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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炳成点头:“嗯。那件事我感到抱歉。”
“您不必这么说。为了工作,我可以理解。”呼雁翎硬邦邦地说道。
“你还没完全理解。”戴炳成轻叹一声,“小杜这几年去南吕宋,也是我的意思。”
呼雁翎瞪大眼睛。即便隔着厚重的衣物仍可看得出她的胸膛在急剧起伏,军靴下的冰雪被她踩得咯吱作响。她握紧自己的手。可还是觉得手指在微微发颤——
身边这个将近五十岁的男人从前是自己的上司。现在更是自己的上司。可她忽然从胸膛里、对这个人——生出一股无可遏制的怒意与愤懑。她试图将这种情绪压抑下来,然而在努力一番之后终究宣告失败——
呼雁翎猛地转头,直勾勾地瞪着戴炳成,再没法儿保持之前那种肃然沉稳的语气。大声喊出口:“您和我究竟有什么仇?!”
她站起身。雪片从她的身上纷纷扬扬地落下:“我到底哪里对不起您?您为什么要这么干?!难道杜启溪他是您的奴隶么?难道除了他之外您就找不到第二个人了么?!难道您就非得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么?!”
不远处的警卫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仍然条件反射一般地抬起手中的枪口,打算冲过来。然而戴炳成朝他们摆手——警卫将枪口垂下了。
戴炳成又挥了挥手。几个警卫兵对视一眼,慢慢退得更远了。
这些话一喊出口。呼雁翎觉得自己的胸膛里变得空洞起来。北极圈冰冷的阳光照射在她身上,虽是正午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她对戴炳成怒目而视,觉得对方肩膀上的两颗将星耀得刺眼——那是用多少人的性命与痛苦换来的?
但对方显然没有因为她的那些话动怒——或许就是有意让自己喊出来吧。呼雁翎不清楚他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同自己谈这些,可对方显然成功地达成目的了。
戴炳成站起身,叹息道:“这些话憋了很久吧。其实类似的话小杜也同我说过——或许知道这个会让你好受一点。这几年他不和你联系是我的意思,因为起初在我看来,南吕宋那边和当初的南方基地一样,都是很危险的地方——我不能让他冒着暴露的风险和除我以外的人有一星半点的交集。”
“但我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走过来的——你们两个经历过的我也都经历过。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但这件事你不该怪杜启溪,的确应该怪我。”
戴炳成在雪地上踱了几步,抬头看着呼雁翎蒙上水汽的眼睛,诚恳地说道:“这些年过去,南吕宋那边的事情也告一段落——我打算让小杜回来了。无论是作为补偿也好、单纯地希望我的两个老部下能更幸福美满一些也好,我还是想要看到你们……”
呼雁翎站在戴炳成的面前愣了一会儿。随后她微微垂下头,低声道:“他要回来了?”
没等戴炳成回答,她又抬起头:“还是您想要他回来?”
戴炳成笑了笑:“不是一码事么?”
呼雁翎眼中的水汽渐渐散去,微皱眉头疑惑地看着对面的中将。过了几秒种她忽然轻笑一声:“那么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戴炳成笑了笑。呼雁翎也笑了笑。然而不同的是她的笑容里带上了一丝几不可见的嘲讽——这种情感被她隐藏得极好,以至于在其他人看起来倒更像是一个女孩子被人打开了心结,又或者是因为某个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变得明媚开朗。
她沉默一会儿,轻声问:“他现在在南吕宋做什么?总不会像是当初在南方基地一样,还是个小角色吧?”
戴炳成略一犹豫,说道:“是情报长官。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这些年他做得相当不错。”
呼雁翎捋了捋头发,又说一遍:“那么我清楚了。谢谢您。”
戴炳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但没在这个女孩子的脸上发现其他表情。于是他微微点头,转过身去。
说话的这几分钟功夫,突击队已经接近市区中心了。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戴炳成先开口:“正主儿该登场了。”
似乎为了缓和刚才的气氛,他转向呼雁翎,讲解一般地说道:“他们跑不了,或者从来就没想过要跑。”
“这些年你们做得很好——真理之门的十二圣徒被你们消灭了七个,现在就只剩下三个。至于他们的四骑士。唯一还有战斗力也就是白骑士了吧。呵呵……安若素。”
“不过他们还是有长老的。从前我们知道第一长老是贝亚特…朗基努斯。其他两个都是智囊型的角色。有这些人在,他们的根基就还没有动摇。如果我是他们,也会打算拼死一搏。因为这一次他们再逃了,就真成了丧家之犬。”
“更何况他们还寄希望于那边的那一位。”戴炳成朝李真的方向看了看。“不过既然现在还没动静。想必这次他们要失望了。”
呼雁翎也朝那边看了看。但她只看得到雪线和淡蓝色的深远天空。她意识到那一位自己也许久未见了。
“而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找到北川晴明的骸骨。”戴炳成说道。“所以不能把他们逼得太急。”
呼雁翎微微皱眉,忽然说:“那他也会感谢您的。”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之前的沉稳似乎都因为那一次的发泄而消失无踪了。
戴炳成只笑了笑:“是他想给我们这个机会。”
随后他轻轻出了一口气,喃喃道:“贝亚特…朗基努斯。”
“……无名之王啊。”
……
……
分散的突击小组最终汇合在一处。留在他们身后的是血红色的街道。
城市的下水系统早被冰雪覆盖。因而那些温热的血液统统积聚在地面上,又很快被零下几十度的低温冻结,成为暗红色冰壳。冰壳里还混有大量的、黄澄澄的子弹壳,它们反射着正午的日光,令这些街道变得华丽起来——一种血腥而残酷的华丽。
高大的建筑物因为强大火力的洗礼变得残破不堪,这座城市眼下看起来就好像经历了末日浩劫,成为人类史前文明遗留下来的废墟。
苏照辛所在的小组落在最后面。因为在之前他们遭遇了一组智商相当高的异种——那种同样可以将普通人也转化为可怕怪物的家伙。
这使得他们的猛烈攻势暂时受挫,在一条街道的拐角奋战三分钟之后又不得不追击进邻街的一栋大厦里进行清剿。
清剿的过程持续了十二分钟。当最后一个异化者被苏照辛以燃烧着火焰的手刀劈开胸膛之后,友军部队已经将他们甩开一整条街区了。
他抹掉脸上迅速变得冰冷的血液,朝那尸体啐了一口:“他娘的怪物。”
他们六个人所在的这间屋子从前或许是一个办公室。房间里很宽大,排满蓝色的小隔间。这里从前的居民被异化的时候没来得及收拢各自的随身物品,桌上甚至能够看到早就冻得硬邦邦的咖啡和吃剩一半的食物。
然而激烈的战斗再一次让这里的环境大变样儿——房间当中已经找不到一张完好的桌椅了。他身后的另一个执行官急吼吼地招呼:“快快快——去晚了就没得玩了!”
苏照辛不慌不忙地朝窗外看了一眼,叹道:“急什么。你瞧。”
那条他们还没有清剿过的街道上面已经变成了血色,显然兄弟小组给他们代劳了。
那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颓然叹了口气:“真他吗耽误事儿——怎么就是我们遇到这东西了。”
苏照辛点了一支香烟长长呼出一口气,然后看一眼手臂上的淡绿色屏幕。
上面显示的数字是66。3%。这意味着他们体外覆着的那一架轻薄且坚韧的单兵外骨骼系统还能在高强度作战的环境下坚持一个小时左右。
其实这东西和他认知里的“单兵外骨骼”大不相同——它看起来不像是用金属构建起来的架子,倒更像是一套复古的铠甲。早几年的话,这东西就只能在科幻电影里面看得到。
他轻轻抬脚,外骨骼上传动过来的力量便将他送出一大步。
门口距他只有三米远,再迈开一步他就出门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某种绝不应该出现在此地的声音。
好像有一个瓷杯被搁在桌子上了。
身上的肌肉在刹那之间绷紧,苏照辛猛然转头。他的身后跟着五个人,当他转头看过去的时候,发现身后的五个同僚也已经将视线集中到同一点了。
他们追着五个异化者进这大厦里来,在门口杀了一个,在大厅杀了一个,在这间屋子里杀了三个。因此他们没有再费心思将这房间做一次彻底的检查。于是在看到眼前的情景时作为队长的苏照辛意识到自己似乎轻敌了。
就在这间屋子的西北角,阳光照不到的地方,一张红木桌之上,袅袅热雾正从一只马克杯里飘散出来。有两只手搁在桌面,因为没有开灯,桌子后面坐着的那个人面孔并不清晰。
下一刻那个人微微倾身向前,叹了口气:“这里从前是一家出版社的编辑室,没事儿的时候我就喜欢来这里写点儿东西。可是今天你们这么一闹——叫我以后怎么办?”
苏照辛看到了那人的脸。
那是一个白种人,额头宽阔,有两条剑眉。头发或许是灰色,或许是栗色,被打理得一丝不苟。
他手里握着一支笔,脸上带着懒洋洋的笑。在同苏照辛的目光接触的一刹那咧开嘴:“我是弗劳德…撒尔坦…迪格斯。真理之门,第一圣徒。”
“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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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说我给自己在真理之门里安排了一个角色,竟然有人说是薇薇安!怎么会呢?明明是第一圣徒啊!
第一百六十八章脑残光环
似乎为了能够让这六个人清楚地明白自己的意思,对方用的是汉语。
“弗劳德…撒尔坦…迪格斯”这个名字对于苏照辛而言有些陌生,但他不会搞错之后那句话里面的含义。在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撞见之前那样一队不同寻常的异化者显然不是偶然的——有精英出现的地方同样意味着会有一个小boss。
长期的训练令他在一瞬间做出反应。他下意识地屈膝、持枪、躬身,同时试图向其他五个人发布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