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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处躲藏,终于在尼姑庵的后山住下来。又怕匪贼还在附近搜寻,两人因此不敢露面。但他的伤势实在不能拖了。护卫才去抓个人来照顾他,自己回京城去报信。
魏凌眯了眯眼,他那时候昏迷不知,等醒来的时候已经看到护卫抓了顾明澜回来。
他当时十分的震惊,原以为护卫只是去请个老妇或者农夫来照顾他,这女子却衣着贵气,虽然人有些憔悴,但气质长相无不让人觉得舒服。而且一看就绝非是主动要来帮他的。
他强忍着伤口的痛,勉强为自己的护卫道歉:“这位……姑娘,着实对不住了。不如你先回去,就是扔我在这里也无妨……”
谁知顾明澜却轻轻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因剿匪受伤,照顾你也无妨。”
她的语气缓缓的,没有半点害怕,反而很识大体。
顾明澜当时也烦了罗成章,既不想回去看到他那张脸,也不想到尼姑庵看下人们对她的同情,觉得自己厌烦得不在乎被掳了。他因剿匪受伤,是造福于民,何况这四处深山野林的,连她都找不到回去的路,把他留在这里也就是让他等死了。
顾明澜决定留下来照顾他,那护卫临走前留了许多东西下来,正是用来照顾他的。
五日后他稍微好了些,勉强能走动了,对顾明澜更是十分感激,似乎还有一丝别的情绪。护卫所留之物已经不多,他不想太麻烦顾明澜了,强撑着病体去狩猎,后来在挖好的陷阱里捉到了一只鹿。饮鹿血能让他好得更快些,但他却忘了那鹿血是何等燥热之物。等再清醒的时候已经酿成大错,他半跪在顾明澜面前,拉着她的手跟她说:“我乃是英国公世子魏凌,愿娶你回去。等我回京之后——”
顾明澜轻轻地摇头,实际上魏凌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坐在床上,看自己的目光并不像是憎恶,倒是有一些柔和。
“你不要来找我。”顾明澜说,“我已嫁做人妇,你难道看不出来?”
魏凌浑身一震,有种被她拆破而不知道说什么的尴尬。他当然……能猜得出来。但是这么好的女子,为什么就已经嫁人了呢。
魏凌嘴唇微动,低声道:“我知道,但还是想娶你。我既已经做了便是要负责的。我看你每日这么不高兴,就知道娶你的那个人对你也不好,你跟我走吧。”
顾明澜更是苦笑,望着他的神情平静,甚至还有一丝说不出的悲伤。然后她跟他说:“我若是个知道羞耻的,就应该现在吊死了。但是我没有……你也不要再记得了这件事了,算了吧。”
魏凌不知道她的打算,但他不想就这么算了。可直到有一日晨起,魏凌发现顾明澜不见了。
他找遍了周围,都不知道哪家有这么个人。等护卫回来时去了那尼姑庵里找,谁知道整个尼姑庵已经人去楼空,什么都没有了。魏凌只知道她唤明澜,但是女儿家的闺名少有人知道。他最终还是没有找到她,又不敢打听得太多惹得别人怀疑,这才回了京城去。
这么多年里,他一直在想顾明澜。若是她真的过得好,倒也就罢了,就当两人从未遇到过,若是她过得不好呢……两人只有过那一晚,但明澜要是有了他的孩子呢?她会不会把孩子留下来?想到最后思绪混杂,已经是在胡思乱想了。
现在十多年过去了,他知道明澜的确留了个孩子给他。
是个女孩儿,已经要十三岁了。
魏凌望着烛火不由得想,不知道他的女儿是什么样子的?她是什么样的性子,长得高不高,喜不喜欢读诗词。越想这些,魏凌心里就生出一股期待来,若是她见到自己的生父会怎么了,她知道自己本该是英国公府的小姐会高兴吗?
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认他,要是她不愿意该怎么办……
就算有英国公府的权势和地位,魏凌也突然有点不自信了。
第70章
第二日晨起后徐妈妈帮宜宁梳发髻。
宜宁的头发要说长得好是不好的,林海如的头发才好,又多又黑,梳发髻也好梳。宜宁的头发又细又软,拘在手里软软的跟云一样,但披放下来的时候又光滑如绸,映着光看颜色略浅。虽然好看,但是梳发髻却不好梳。
徐妈妈梳好之后给她用篦子细细整理了,问她:“姐儿觉得这个可好看?”
宜宁打量了一下镜子中的自己,徐妈妈给她梳的垂髫分肖髻。轻巧灵动,倒是挺好看的。她房中的梳发高手当真不少,自己的头发不好梳她是知道的,太过细软了。她笑了笑说:“您梳的自然好看。”
丫头端了红枣粥和酥饼上来。宜宁虽然不疼了,但还是觉得腰膝酸软,她靠着迎枕边喝粥边问:“昨晚三哥回去之后可有传话来?”
雪枝摇头道:“没有三少爷的人来过。”
宜宁听了有些疑惑。她把碗放下,总是想起昨天三哥看着她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那是一种陌生的怜惜。
她吃了点酥饼就吃不下了,让丫头把东西撤了。这时候松枝领着个婆子进来,那婆子给她行了礼,笑着道:“七小姐吩咐下去的,奴婢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给三少爷量了身量便可以做了。”
这婆子是针线房的,府中的衣物都是针线房在做。宜宁在准备给罗慎远赴京用的衣物,冬袜她可以做着玩玩,但裁衣就勉强了。因此找了针线房里针线功夫好的婆子来给三哥做几身冬衣。宜宁问道:“丫头不可帮着量吗?”
婆子摇头说:“冬衣需得贴身才暖和,奴婢要亲手量了穿着才妥帖,丫头总不懂该量几分好。”
宜宁想了想道:“那我领你过去,给三哥量了之后您再给雪枝量一身。”宜宁指了指雪枝,“也得给她做新衣裳了。”
雪枝已经过了放出府的年纪了,她是宜宁身边最有头脸的大丫头,宜宁还小的时候不敢让她离府。但岁数大了总归不好,宜宁才让罗慎远给她找了一门亲事,是徐水一户平实的人家,那人还有秀才的功名。听说是罗家伺候小姐的大丫头,那家人倒是很欢喜。她们这等官家出去的丫头,嫁的比一般的姑娘还要好许多。
雪枝伺候宜宁多年,宜宁虽然舍不得她,但更不愿意耽误了她。何况雪枝对那人家也满意,她已经在思考给雪枝多少银子的添箱了。
雪枝被她说得脸色微红,立刻就要拒绝。她一个下人,怎么用得上府里针线房做的衣裳。宜宁却按住她的手不要她说,笑着道:“以后做新衣也要府里来做,红妆霞帔的嫁过去,抬十多抬的嫁妆!”
屋子里的丫头都抿着嘴笑。雪枝又好气又好笑,但看着宜宁的眼神柔和极了。
宜宁带着针线房的婆子去找罗慎远。他看到她又带着人过来了,有些讶然。放下书朝她走过来,浓郁的眉头微皱着,低声道:“你不是不舒服吗,怎么到处乱跑?”
宜宁笑眯眯地说:“昨日你说请我吃午饭没吃到,我今天来蹭饭的。”看到他的神情似乎不太赞同,宜宁拿了针线房婆子的软尺,在手上晃了两下给他看,“我找了针线房给你做几件冬衣,听说京城更冷些,你到了京城之后就好穿了。三哥,你把手抬起来,给你量一量长短。”
罗慎远有些无奈地看着她:“宜宁,你要是无事做,我再给你找个教琴的师父。”
宜宁只催促他抬起手,婆子上前给他量身材。罗慎远只能抬起手,他长得高大,量身材的时候婆子都要垫着脚给他量。宜宁看到他没站直,上前伸手拉他的腰:“三哥,你站直了量得才准。”
她的手只是碰了一下他的腰,却觉得他身体似乎一僵。
等婆子量好了之后退下了。罗慎远才叹了口气,让丫头给她端了杯热茶来,问她:“你到三哥这里来就是做这个的?”
宜宁笑了笑说:“不是说了到你这里来蹭饭吗。”觉得罗慎远坐得离她远了不好说话,宜宁坐到他旁边去,抓住他的手说,“不过还有一事,我想雪枝风风光光地嫁,我听说你在徐水县有个宅子,你能借给我用用吗?”
罗慎远能感觉到那只搭着他的手触感十分柔嫩,他整个人都一紧。语气有些克制:“宜宁,你好好坐端正。”
宜宁不知道他怎么了,抬头看他,罗慎远却没有看她的眼神,把手抽走说:“借给你用可以。”
宜宁的眼眸水润,如一只明明无辜却受了欺负的动物,对着这样的眼神没有人狠得下心肠。
宜宁听到他答应了也没有多想,笑着道:“那我可不付银子的!”
罗慎远嘴角微扯说:“自然不用你付。”
宜宁在他的书房里等着开饭,他写着文章。宜宁坐在他书房的躺椅上看书,细长的腿蜷缩着,她穿了一身兰色的褙子,素白的湘群垂下来。槅扇外的阳光照着她的裙子,宜宁的神情很专注,实际上当她认真做事的时候就非常专注,细长的睫毛搭着清亮而澄澈的眼眸,似乎外界的事不能扰乱她分毫。好像看到了什么疑惑的地方,她的眉头微皱,无意识地咬着嘴唇。
她是有这个坏毛病,想什么想不通的时候就这样。
他还记得小丫头当年还是小胖球的时候,圆嘟嘟的,可爱得跟年画上的娃娃一样。一转眼就长成纤纤少女了。罗慎远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的感觉开始异样的。或者是从京城回来,长大的宜宁从背后抱住他,他突然意识到她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或者是她在他怀里睡着的时候,蜷缩在他的臂弯里,抓着他的衣袖,无比的依赖和信任他。
再或者是他听闻林茂有意求娶她的时候,心里瞬间的紧绷和阴沉。
但这是不可能的,他名义上是宜宁的兄长。就算他知道宜宁与他无血缘关系,甚至暗中调查过她的生父,但宜宁的身份绝不可公开。就算他不是宜宁的兄长,他比宜宁大了八岁。他已经是青年要成家立业了,但宜宁还是一团孩子气。
他千锤百炼的理智告诉他,必须当做什么都没有。但这如何能轻易做到?
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宜宁突然抬起头道:“三哥——”
罗慎远已经别过眼睛,淡淡道:“怎么了?”
她犹豫了一下才走到他身边来:“我看不明白书里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