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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辕笑:“要是真的痛苦得受不了,搞到格式化记忆,再想起来也没什么好处吧?”
“这个么,我没办法为你做决定。我们不知道你九岁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的观点,还是觉得格式化记忆太草率了。也许那样做是有好处的,至少你现在活得很开心,没有像一些受过严重心理创伤的孩子一样变得忧郁、心事重重,你很开朗,如果把特定条件下才会发作的恐惧症抛一边,几乎没有什么心理阴影。这么说吧,那次格式化使得你健康成长了起来,但也留下了一个很大的弊端。因为记忆格式化并不是真的消除记忆,只是把记忆给埋在了记忆深处。恐惧症是潜意识里存储下的情绪和感情,很难和那些记忆一起消失掉,如果不能得到有效治疗,终其一生也不可能消除,遇到合适的诱因还会再次发作。”
“我的恐惧症永远都不会好了吗?”
“如果不找到那段造成你心理创伤的记忆,有可能会这样。”孙南无奈地点头。
许辕又笑,觉得今天的事儿从头到尾透着奇怪,叫人不敢相信。都走出去老远拦了一辆出租车,孙南忽然从后面追上来。
许辕把头从窗子里伸出来:“还有什么没交待完的?”
“找个不错的人陪陪你,”这种奇怪的话从孙南嘴里说出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显得合情合理起来,“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都需要有一个人陪在你身边。”
问题是,谁是合适的人呢?而且,我也没那么脆弱吧。许辕笑笑,缩回车里去。
22、
下午把带回家的工作做完,午休了一会儿,许辕打了个越洋电话到美国,和外公查良桢聊起自己小时候的事儿。
许辕爱玩,他外公查良桢比他更爱玩,俩人一个在美国一个在国内,各玩儿各的,一年不联系也是常事儿。电话接通,外公还是和以前一样风趣可亲,可是聊着聊着,许辕第一次觉得不太对劲儿,小时候的记忆和后来的记忆好象真的不太一样。
许辕试探着问:“我小时候挺皮的,闯了不少祸吧?”
查良桢奇怪地笑起来:“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亲爱的外孙,你想想你中学和大学时的样子,就知道你小时候的样子了,哈哈哈!”
“我九岁那年害了场大病是吧,是什么病啊?”
“你今天有点奇怪,辕辕,出什么事了吗?”查良桢口气有些变了。
“没什么事儿,就是看见一只小老鼠。”许辕笑嘻嘻的。
“恐惧症又犯了?”查良桢紧张地问。
“没事,已经好了。”老头儿一把年纪了,许辕不想让他担心,“我就是奇怪,堂堂一个大男人,天不怕地不怕,怎么会怕老鼠。真郁闷啊。”
“动物性恐惧是天生的,很多人都有,别放在心上。”查良桢安慰许辕,“我们进行过治疗,医生说你已经好了是不是?放轻松,没事的。”
许辕突然觉得呼吸有点紧。孙南说他的恐惧症来源于一次巨大的心理创伤,外公却说这是天生的。又敷衍一会儿,许辕挂掉了电话。
从这天起,行为疗法完全停了下来。孙南都说了,要是找不回那段造成心理创伤的记忆,恐惧症也许一辈子都好不了。既然这样,还做什么行为疗法。许辕想来想去都觉得诡异,世界上哪有这么奇怪的事儿,还偏叫自己给遇上了?
他又想起孙南的话,“找个不错的人陪陪你,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都需要有一个人陪在你身边。”当时他立刻想到的就是谢骁。
谢骁当然是不怕他拖累的,谢骁早知道他有恐惧症,不也没弃他而去吗?虽然记忆格式化听起来有点吓人,不过也不是很吓人吧,靠,什么乱七八糟的,老子这么帅一个有为青年便宜给他他还敢嫌?哼,就算他怕拖累也要缠着他,老子需要你,你就得在老子身边……不过问题是,分都分了,再贴上去不好吧?谢骁一定知道他是故意整他的,谢骁也许已经烦死他了,谢骁也许已经不爱他了……要是再找谢骁,谢骁还要不要他呢……呜,最重要的是,如果回去的话,还是要躺在下面被谢骁干哇!虽然谢骁说要是辕辕你喜欢在上面,咱们可以用骑乘式,可是可是……呜呜呜,这明显是在欺负人!
唉,麻烦啊麻烦,真不好做决定。
许辕继续忍受精神的折磨和物质的折磨。
谁如果认为许辕会被物质折磨不算什么,许辕一定会被精神折磨压垮,那绝对是错误的认识。许辕每天的苦恼全在物质上:
要是谢骁做这个菜,该多棒啊;要是谢骁在,衣服就有人洗了;要是谢骁在,就有人可以欺负了,虽然在床上是要被欺负的;这个男人眼睛不好看,那个男人眉毛太爆,靠,这位也敢自称帅哥,明明很丑,怎么就没有一个比谢骁更帅的呢?好吧好吧,虽然下一位真的很帅,帅得没天理,没得挑了,可这位帅哥你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是不是要饿死我脏死我……
这些还是小小的物质折磨,最折磨人的是晚上摸呀摸,抓不到那只抓习惯的手,想找块肉掐的时候也找不到那块可以掐的肉,什么?掐自己?咱许辕可不是傻瓜,掐着可是老疼老疼的;还有这全身的每一寸肌肤啊,他们都在造反,整夜张着小嘴喊:“好寂寞呀好寂寞,为什么没人抚摸我们,呜呜呜,许辕,我们恨你,你立刻把谢骁找回来!”
总之,没有谢骁的日子真是苦恼。
憋了一个星期,周五的晚上,许辕长叹一声,对落到窗台上的一只鸽子说:“你们鸟类就不用说了,我们人类可大不一样。身为人类,要勇敢追求自己的幸福,哪怕为了幸福要付出尊严。唉,尊严当然很重要,不过在下面的不一定就是没有尊严吧……要是男人都想在上面,那谁在下面?只想在上面不是很自私吗?唉,我许辕就发挥一下国际主义精神,救援一下谢骁那只自私的死王八吧。”
“这样吧,你觉得我说的对就点点头。我就把谢骁给弄回来。”
“靠,你动动脑袋不就好了?干嘛一动不动,你以为你是雕塑啊。”
“我操!动一下就好!谁叫你动来动去,那那那……那个不算啦,我们重来,我倒数,五、四、三、二、一……你你你,靠,信不信我烤焦了你!”
“哼哼,算你聪明,体会到我的杀气知道逃命。”
“唉,许辕,做事要有自己的主张,怎么能把自己的命运交到一只鸽子手里呢?失去了你,谢骁孤苦零仃很可怜不是,你就英勇一点,做个主动的……受君吧……”
23、
如果有人以为许辕会想办法接近谢骁,勾起旧情,或者直接找谢骁,要求恢复关系,那个人绝对是不了解许辕的人。自己送上门?那也太掉价了,许辕可不干。
许辕用刀片在柜角捣鼓出小又小细的牙印,咬坏一只袜子的袜角,在地上踩呀踩,踩得脏脏的扔到浴室角落里,想了想,再把一捧米洒到厨房地上。
做好充足的准备,许辕无比平静地拨通了谢骁的电话。
很久没有人接……谢骁你这个混帐王八蛋,我咒死你咒死你,立刻给我接电话,不然雷劈死你太阳晒死你永远没有高潮饥渴死你……谢骁也不知道是被许辕的诅咒吓着了还是怎么着,终于拿起了话筒,低沉的嗓音一如继往地性感:“喂,我是谢骁。”
许辕差点叫一声:“谢骁我想死你了”,但是,不行,忍住忍住。
也不知道静了多长时候,谢骁试探地问:“……辕辕?”
许辕很想再沉默一会儿,可又怕谢骁真的挂电话,想想算了,不冒这个险了,颤抖着声音说:“谢骁……”只喊了一句,眼泪忽然流了下来。谢骁,我很想你,非常非常地想你……许辕抽了抽鼻子,又叫:“谢骁,我看见一只老鼠……”
“呆在家里别动,我这就过去。没事的,别怕,知道吗?”
谢骁紧张的声音令许辕心情大好,抖着声音说:“我怕……”说完这俩字儿,差点儿被自己恶心死,但不管怎么想,付出的代价都是物超所值啊!
千万不要怀疑许辕的演技,为了造成真实的效果,十月末的寒秋里,咱许辕可是把自己泡在冰水里了,声音能不抖吗?计算着时间差不多了,许辕擦干衣服,披上睡衣,照照镜子,脸色苍白双眼无神,摸一摸皮肤冰冷冰冷的,更重要的是这副神情,神经兮兮得没有一点破绽。许辕,好样儿的,胜败在此一举,你魅力无穷,赢定了!
许辕正给自己鼓劲儿,门响了,打开门,立刻如他所愿被搂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许辕四肢冰冷,头上有细细的酷似冷汗的液体,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心跳混乱,冰水浸泡的寒冷和见到情人的激动交织在一起,制造出真实生动的恐惧症爆发现场,效果出乎许辕意料的好。唯一和计划不符的是,谢骁根本没进去检查现场是否真实,搂住还穿着睡衣的许辕拉出去,锁上门,直接拖着许辕下楼,打车去了他家……白准备了,真浪费,那个柜子可不便宜,唉,许辕心脏都疼得痉挛了。
谢骁家所有灯都开着,又光明又暖和,谢骁的床又大又软,终于又见面了。许辕缩在谢骁怀里,心满意足,得意至极,苦恼的是要继续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
谢骁紧紧搂住他,“辕辕,谢谢你给我打电话。这个时候你想到的是我,我在你心里还是有地位的是不是?”
许辕不吭声,紧紧抱住谢骁。是啊是啊,你很有地位,不过死王八,休想我说给你听。
谢骁搂得他更紧,都喘不过气来了,好苦恼,这个死人,除了搂着老子你就不会亲亲老子?
“辕辕,别怕,我在这儿,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也近不了你,伤不了你。别怕,你老公在这儿,好好地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