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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永这次是真的生气了,浑身都是水。没得耐心跟宜宁耗了,沉着脸道:“把她给我按住!”
几个护卫立刻要动手,青渠先挡住。刚才就叫了小丫头去通风报信,此刻沈练等人正在暗中等候,一见这阵仗就立刻涌了上来,将罗宜宁团团护住。
徐永原只以为是个寻常人家的太太,看着阵仗根本不是!
那些护卫身材高大,一看便是练家子。寻常人家根本就养不起。这个妇人也绝非一般的身份,更不可能是别人养的外室,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外室!
宜宁慢慢用手帕擦手上的水,看着徐永道:“徐公子,我家夫君虽然不是勋爵之家出生,却也不好对付。刚才你诬陷我拿你玉佩,我本是有意说清楚,谁想你胡搅蛮缠,落得这么个狼狈的下场。我倒想问你,你一个墨玉玉佩能值多少银子?”
徐永脸色非常不好看,怕这次是踢到铁板了。想为美人出头,反倒是惹了一身骚。不过他惯是混混,右春坊谕德的闺女都敢调戏,还有什么不敢的。只是此时对方人多势众,他反而处于弱势了。
他随之又笑道:“太太误会,那墨玉玉佩着实不见了,我才着急的。”他一摊开手,那玉佩的确又不在他的手心里了,“你瞧瞧太太,你还未把玉佩还给我呢!”
反正他只推说玉佩不见了。这姑娘能拿他如何!
几个丫头也闻言无言,这人怎么如此混!
突然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也想问问,你一个玉佩值多少银子?”
宜宁转过身,看到一身常服的陆嘉学带着人站在门口。可能是站了好一会儿了,这才缓步走进来。他的亲兵涌进来,把这些护卫团团围住。在战场磨炼的兵气势完全不一样,十分肃杀。
徐永已经被护卫扶了上来,一看到来人是陆嘉学,非常惊讶:“阁下是陆都督……陆大人?”
“正是。”陆嘉学在院子的石凳上坐下来,往后靠着石桌。他这个人,无论什么样都有种龙虎之气,非常霸道。徐永被风一吹顿觉得浑身发凉,看陆嘉学那放松的姿态,他这次恐怕是真的惹了麻烦了。陆嘉学随之一笑,“值多少银子,我赔给你,你要不要?”
陆嘉学怎么突然出来了!
宜宁可还记得上次看到他的时候,装在她嫁妆盒子里流血的人头。
陆嘉学本来也不想下来的,不过想到魏凌真心疼爱这个女儿,也不好太放任不管。刚才站在外头没有立刻进来,还听他们说了会儿话。她倒是有趣,还把人家给踹下池塘了。性子里总有些张牙舞爪的地方,再怎么温驯也也藏不住。
那个人也是如此的。陆嘉学不想去卫所里当闲差,就在她的屋子里躺着不起欺负她,她想着三从四德,忍着怒气对他笑。
结果他睡着的时候,脸上被她用墨画了三根猫胡须。他醒来时发现去找她算账,那人就一脸乖顺地装糊涂,他就把她往怀里拧,凑在她脸上亲,把墨涂到她白净的小脸上去,胡渣磨得她脸疼。
她一会儿就求饶喊不舒服,陆嘉学欺负够了。又把她的脸捧在手里,用指头给她细细的擦。
徐永脸色发白,再回头看宜宁,她一脸冷然地看着自己。
徐永只觉得无比的狼狈,忙抱拳道:“都督大人,我着实不知这位太太跟您有关系……我给这位太太道歉,还望大人莫要计较。”
“道歉就不必了。”陆嘉学手里摩挲着扳指道,“你就打自己两个巴掌吧。”
徐永脸色更难看,但想到惹了陆嘉学的后果,只恨自己为什么要强出头。他是混,但也知道谁该惹谁不该惹。这位究竟是谁,怎么会让陆嘉学站出来为她说话?他狠了狠心,立刻咣咣扇了自己两巴掌,无比响亮:“谢过大人教诲。”
徐永随后向他告退,陆嘉学没有说话。徐永站在原地非常僵硬,但是陆嘉学没让他走他是绝对不敢走的。直到徐永额头开始冒冷汗,陆嘉学才挥手让他离开。
人走之后院子里一时寂静,宜宁心道谁要他来出头了,她带了这么多人,既然讲道理讲不通,打也要把那小子打残了。这反倒还要感谢他了?
她只能走到他面前,向他屈身道谢:“今日之事还要谢义父替我说话,无以为报,只有铭记于心。想必义父朝务繁忙,我就不打扰义父了。”
她刚走到门口,陆嘉学就道:“站住,我让你走了?”
“义父还有何事?”
一刻钟之后,宜宁坐在屋子里,给陆嘉学剥石榴。
拿刀切开缝,再一小瓣一小瓣地掰开。用特制的银签子一粒粒的挑出来。
陆嘉学在和兵部尚书下棋,屋子里一片安静,唯有竹尖滴漏在响。
陆嘉学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只觉得这小丫头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怎么说他也算是在她成亲的时候救过她,虽然人头是他亲自送来的。刚才救她她也没见得多感激,干脆提拎进来帮他剥石榴,以示惩戒。
宜宁在一旁看他下棋,他的水平真烂。亏得兵部尚书已经让了他五子,他还下不过人家。但是观棋不语,她也不想去指点陆嘉学,当然也不敢。估计他旁边站的两个门客也是不敢,输赢不过是都督随意,指点了谁知道都督高不高兴。
人有所长有所不长,陆嘉学行兵布阵是天才,但除了字写得好看点,琴棋画对他来说都是胡扯。
兵部尚书估计不敢太下陆嘉学的面子,又让了两子,还是赢了陆嘉学。
“文人玩意儿。”陆嘉学把棋子扔进棋盅里,端茶来喝。
兵部尚书就笑道:“你义女可是状元郎的妻子,水平应该也不差,不如让她来替你试试。”
兵部尚书一个胡子大把的老头了,倒没有什么男女之妨的。
陆嘉学看了宜宁一眼,宜宁就径直在兵部尚书对面坐下了,笑道:“那请傅大人先走。”剥石榴拨得她手酸,正好休息。
傅大人哈哈一笑,挺喜欢她的直爽,就开始先走子了。
陆嘉学眉头微挑,也没说什么坐在旁边看她下棋。
这时候房门被敲响了,门口有人说话。宜宁这儿正下棋,那边就有人进来了:“……说是英国公府小姐的丫头。”
陆嘉学让她进来了。
是宜宁身边一个二等丫头芙红,罗慎远拨给宜宁使唤的。她走进来在宜宁耳边低声道:“太太,和您在祥云社说过话的那位陆夫人,听说您在这儿喝茶,派人过来说想请您一叙……”
宜宁手里的棋子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上。
“这事一会儿再说。”陆嘉学就在旁边,宜宁生怕露出什么端倪,表情平淡,“没见我在下棋?”
芙红立刻应诺,退到门外。
其他几人似乎也没听到她的丫头说话。宜宁侧头看了陆嘉学一眼,他似乎也没有听到,端着茶杯的手非常平稳。
她这才吐了口气,心道怎么谢敏也在这儿!倒是巧了,平日一个个碰不上,现在一碰上就是扎堆碰上。
傅大人边下边悠悠说:“侯爷,今日下棋就罢了。不如你下次你随我们几个去永乐坊玩几把,你这修身养性的实在不好……”
永乐坊是个赌坊,许多达官贵人都喜欢那里,也玩得很大。宜宁记得很多年前,陆嘉学原来就常和那些公子哥晚上偷偷去玩,他手气好经常赢。回来再给她买一些零嘴。
“有空再说吧。”陆嘉学的声音却突然有点轻。
“魏姑娘听听,你义父何其吝啬,这是怕输银子吧。”傅大人笑眯眯地同宜宁说话。
“义父善于赌牌,应该不是怕输银子。”宜宁也是一笑。“是怕赢了傅大人的银子,傅大人便不同他玩了罢。”
她话音刚落,就发现陆嘉学喝茶的动作突然停下来。
然后手里的茶杯慢慢捏紧。
而傅大人和其他几个门客,看着宜宁的目光也有点古怪,气氛顿时有些冷凝。
宜宁不明白自己说错什么了,仔细想想难道是玩笑开得不对。她正要开口的时候,陆嘉学的一个门客突然问她:“魏小姐,我们家大人从不曾赌钱,您怎么知道他擅长赌牌的?”
宜宁有点怔住了,他明明就会赌牌啊,而且玩得很好。难道大家都不知道?
“侯爷,你会赌牌啊。怎么以前没跟我说过?”傅大人笑笑问陆嘉学。
宜宁听到这里浑身僵硬,身上就一阵阵的发热,掌心开始冒汗。她是不是又说错话了!难道他从那之后就不曾赌钱,以至于没人知道?
不对啊,就算他那个时候起就不再赌,怎么到门客嘴里就变成从不曾赌钱了?
“我不会赌牌,只是当年不得不说谎而已。”陆嘉学突然笑了,他的声音很平静,非常的平静,以至于有一丝风暴来临之前,海面的波澜平静之感。
“想来觉得我会赌牌的,天底下就那一个人了。”
语气又轻又慢,却掷地有声。
宜宁心跳如鼓,她立刻撞开椅子,转身就跑!
她的手剧烈地发抖,有种预感,她要是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
茶杯终于被捏碎了,碎瓷声响了一地。她才跨出门就被一只铁钳般的大掌捏住,然后就是铜墙铁壁般的气场袭来,他的声音阴沉得要滴血:“罗宜宁——你想去哪儿?”
*
屋内顿时如死静,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宜宁面色说不出的惨白,一种无可比拟的恐惧支配了她。她拧动着手挣扎着,想逃开陆嘉学的桎梏:“你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陆嘉学知道了……他知道了会如何!还会再杀了她吗?刚才就根本不该跑,她这么一跑,陆嘉学就是不怀疑也要怀疑。只怪她刚才被扰乱了心神,一时间分不清该怎么办了,完全是本能反应。
现在该怎么办?
说刚才就是个意外?陆嘉学恐怕再蠢也不会信吧,何况他一向是绝顶的聪明。
陆嘉学抓着她一把按住门上,他不放开她,手劲儿没有半天松懈。头也不回道:“傅大人,恐怕今日不能作陪了。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跟我这义女好生说说。”
兵部尚书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看到陆嘉学仍然带着微笑的脸。心里怪道这是怎么了,刚才这义女不是还好好的下着棋吗。他声音发紧,勉强笑了笑:“那侯爷先忙着……咱们,改日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