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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万里-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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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一说,唐悦反倒决心已定,正色道:“叶长风,是我令你中计无力,又是我将你劫出,你的安危,我自当要负责——我名声不好,又非礼过你,如果我说,现在只是想助你,你信是不信?” 
叶长风呆了一呆,多少也能猜出唐悦要做什么,呐呐道:“你既说了,我便信……不过,不用如此麻烦罢,我自已就可以……” 
一根食指压在叶长风的唇上,及时阻住了他所有未出口的话。唐悦的声音里带了丝笑意:“别出声,就这样罢。” 
手腕轻转,解惯美人衣带的指端三两下便将叶长风的外衫除去,再一摸内衣,湿得似能随手拧下水,不由一叹:“多有得罪。”说完,将上下小衣也一并脱去。 
叶长风昏昏沉沉地卧着,似梦似醒。他的湿衣都已解了,扔在一侧,唐悦甚至还拧干条汗巾,替他粗略擦去全身的水渍,肌肤如此接近,要不触碰到也是不可能,然而唐悦果真如他所说,再不轻薄,一双手规规矩矩,反倒略显出僵硬。 
这生平采花无数,偷香第一的大盗此刻突然转性,倒也算得江湖奇事一桩,只不过说出去,十人中只怕倒有九人不会相信。 
叶长风身在局中,对情爱之事向来又不大在意,除了尴尬外,反而没觉出唐悦此举有多异样。 
真真是个不解风情的人。 
唐悦暗自叹息,将叶长风掩在怀里。身侧这具躯体骨肉匀停,肌肤滑腻,又近在嘴边,以他原本的性情,定不会白白放过,然而此时触到这冰冷轻颤的肢体,心中第一升起的反是隐隐的忧虑,这样单薄的身子,本该锦衣玉被养尊处优,不知会不会被雨淋出病来,能否吃得消夜宿石洞的苦。 
脑中思想,体内真气已是数周流转,不多一刻,唐悦身上便蒸蒸地散出热意,煨干了自身的衣物,再透过紧贴的肌肤,一一地传送到叶长风体内。 
眼见得怀里人的身躯渐渐舒展开来,不再颤抖,神色淡淡卧姿安然,静静地似入了梦乡,唐悦不由松了口气,这才觉出已疲倦得紧。 
叶长风并没有睡着。石隙间蛩虫寂寂,不断轻鸣,如在叹息寒夜漫长,叶长风怔怔听着,又听出洞外风雨凌厉,天气是越发坏了。 
国事飘摇,实在也有如这风雨一般。自已不过一介书生,究竟要如何做,才能上报天恩下泽黎民……转念又想到自已一心为国,出仕以来孜孜不倦辛劳有加,却落得个与端王敌对,被他当玩物一样侮辱的下场,如今又被人莫名劫持,石洞取暖羞不能言……如是种种,想着真叫人灰心沮丧。 
思前想后,欲静而不可止,不知不觉间药性开始减退,肢体渐能动作,叶长风试着将身子挪开,倒底筋骨麻木过久,手臂一软整个人便倾了下去,眼看额角就要重重地撞到石壁上,一条臂膀突然从横里伸出,将叶长风牢牢地搂住。 
“原来你没睡着。”叶长风头枕着唐悦的胸膛,低低地喟叹。 
唐悦心道你还不是一样,他夜间能借光视物,黑暗中见叶长风眉头轻蹙,神情微微忧愁,隐隐透出一股脆弱宛转,与白日见惯的端肃庄重大不相同,不由收紧了手臂,问道:“怎么,你是冷,还是在担心?” 
“不冷。”叶长风任他搂在温热的怀里,心底暗有些感慨。数天前怎么也不会想到,泾渭分明如同仇敌的两人,会被风雨逼进山洞,腿股交叠肌肤相亲,连呼吸都交缠在一处,这关系要真算,可怎么说。淡淡一笑,“明日,你准备将我如何处置?” 
唐悦没料到叶长风会在此时发问,呆了一呆:“你既说了,端王在时不会与我敌对,那我放了你也无妨。”随即又补充,“等身后的追兵散了,我再送你回去。” 
叶长风摇了摇头:“此刻不必,我还是你的人质——你不要小看端王,他手下的禁兵人称鹰军,最擅野战,不消一日,定会追踪而至。” 
“那你的意思?” 
叶长风沉默了半晌,终于反问道:“你和端王是私仇,还是——造反的王小波李顺,是你什么人?” 
“你……还是想到了。”唐悦也不紧张,叹道,“他们也不是我什么人,只不过是同伙而已。” 
虽已有些料到,叶长风还是大大震了一下:“同伙?” 
“是啊。唐悦江湖第一香的名号,谁都知道,暗影之狼,大概就没几个人知是我了。” 
“你居然就是反贼中专司消息,最为神秘的暗影之狼……”叶长风不知是喜是忧,长长吐出一口气,喃喃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谋逆之罪不同寻常,你这样,叫我如何还能帮你?” 
“早知道,总比晚知道的好。”黑暗中看不清唐悦的面容,声音娓娓道来,平和从容,“说起来,你我各为其主,人海茫茫,原本也不相关,只是既碰上了,难保不会有刀兵相见、真相大白的一日——叶长风,我不愿你日后说我欺瞒。” 
放在平时,这自认谋反、大逆不道的话一出口,叶长风定要拂袖而起,命人将他拿下,然而此时身无衣物,欲起无力地紧贴在这反贼的怀里,素日的堂堂浩气振振官威哪里还摆得出来,不禁微微苦笑,也是自嘲:“那是你抬爱。叶某不过一介书生,此刻性命都在你手里,不杀我已是恩泽,有什么欺瞒不欺瞒可言。” 
暗夜寒气越发侵人,一阵冷风自石隙中灌入,唐悦摸了摸石上的衣物已半干,拉过来将叶长风裹住,轻声道:“还湿着呢,不要忙着全穿上……”也不知是有意是无意,顺手握住叶长风的手,叹道,“君子不可以欺方,叶长风,你是真君子——我做你阶下囚的时候,你不畏人言,一心要为我洗脱冤情,换你落到我手里,我也不能作践了你,更不能让你小看了我……你们所说的反贼,也未必当真是贼,唉……” 
一番话说得恳切,又隐隐透出些不为人世所容的沉郁苍凉,叶长风不能不信,也不能不为之动容,思虑着措词,缓缓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贼,自古英雄误入歧途也是多有的……眼下反贼气数已尽,唐兄为何不弃暗投明,归顺朝庭?叶长风敢以性命为唐兄作保,一切前情既往不咎……唐兄觉得如何?” 
为了想劝降我,便开始称我这盗贼为兄了么,叶长风?唐悦唇边掠起了淡淡一丝笑意,似讽非讽,叶长风却不能看到。 
什么事中间夹了利害关系,便再难以纯然看待,何况是这势同水火,敌对的两边。 
唐悦相信叶长风劝自已归降之意确实是真,但这真心有多少是出自机变,其实难言。 
“你说的我都明白。”唐悦稍侧了侧身,眼神幽幽看向山洞的最黑暗处,“张余嘉此人处事犹豫,优柔寡断,王李二人死后由他接替兵权,我便知道景况不妙大势已去,果然不到数月便被你们击溃……唉,大蜀王啊大蜀王,想那时北抵剑阁,南拒巫峡,我们是何等的声威赫赫,转眼间却成了过眼云烟昙花一现。” 
想不到唐悦身为乱军,见势却如此冷静明白,叶长风也不得不为之钦服,却不言声,听他继续往下道:“……我何尝不知穷则思变,但终究兄弟一场,就算有再多的怨,要我拿他们的血,来染红我的官袍,这种事,我唐悦万万做不出来,更何况,你那个皇帝,也不是什么心地良善的……从古到今为甚么有反贼,有叛乱?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他们那些人,可都是被逼到没有活路了才揭杆的……” 
对于政局,叶长风心里镜子样明白,却不愿评说,微笑道:“你为什么要说他们?你的出身,看来是和那些人不同的了?看你的谈吐见识,非一般人可比……” 
唐悦的师父确实有一番来历,但这却是段久已尘封,无人愿提的过往,唐悦素不与人言,他自已加入反军也不关生计,乃另有隐情,不料叶长风如此敏锐,竟在细微中察觉出来。 
将叶长风的腰一搂,唐悦爽朗笑道:“怎么,长风你对我有兴趣了么?不然何以打探我的身世——只是现下却该休息了,我怕长风你的身子吃不消疲累呢。” 
明知唐悦是不愿再谈,但一连几夜没有好生休息,又说了这大半夜话,叶长风也确实疲倦到极处,静静地笑了一笑,竟慨然枕着唐悦的肩,沉沉睡去。 
*** 
天方发白,雾岚始现之时,唐悦首先敏锐地发觉不对。 
他是习武之人,习惯了清晨早起吐纳练气,何况这夜怀中抱有他人,更难以入睡。虽然自忖心神清明并无邪念,终究仍是有些莫名的不安,又似惶惑又似欢喜,隐隐绰绰,连他自已也不甚明白,睡得自然不会太安稳。 
因此听到草木异常、鸟雀纷飞的杂乱声响,唐悦立刻自浅眠中醒来,再次凝神静听,这回更听出响声中杂着若有若无的马蹄声,嘈杂声……料是相隔还远的缘故,但已将这里圈住,做成合围之势,却是不问而喻的了。 
来者是谁,唐悦不用想也能知道。除了端王这个宿仇大仇,还有谁手掌重兵,来得如此之快。 
推了推叶长风,将他自睡眠中摇醒,叶长风睁开眼,一时有些发呆,随即领悟过来。这时他的肢体已全然恢复,第一件事便是将衣服扣上,边问:“怎么了?” 
“端王来了。” 
叶长风一惊,还未及思虑更多,脑中竟先闪过一道荒谬绝伦的错觉,仿佛……偷情被抓住一般。 
*** 
杀气藏在漫山的草木里。 
东天微微发亮,淡青色的雾岚在山石间若有若无地飘荡,鸟雀惊鸣了一阵也渐渐歇止,树梢间重又充盈娇呖婉转的尖啼。 
平静得一如山间的每个清晨。如果没有那些雪亮的、一闪而没不属于露珠的光点,唐悦或许现在心情会很好。 
叶长风整理完衣装,略齐了齐头面,安详来到唐悦身边,并肩看向山下。只是他没练过内功,眼力不足,沙场经验又等同空白,凝神瞧了一刻,还是看不出什么异样,不由微歉道:“我看不出……连端王的旗号都没找到。” 
“那是自然。你若也能看得出,端王也不用号称鹰军,铁骑披靡千里了。”唐悦心内忧虑,却是惊涛骇浪中练久了的沉着气度,越是紧急越是镇定,微微含笑,“听声响,来的人不多,一百、两百……四百余人,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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