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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那两个下属还没有,看到她突然冲出来面面相觑,非常惊讶。
罗宜宁不想看他们,径直往外走。庑廊下陆嘉学派给她的几个丫头拦住她,不准她到处走。
叶严则终于看到这传说中女子的样子,对着副将悄无声息地竖了一下大拇指。惊鸿一瞥,名不虚传。而且看这个样子还颇有脾气。至少敢踢陆嘉学的,他只见到过这一个。
陆嘉学慢慢踱着步从内间出来,心情很好的样子,还高声道:“明日我要带你出去一趟,你回去好好休息着。”
外面只传来风声。
罗宜宁听到他这句话脚步却一顿,她一直被看管着,根本就出不去。若是陆嘉学愿意带她出去,说不定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她看了身后的几个丫头,都是高大健壮,一个比她两个还高大,毕竟陆嘉学防她防得厉害。
但他究竟要带自己去哪儿?
书房里,叶严迟疑了一下,拱手道:“侯爷,这位是咱们的……”
“不关你们的事。”他摆手,“总之别惹着她就是了。”
他能惹,却不想别人去惹了。
“是是。”叶严也很有自知之明,连忙道,“您若是有事要忙,不如属下明日来见您?”
“先不急。”陆嘉学继续道,眼神冷了些,“把这个送去罗家。”
他指了指桌上的那封书信,“后日我要进宫面圣,告诉罗慎远,那是最后期限。”
就算罗慎远只是她的兄长,二人没有夫妻之实。他也不喜欢有人以罗宜宁的丈夫自居。
第158章
府学胡同罗家,落日收起最后一丝余晖。
林海如拍着楠哥儿的背,忧心忡忡地说:“宜宁在杨家做客这么几天了,也不合规矩啊。你们新婚不足一月,不能空房……我倒是好说话,只是次日你父亲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乔姨娘和怜姐儿肯定也在,多说几句,你父亲知道了肯定不高兴。”
罗慎远对林海如不放心,跟杨太太说好了。无论谁问起都说罗宜宁在她家里拜访。
楠哥儿抱着他的老虎小枕头,茫然地睁着眼睛看兄长。发现母亲在说话,伸出小手去抓母亲的嘴:“姐姐?”
“喊嫂嫂。”林海如不厌其烦,再次纠正。
“我知道,我会早日去把她带回来的,您不用担心。”罗慎远把收到的信压在镇纸下,逗了楠哥儿几句,然后说,“府中每月一千五百两银子可够用?要是不够用,您就告诉我。”
“够用够用,家里几张嘴吃饭,能有多大开销。”说了正事之后,林海如就不敢打扰他了,他公事多。
“我听乔姨娘说,她托了城东最有名的媒人上门给怜姐儿相看,我得回去看着点。不过,怜姐儿已经问起过宜宁的事了……”
罗慎远送她出了书房,才回到书房里,拿出镇纸下的信打开看。
陈义进来传话之后一直没有出去,迟疑问道:“大人,陆嘉学怎么还给了期限。您看这信写的是……”
“无稽之谈而已。”罗慎远表情淡淡的,让小厮端烛台过来,他亲手烧了信。
陈义分明看到他如刀锋冰冷的眼神。
他肯定很生气,只是不外露而已。
外面下人进来通传,说徐渭要见他。罗慎远去迎接了他,徐渭走进他的书房,坐下还没有喝茶,就说:“你知不知道曾应坤现在在何处?”
陆嘉学说把曾应坤押解进京,算时间该到了,但刑部和大理寺一直没有收到人。
罗慎远让小厮给他上茶。“曾应坤的儿子通敌叛国是确凿的事。您不用着急,学生也是有办法应对他的。”
陆嘉学想用曾应坤来制衡他,但他手里的王牌是英国公。要是真的算起来,平远堡的三成军功在他身,他有恃无恐。
且依照现在两人的地位,一个是功高震主的都督,一个是掌朝廷政务的侍郎,皇上是个聪明人,不会偏袒陆嘉学的。
陆嘉学毕竟是武官,武官始终不如文官的弯弯肠子多。
“既然如此,我自然是放心你应对他。”徐渭说他的神情才缓和下来,让罗慎远立刻入宫一趟,去说明曾应坤一事。言官参了罗慎远一本之后,六部震动,连汪远都向皇上过问起来了。毕竟罗慎远是工部侍郎,不是个普通官员。
罗慎远却拒绝了:“老师,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候。”
徐渭眉头微皱,不明白罗慎远这是什么打算。此事若是继续发酵下去,对罗慎远的仕途会有影响的。虽然他现在身居高位,但摔得也很很惨。特别是他年轻而手段毒辣,已经很为人诟病了。
罗慎远只是拱手:“学生自有打算。”
徐渭对罗慎远还是放心的,便点了点头。叹道:“罢了,你比由明果决,他是远不如你的。”
疑人不用,他对罗慎远的能力还是很放心的。杨凌在心性和手段上无法跟他比。也许真的是因为童年的苦难,罗慎远在对待事情上更果决现实,而且好像并不会完全相信别人。徐渭一直认为,要是没有外力阻拦,罗慎远肯定会成为另一个汪远。
他笑着关怀起他的事:“我上次看到你的妻子,倒是的确长得漂亮。不过她年纪这么小,能伺候你的起居吗?”
“内人尚小,是我照顾她得多。”罗慎远淡淡道。
徐渭真是没想到罗慎远这样的人,会娶那样一个小妻子。他觉得罗慎远最适合一类人,那种循规蹈矩,女红灶头样样精通的内宅妇人。或者是谢蕴那样能给他强大助力的人。那天那个站在他身后,身姿羸弱笑容明亮的小姑娘,倒是让他这个学生多了几分人气。
好像也能有事情是让他丧失理智和思考的。
徐渭笑了笑道:“你以后恐怕要麻烦了。既然娶了,就好好对人家吧。”
罗慎远应是,送老师出了影壁才返回。回来之后他沉默地背手站着,看着窗外橘色的夕阳。心里那股狠厉始终散不去。
陆嘉学,竟然帮他草拟了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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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势滔天的人最不用顾忌,权可以交换一切,他们深知这点。
他迟早要对上陆嘉学,只不过是命运不对等。再给他十年,他也能和陆嘉学平起平坐。现在他只能等。
*
罗宜宁次日一早起来,才知道陆嘉学要带她去哪里。
“我认得一个大师。”陆嘉学说,“他是个奇才,会的东西多又杂,且精通命理。我带你去给他看看。”
罗宜宁听他说到这里,才自昏昏沉沉的瞌睡中醒过来。马车外面天都还没有亮,路边的农舍里还偶有鸡鸣传来。陆嘉学竟然是带她出来……给她算命的?
罗宜宁往角落里缩去,表明立场,无论他说什么都打算不理他。
陆嘉学看了她这副模样,低沉一笑道:“他是用的命理极准,没有什么信不信的,求个安心罢了。”
说着就把她的手捉起来,罗宜宁反手要打他,陆嘉学也轻松握住制服了她。“你原来身子骨还好,挺健康的。现在却是先天的不足,幼时留下的病根未能根治,体弱虚寒,我是怕你早夭。我原来叫他给你卜过一卦,他倒也说得挺准的。”
“谢你关心了,我不会早死的。”宜宁忍不住刻薄道,“算命的哪有说不准的?不然你怎么付银子?”
陆嘉学又是笑,叫人进来送早饭给她吃。府里做好的梅菜馅儿饼,一碟水晶饺,一壶豆浆。
罗宜宁这几天都没有好好吃饭,实在是心里焦急吃不下。但是不吃也不行,否则陆嘉学会亲自喂她吃,这简直让她毛骨悚然。罗宜宁吃了两个饺子半碗豆浆就不再吃了,陆嘉学看到她的胃口,挑眉:“你真的吃饱了?”
说罢就要来抱她摸她的肚子,罗宜宁连忙躲开,她在家里的时候,罗慎远也逼她多吃东西。明明小时候挺能吃的一个好好的胖墩,怎么长成娇花了,罗慎远不满意,非要逼她吃下两倍的量不可。罗宜宁也不知道,她看着食物是很想吃,但是稍微多吃一点,嗓子眼就堵得慌想吐,她又不想这般自我折磨。不觉就说了句:“我真的吃不下了!”
陆嘉学一怔,马车里顿时又寂静了。
罗宜宁片刻才说:“你何时放我回去?”
“何时都不会。”他答道,“你是想离开我呢,还是想你三哥了呢?”
宜宁嘴唇紧闭不说话。
陆嘉学突然笑了笑,逼近她说:“幸好他是你三哥,要是别的什么人,我就不会留了。你知道吗?”
罗宜宁别过头看着马车外,深秋的早晨还很冷,农田里种的是一茬茬已经成熟的玉蜀黍。陆嘉学的性格太霸道了,还是别跟他说话是最好的,言多必失。
陆嘉学靠了回去看着她:“今晚回去后,我到你房里去睡。”
其中的意思昭然若揭,甚至是坦坦荡荡。
罗宜宁回头冷冷地看着他:“陆嘉学!”
“我是你丈夫。”陆嘉学再次说,“不管你承认与否,你我从未和离,我也未曾休妻。你和丈夫一起睡天经地义。再说你就这么肯定你三哥还会继续要你?说不定你回去之后,看到的就是一纸休书了。到时候你再来找我哭,我便没有这么好心了。”
陆嘉学看轻罗慎远,罗宜宁早就知道了。他毕竟不知道,罗慎远会是唯一能与他抗衡的内阁首辅。
他难道要逼迫三哥休了她?
罗宜宁忍了忍,缓缓问:“你……怎么威胁他的?”
“他的侍郎之位来得太险,”陆嘉学冷哼一声说,“你和他的仕途,不知道他会不会抉择两难。你三哥既然肯娶你,想必也是疼爱你的,只看你忍不忍心让他这么为难了。”
果然还是牵连到他……
要是不想牵连他,难道只能真的让他与她合离?但是罗宜宁根本不愿意,这个人已经在她的生活里成为了一部分骨血,生命里巍峨的高山和温柔的溪涧,全都是他。她前世跟陆嘉学才相处了两年,但是这一世,从追着他要他抱的幼童,到成为他的妻子,实在是很久了。
罗宜宁不敢表现得太在意罗慎远,冷着一张脸坐在马车上,不再和陆嘉学说话了。
外面天渐渐亮了,不用再走夜里,羊角琉璃灯就灭了。
宜宁原本以为陆嘉学会带她去个巷子胡同,没想到出了城到了郊区,竟然是大慈寺的山门。青山掩映,重峦叠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