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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梅契尼科夫现在却有另一种运气,他观察水蚤的无目的的日常生活,而突
然之间,他经透镜看到了有一只竟吞下一种恶性酵母的尖利如针的芽抱。这
些针进了微细的食管,它们的尖头穿过水蚤的胃壁,滑入这个小动物的体内。
然后,众神真能照顾一个横冲直撞的人!——他看见水蚤的游走细胞,就是
它的吞噬细胞,流向这些有害的针,团团围住它们,吃它们,溶解它们,消
化它们。。
当这种现象经常出现,因而使他的理论完善——吞噬细胞不出来对这些
致命的酵母针作战时,进犯者就立即芽生为大群酵母,反过来轮到他们吃水
蚤,使它中毒——那就意味着他们呜呼哀哉!在这里,他出色地偷看到一种
小规模的动人的生死搏斗,他窥探到迄今还完全神秘的事情:某些生物为保
卫自己抵抗意在杀害他们的刺客。他的观察极其真实,你只好承认他们是非
常机灵,因为有谁会想到在人所不齿的动物如水蚤身上去研究免疫的原因?
现在,他不再需要再有什么证据,就已深信他的理论是绝对而决定性的正确
了,他不再深入钻研这种生死斗争,就写了一篇学术论文:
“水蚤由于它的吞噬细胞而获得的免疫,是自然免疫的一例。。因为游
走细胞倘不在酵母芽孢侵入体内时将其吞下,酵母就发芽,分泌毒素,这不
仅使吞噬细胞后退,而且完全溶解它们,使它们死亡”。
他还想进一步看看这种斗争是否也在青蛙和兔子身上进行,但在1886
年,俄罗斯人民为巴斯德保全了16 个被疯狼狗咬了的同胞的性命一事而兴奋
异常。许多人都歌颂巴斯德,并大量捐款,立刻兴建一个实验所。他被任命
这个研究所的科学主任——因为这个人(他们一定忘了他是犹太人)不是在
欧洲各大学研究过,不是向许多医生作过博学的讲演,讲述血液里的吞吃微
生物的吞噬细胞吗!?于是他接受了任命。不过他精明得很,先向当局言明:
“我只是一个理论家,我为研究工作忙不过来——要训练别的人员制造疫
苗,做实际工作”。
当时当地没有一个懂得一点猎捕微生物的事情,于是他的一位朋友立即
被派往巴黎的巴斯德研究所学习。人们急于开始预防疾病,他们吵着要疫苗。
所以,还没有学到家的那位进修者很快回来了,并着手为当地的羊制造炭疽
疫苗,为城市居民制造狂犬病疫苗。“现在应该万事顺利!”梅契尼科夫欢
呼(他对毒性微生物能玩的鬼把戏一窍不通),退到他的理论堡垒,研究兔
子、狗和猴,想知道它们的吞噬细胞会不会吞吃结核病、回归热和丹毒的微
生物。科学论文从他的实验室源源而来,欧洲的研究家开始为这位犹太奇才
的发现所轰动。但他发现自己的理论出了问题,因为狗、兔和猴——真可惜
——不象水蚤那样浑身透明。。
接着是乱成一团。他的那位实际工作人员和同事们吵起了架,疫苗混杂
了;微生物流出了试管。该市的医生——对于这种医疗新方法自然有点嫉妒
——开始来实验室打听询问,提出些难以解答的恼人问题,市里流传着窃窃
私语:“这个梅契尼科夫算老几——他连医生执照也没有呢,他不过是个自
然学家,区区细菌猎人罢了——他怎么能够懂得预防疾病?”“治疗法在哪
里?”人们在要求。“给我们预防!”农民们在大叫——他们是铜钱眼里翻
跟头的。梅契尼科夫暂时离开他的吞噬细胞学说的云雾,力图使他们满意。
办法是在吃掉五谷的田鼠间撒下鸡霍乱杆菌以灭鼠。但是不幸得很,蛊惑人
心的谣言出现在报上,大叫他在散播死亡——说鸡霍乱会变成人霍乱“我为
我的研究忙得要命”梅契尼科夫喃喃地说。“我是一个理论家——我的研究
所需要一个安静场所来发展。。”于是他请了一个长假,并整理好行装,去
出席维也纳举行的会议,把吞噬细胞的事告诉大家,同时也想找一个清静的
地方去工作。他必须离开那种可怕的要求:为证明他的理论的正确,就必须
向坚决要求从研究中得到金钱上好处的急性子的当局和农民,端出治疗药物
来。他从维也纳前往巴黎,去巴斯德研究所,在那里,有一个伟大的胜利和
惊人之举在等待着他。他被介绍给巴斯德,他立即畅谈他的理论。微生物猎
人中的老将看看他,虽然老将的灰色眼睛已有倦意,偶尔闪出一点光芒。他
说:“梅契尼科夫教授,我与你所见略同。我曾观察到的种种微生物间的斗
争,使我深有所感。我相信你走的是正路。”
虽然巴斯德提到的斗争,同吞噬细胞吞掉微生物毫不相干,他——这是
自然的——却已得意洋洋。最伟大的微生物猎人真正了解他,相信他。。他
的岳父已经去世,留下一点遗产,在巴黎,他的吞噬细胞学说有一个伟大研
究所为后盾,应当增加声价。“这里有没有给我的位置?”他问,“我只希
望在你的实验室里工作,当个名誉职工,”梅契尼科夫请求道。巴斯德知道,
使平常人对微生物猎获不断感到惊心动魄,是非常重要的——他门能理解的
是科学的戏剧性——因此巴斯德非常痛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并给他一个单
独的实验室。
正当他为放弃优厚的薪金稍有犹豫时,他的实验助手给他拍来一个可怕
的电报:
“数千头羊死于炭疽疫苗”。
这样,他别无选择。几个月后,他带着妻子安然在巴斯德的研究所安身。
从此后,他和妻子手挽着手,在一条撒着种种传奇式错误的道路上迈步前进,
从一个胜利走向总是更伟大的胜利和声名狼籍。
四、他跌跌撞撞的大步前进
梅契尼科夫闯进了庄严的巴斯德研究所,在这里表演杂技,历时20 年。
这好象一个有手段的医药展览会的经理人,作了严肃的教友会的布道牧师。
他到了巴黎,发现自己已有了名声。他的免疫理论——这与其说是理论,不
如叫作令人兴奋的传奇——说我们之所以免疫,是由于我们的吞噬细胞与蹂
躏人畜的微生物间进行生死搏斗这个故事,已经使欧洲的研究者听了为之哗
然。德国和奥地利的微生物猎人极大部分不相信它——恰好相反,正因为它
简单动人而使人容易相信,他们就否定得特别厉害,于是许多人写文章批判
他。他一时间动摇了,几乎晕倒,而且夜夜失眠,并想到了再服用吗啡麻醉
或自杀——唉!但是,他那倔强的意志,使他又变得象狮子那样勇敢,为什
么不可以用事实来说明他的理论呢?
“我已经证明老鼠血清杀死炭疽杆菌——使动物对微生物免疫的是他们
的血,不是它们的吞噬细胞”,一位科学家大喊,他所有的对手都同声附和。
“吃掉细菌因而保护我们的是吞噬细胞”,梅契尼科夫怒声回答。他发
表非凡的实验,证明炭疽杆菌在羊血中繁殖兴旺,而这血,原以巴斯德的疫
苗免疫了的。
双方都不肯从这极端的固执已见的地位退让一步。20 年之久,双方都是
怒火冲天,以至于不能冷静下来想一想,也许我们的血和我们的吞噬细胞两
者合作保护了我们免受病菌之害。双方的战斗是一种堂而皇之但有失尊严的
叫喊:“你是一个说谎者——恰好相反,说谎的是你!”这使他和他的对手
都想不到这一点:我们抵抗某种疾病,归根到底,可能既不是由于血,也不
是由于吞噬细胞。可惜他们不暂停片刻,清一清头脑,洗干净心智上的鼻血,
去想想他们所知无几,他们应该一步步地走——考虑到这血和那些吞噬细胞
是多么微妙复杂的东西——可惜他们不想想,在他们无知的黑暗中,居然想
杜撰任何说明来解释我们为什么免疫,是多么愚蠢!可惜梅契尼科夫这样一
位大将,不安心于踏踏实实和默默无闻的细心研究。。可惜他没有耐心,不
致力于寻根究底!
但是,微生物猎人跌跌撞撞的大步前进,并不是由于任何完整的逻辑,
而是在黑暗中暗暗的摸索。
当巴斯德进行伟大的研究时,对一切出于好奇的不速之客和野心家毫不
客气,甚至把崇拜他的漂亮的太太小姐们都撵出去,而他则截然不同。他有
一把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大胡子,一个宽阔的前额,眼睛后面瞧起人来灵活
的——而且有智慧的——眼睛。他的头发长得下垂到脖子后面,好象告诉你
他太陷于思考而想不到剪一下。他是无所不知的!他能说出——这是确实的
——无数生物学的神秘事情;他曾看见过蝌蚪的吞噬细胞吃掉它的尾巴而使
它变为青蛙;他在蝎子周围造成一个火圈,以表明这些不幸的动物在无路可
逃时,并不刺痛自己到死以自杀了事。他把这些可怕的事情讲得有声有色,
使你好象眼看到游走细胞的不饶人的流动和吞噬——你还可以听到注定要
死、无路可走的蝎子的嘶嘶声。。
他有卓越的实验设想,而且总想付之实施——热烈地——但不论什么时
刻,他都可以放下科学,赞美莫扎特的歌剧,口吹贝多芬的交响曲,有时候
看来他对歌德的戏剧和爱情,比他对于他的整个声望所系的吞噬细胞更加博
学多识。他对小人物不摆架子;他愿意见任何人,准备相信任何事——他甚
至尝试用江湖医生的假药治垂死的豚鼠。他也是一个仁慈亲切的人。当他的
朋友生病时,他送去许多精美食品,劝告病人,在病人的枕头上滴下真诚的
眼泪——因此他们给他一个绰号:“梅契尼科夫妈妈”。他对人生的男女私
情的本能和必要的见解,与一般科学家的见解有惊人的不同:“艺术的天才
以及大概各种各样的天才都与性活动有密切关系,这是真理。。。例如一个
演说家有他所熟爱的女子在场时,演讲得更好。”因而,他坚持认为当漂亮
姑娘在近旁时,他的实验可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