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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献给七零年代-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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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很低,又被雨声淹没了一大半,但王娇还是听清了。“嗯。”她简单应答,没扭捏。本来嘛,连队里的人都知道了。

纪北平的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低低垂下头,毛巾搭在脑袋上,想把自己隔绝在一个独立的世界里,但耳边全是那个温柔的“嗯。”

中午,雨未停,依旧下得很大,雷声轰隆隆。王娇摸摸搭在绳子上的衣服,湿的。袜子也没干,套在脚上一阵凉飕飕。她紧锁眉头,心想此刻回连队还能赶上午饭么?这时,纪北平推门走进来,手里提着一条晒到半干的鱼。

“雨太大,林子里的路不好走,吃完午饭再看看,如果还是这么大,我送你回连队。”说着把做饭的铝锅架好。

“吃什么?”王娇还真饿了。

纪北平回身一指:“那边柜子里有窝头和咸菜,我再煮一条鱼,凑合吃吧。”

“这是什么鱼?”她走过来,蹲在油漆桶边看他忙活。

“不知道,胖头吧。”纪北平把鱼扔进锅里,其实他也不会做饭,平日里都是张强负责,他只负责吃。此刻,他心里很乱,生怕做不好,但表面上尽力保持镇定。两人静静看着锅里的鱼,仿佛它能活了似的。

忽然,纪北平想起来母亲炖鱼时,会往锅里放一些葱段和姜片,他起身去柜子里找了找,结果只在一个破瓦罐里找到一小节干巴巴的姜块,看着似乎没坏,就用清水洗了洗,然后扔进锅里。

过一会儿,水烧开了,一阵又咸又腥的味道飘出来。

王娇皱眉,这个味道与想象中鲜美的鱼汤相去甚远,感觉鱼臭了。抬起头时,袅袅白烟后,纪北平表情也不好,眉头紧锁,小脸巨黑,眼睛里写满“妈的,怎么会这样?”然后,他注意到王娇正看他,脸别到一旁,像是赌气那样说:“这锅没做好,我再给你做一条。”

“那这锅嘞?”

“扔了吧。”说着,站起身,两手一抓锅把就要走。

王娇忙拦住他,“纪北平,浪费粮食可耻,你以为吃一次鱼容易那,连队发你们鱼,是照顾你们看林子辛苦,你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浪费掉,对得起连长和指导员么。”低头看看躺在锅里的鱼,灰不拉几,惨不忍睹,鱼汤咕噜咕噜,像是药汤子。

“其实……挺好的。”她说。

纪北平却笑了,看出她的言不由衷。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鱼汤,小抿一口尝一尝,五官瞬间扭在一起,心想“好个屁!”没吃过比这味道更差的东西了。但当着王娇的面,他不好意思意思骂人,想她说挺好就挺好的吧。

不过这条失败的鱼最后还是扔掉了一多半。王娇只吃了几口,因味道古怪,实在吃不下,纪北平则一口没吃,干巴巴嚼着窝窝头。

午饭后,天空突然奇迹般放晴,王娇振臂欢呼一声,纪北平脸色却有点讪讪,端起那一锅臭鱼转身出了屋。重新换好自己的衣服,王娇对正走进来的纪北平感谢道:“衣服我拿回去洗,洗好后再给你送回来。”

“不用了。”纪北平走过来,把摊在床上的衣服随便叠两下重新塞进樟木箱子。从墙上摘下□□,往身后一背,对王娇说:“走吧,我送你回连队。”

“没事,我自己能回去。”王娇不想再麻烦他了。

纪北平却语气淡淡地说,“你别多想,我出门不是只为送你,早中晚各寻一次山林,送你正好看看林子。”

雨后,树林里起了一层浓雾,两人像走在仙境,只脚下泥泞不堪。好几次王娇都差点摔倒,幸亏纪北平眼疾手快及时扶住她,不然王娇非滚成一个泥人。纪北平笑道:“你可真够笨的。”

王娇撇撇嘴,反击一句:“嗯,你好,枪法可准了,两发子弹都打不中一头狼,若真是生死攸关时刻,你这枪法真害人!若是在抗战时期,敌军得把你当战友。”

“王阿娇,你这嘴巴可真够厉害。上辈子属什么的?麻雀?”他斜瞪她一眼。

王娇回瞪一个犀利眼神,“麻雀不敢当,小小一只画眉而已。”

他冷哼:“真能往脸上贴金。”

她也冷哼:“承让承让,浪费了一条好鱼的纪北平同志。”

而后,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纪北平似乎生气了,吭哧吭哧只顾埋头往前走。快走出树林时,他忽然像自然自语那样对身后的王娇说:“我不打死那只狼,是因为我原来养过一条狗,狼狗,德国黑背,知道吗,跟狼长得特别像。”

“哈士奇长得才像狼。”王娇说,几滴雨水从树枝落下,打湿了她的头发。

纪北平皱眉,回头看一眼她,纳闷地问:“哈士奇是什么?”

王娇也纳闷,怎么,那时国内还没有人养哈士奇?想了想,简单解释道:“那也是狗,眼睛是蓝色的,灰不拉几的毛很像狼,性格还算温顺,就是有点傻。”

“你也喜欢狗吗?”纪北平笑道。

“喜欢,特别喜欢。”

“以前家里养过?”

“嗯,有过一只京巴。”当然,那是上辈子。

说到京巴,纪北平噗嗤笑了,漆黑眼眸闪闪发亮,认真总结一句:“王阿娇,你这样糊里糊涂的人,也就适合养京巴。”

直到看见连队大门,纪北平才停下脚步,破云而出的阳光照着他,脸上依旧懒洋洋的,“再往前你自己走吧。”

“嗯……”王娇想说“谢谢”,可不知为何开不了口。

纪北平了解似的挥挥手,“得了,赶紧回去吧,没有那两个字我也不会生气,回去后,赶紧把湿衣服换掉,省得生病。”

“谢谢。”王娇还是说了,郑重其事的。

他笑笑,淡淡的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瞬,像是要把什么重要的东西记住,然后转身离开。刚走出两步,王娇喊住他,“纪北平,后来那只狼狗怎么样了?你来北大荒,它呢?还留在家里?”

纪北平回过头,声音平缓道:“它死了,在我十五岁的时候,它被我爸一枪打死了。”

☆、第060章

一个星期后,王娇收到了容川从上海寄来的信。信的字迹有些凌乱,可以想象他写这封信时心情是有多糟糕。信中,容川说他们赶到上海的第二天,外婆就去世了。其实外婆身体一直很健康,只那天出门摔了一跤,然后身体一落千丈。

因为老人去世太突然,容川妈妈根本接受不了,整日以泪洗面,不见人也不吃饭,躲在房间一天一天不出门。容川很着急,也担心自己走后容慧一人照顾不了母亲,所以跟连队又多请了一周假期。团部已经批准了。信中,容川对母亲的现状感到担忧和难过,“阿娇,我该怎么办呢?哎……”

望着那个无能为力的“哎”字,王娇的心情也是一落千丈。拿起笔回信,写了改,改了又写,感觉无论用什么词都无法表达自己想要说的话。最后,王娇只在信上写了一句话,“容川,好好照顾阿姨,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想哭的时候就痛快哭,我很好,不用担心,等你回来。”

“还有,我爱你。”

回复完容川的信,王娇缓了缓情绪又拿出许瑞芳十天前从云南寄来信,白色信封已发黄,染了一股风尘仆仆的味道。打开信,从里面掉出一片树叶,树叶深绿色,扁扁的,王娇捏在手里瞅了瞅,也没认出是个啥。

信里,瑞芳告诉她了,“阿娇,这是芒果的叶子,可爱吗?摘下它时,绿油油的很,不晓得寄到你那里会变成什么样子。对了,你吃过芒果吗?它又好多品种,小的不足手掌,大的却顶半个冬瓜。芒果很好吃,果肉可以晾成干,酸酸甜甜,让我想起家乡的杨梅。记得靠近黄埔那里有一家印尼华侨开的商场里似乎卖过芒果,但六零年时,那家商店莫名关张了,你那时还小,估计都不记得了吧……”

与前几封信不同,从这一年开始,瑞芳的心绪似乎平缓了许多,也许是认命了,也许是适应了云南的生活,当然还有可能是因为那个叫“李水寒”的上海知青。信中,瑞芳总有意无意提及他。透过信,王娇面前仿佛正徐徐展开一副画,云南潮湿闷热的空气里,一位瘦弱的男青年打着赤膊站在蚊虫乱飞的树林中挥舞镰刀。不远处,一位面容忧郁的少女正静静注视着他。

水寒流汗了,水寒擦汗了,水寒今天挑了七桶水,水寒受到村支书的表扬,水寒,水寒……她就像一位生活秘书,详细记下他生活中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然后将它们化成文字,寄给千里之外正在极寒之地劳动的一位闺蜜。

仿佛只有这样做,那些瞬间才能永存。

大概精神上有了寄托的缘故,这几个月,瑞芳在信中的用词也欢快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凄凄惨惨戚戚。信中,瑞芳很羡慕王娇一个月可以挣到35块的工资,冬天时还有寒带补贴。“我们就不行啦,在这里插队跟农民一样挣工分,一工分才顶几分钱,我身体弱,一个月下来还不如你一半多。而且,我们这边伙食差,那米你是没吃过,像鸡饲料,特别剌嗓子……倒是越南米不错,但我们不敢拿木材去换,怕被边防发现。”

瑞芳的吐槽让王娇又笑又叹气,想这大概就是命运吧,瑞芳去了云南,然后遇到了李水寒。而她选择了北大荒,在这里遇到容川。此刻,王娇也没啥别的祈求了,只希望跟容川平平安安又平平淡淡的走下去。他们□□,这样的生活,足矣。

*****

又一周过去,夏锄接近尾声。一日从马厮回到连队,张小可把大家召集到一起,说今天早点吃晚饭,晚上全体女生要开会。

高敏英纳闷,“啥会?咋光给咱女生开?”

小黄豆:“就是,凭啥牺牲咱的时间然后男生们全体休息,典型的重男轻女。我要去连长那里投诉。”

张小可抄写红宝书的笔不停,说:“投诉也没用,连长已经批准了。”抬起头,看向众人,自己也纳闷,“怎么,你们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大家面面相觑,小黄豆性子急,等不了,催促:“哎呀班长有啥事就赶紧说吧,到底为啥只给女生开会?而且,谁给咱们开会啊?”

“是团部卫生所的刘医生。”张小可说。

刘医生?“是刘芳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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