几天才回来,到时保险箱厂的人会直接跟你联系的。对了,防盗门和防盗窗,也要早点去做好。不要舍不得花钱,现在花小钱,以后赢的是大钱。”任静天叮嘱道,他要到外地去办个案,其实就是抓人。这样的事情,谁也不知道会要多长时间,顺利的话,一天就回来了,可如果不顺利,一个星期都回不来。
“好的。”于立飞连一万五的保险箱都订了,又怎么会舍不得再花几千去加一个防盗门和防盗窗呢。对任静天工作上的事情,他没有多问。
第二天一早,于立飞就去了古玩市场。他已经跟夏日鸣约好,在博物馆大门等。虽然于立飞离博物馆只有几步远,而夏日鸣却住在河西那边,但是夏日鸣对古玩的热情,还是大大超过了于立飞的想象。
“你怎么才来啊。”夏日鸣如果不是担心于立飞找不到自己,恐怕早就一个人去古玩集市了。他天还没亮就起床了,实在等不及第一班公交车,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到的。
“夏哥,这才五点多好不好?”于立飞说道,他们要八点才上班,足足可以逛两个多小时。两个小时或许不多,但只要他运起古玉功,差不多可以把这里面的东西都感应一遍。
“别说废话了,走吧。”夏日鸣拉着于立飞,往广场方向去了。
虽然太阳都还没出来,可是古玩集市上的人已经不少,而且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人。他们睡眠浅,对古玩的研究时间也很长。而且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他们希望能成为今天的第一批顾客,尽量买到满意的东西。
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淹死的人大多都是会游泳的,而对于古玩这行当来说,宰的就是那些对古玩似懂非懂、半生不熟的人。这些人往往买十个物件里面,能有一个是老东西,那就算是运气不错了。
收藏行当的潜规则就是真假都有,全凭购买者的一双慧眼,拨沙淘金弄到老东西不是不可能,一不留神买到新货那更是经常有的事,所以说,究竟是捡漏淘到宝还是打眼掏腰包,全在收藏者的一念之间了,对于一般人而言,收藏,玩的就是眼力、机会,玩的就是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