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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她和荆秦说:“老秦,我爱上了一个人,我们离婚吧。”
荆秦欣然同意,并且祝贺她:“恭喜你,希望你幸福。”
离婚手续还没有办完的时候,那个画家就爱上了另外一个模特,出生市井,粗俗,泼辣,但是才十**岁,每一寸肌肤都是年轻的,画家爱慕她新鲜的**,把白香雪抛诸脑后。
所以一个月后,她和荆秦说:“老秦,我失恋了。”
荆秦就说:“没有关系,他没有眼光,你会遇见更值得你爱的人。”
因此婚也没有离成,但她的恋爱仍在继续,因为一直在追寻爱情,白香雪看起来始终年轻,性格宛如少女。
荆楚小时候也觉得非常奇怪,自己的家庭好像与众不同,但是无论是白香雪还是荆秦,都是非常合格的父母,他们疼爱他,教导他,他们并不相爱,但家庭的气氛始终和谐,父母宛如旧友,关系十分要好,荆秦始终支持妻子,无论她爱上的是什么人,他都祝福她,并且告诉她永远不必有后顾之忧。
所以白香雪每次坠入爱河就第一时间喜气洋洋告诉他:“老秦,我恋爱了!”
失恋了就跑回家和他哭诉:“老秦,我又失恋了。”
三十年过去了,荆楚已经从惊讶变成了淡定,长大以后就开始和荆秦一块儿操心这一次白香雪的恋爱对象靠不靠谱。
白香雪的爱情磕磕碰碰,但始终有所爱,相比之下,荆秦的私生活寡淡得过分,除了工作,他的私人时间就是带孩子、看书、听白香雪讲自己的感情生活,害得白香雪经常抱怨:“老秦,你是性冷淡吗?”
“老秦,你不会是同性恋吧?”
“老秦,你的秘书居然是男的?”
“老秦,你到底有没有感情生活啊!”
荆秦任她吐槽,我自巍然不动,直到他四十一岁那一年,有一天的晚饭时间,他说:“阿雪,我想离婚了。”
白香雪简直比他还激动,差点就喜极而泣了:“真的吗?太好了,我好高兴!恭喜你,不过是男的女的?”
“阿青你认识吗?”
白香雪的表情一下子就裂了:“楚青青?”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他,“我没记错的话,她好像……”
“咳咳,”荆秦咳嗽了一声,稍稍有点尴尬,“希望你不会笑话我。”
白香雪摇头:“当然不会,我为你高兴还来不及,不过……这件事不会很顺利吧。”
荆秦平静地说:“我知道,但我觉得既然决定开始,我应该先离婚,不然对你和她都不公平。”
白香雪咬着筷子:“我是没有意见的,儿子你有意见吗?”
那年荆楚十八岁,刚刚成年,他也摇摇头:“没有。”反正他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只是一直以为是白香雪要结婚才离婚,没有想到是荆秦。
不过那也没有关系,他的父母从最开始结婚时就已经有约定,如今他们联姻的目的已经达到,终于可以各自自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离婚随之而来的是财产的分配问题,荆秦提出愿意将大半财产分给白香雪,理由也很简单:“我可以赚钱,你不行,有大笔钱财傍身,以后也不用担心。”
白香雪不止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对这种事情也是两眼一抹黑,她拒绝了:“给了我我就只能挥霍,我对钱没有概念,还是你每个月给我吧。”
荆秦没说什么,但依旧把许多股份划到了她名下,签下合同每个月再给她大笔的赡养费,足够她挥霍生活。
他们在金钱上并没有太大的分歧,他们彼此信任,并不争执,白香雪唯一问的问题是:“以后你们结婚,会生孩子吗?”
荆秦没有隐瞒:“如果顺利,应该会。”顿了片刻,他说,“阿雪,你要信我。”
“我信你。”
然而,哪怕事情都安排妥当了,这一次他们也顺利离婚,却依旧没有人得到幸福。
楚青青在荆秦离婚三个月后跳河自尽,留下一封遗书:
人言可畏,我不欲你受罪。
我心无憾,虽一死而不悔。
那年,她十六岁。
第111章选择
少年时,荆楚并不能理解父亲的这段爱恋,楚青青的父亲曾经是荆秦的合作伙伴,两人是老乡,最开始的时候一起创业,在公司有难时,楚父卖掉股份走人,选择投资了另一家公司,结果那家公司破产,他重新回来求助荆秦,两人从微末时相识,仍有几分情意,因此荆秦借了一笔钱给楚父,令他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后没过多久,楚青青的生母得病去世,不到一年,楚父就娶了另一位富家小姐,很快生有一子。
当时荆秦对楚父的评价是“气量狭小,自尊过高,不足以成大事”,是他自己离开又转过来求人,但在他眼里,却是荆秦明知他当初的投资不合适却只想着看他的笑话。
等到娶了第二任妻子以后,两个人就再也不是以前那种交心的朋友了。这样的人作为一个父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楚父起于微末,原本是家中的独子,对儿子有着所有老派人的执着,楚青青的出生,并不是他所希望的。
荆秦原先对楚青青的印象并不深,她幼年时会跟着母亲过来荆家拜访,与白香雪熟识,后来楚父续弦以后,两家就基本上断了往来。
等到那年楚青青忍无可忍,选择回老家念书时,他才重新见到她,那一年他正好因为生病在老家修养,两个人就这么遇见了。
一切的起因非常简单,楚父对楚青青回老家不闻不问,她回到楚家旧宅一看,发现房屋破陋,还滴滴答答往下漏水,根本无法居住,正手足无措间,荆秦正好看见楚宅来人,派人过去询问,得知是楚青青后十分意外,彼时作为长辈,于情于理都是要多加关照的。
哪怕到今日,他还能记得她推门进来的那模样,应怜屐齿映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她鼓起勇气推门进来,门扉掩映间露出洁白秀丽的脸庞,石板路上生了一些青苔,栀子花开得香气扑鼻。
他坐在那里一抬头,就看见了她。
楚青青是因为在家里没有立足之地才离家求学的,“她怀孕时我们去参加宴会,我的珍珠项链突然断了,她踩了上去,差点流产,她不说,可爸爸以为我是故意的”,“弟弟出生以后,她根本不让我靠近,生怕我害他”,“她给爸爸造谣,说看见我给他吃果糖要噎死他”,“爸爸不信我,不爱我,他眼里只有弟弟而已”,“我在家已无存身之处”。
荆秦自然是了解楚父为人的,他怜惜她的遭遇,让她暂住家中,时间一长,就渐生情愫。
爱上这样的小女孩儿,自然是在心中不耻的,但也并没有特别抗拒,他与白香雪结婚十余年,可双方对彼此却始终没有浓烈的爱情,他的前半生用来打拼事业,后半生也对情爱寥寥。
谁知道并不是天生冷淡,只是喜欢的人迟了太久而已。
荒诞吗?荒诞的。离奇吗?离奇的。
还记得那是一个春雨绵绵的天气,楚青青午觉起来,还没有清醒,好像梦里不知身是客,她走过回廊,二楼的窗子开着,外头也是这样蒙蒙的细雨,而荆秦就在书房里看书,她好奇地走过去问他“你在看什么”,他便很温和地笑了,回答说“我在读和歌”。
然后他就教她读《伊吕波歌》,“花虽芬芳终需落,人生无常岂奈何,俗世凡尘今朝脱,不恋醉梦免蹉跎”。
不恋醉梦免蹉跎。她在心里咀嚼一番,很是怅惘。
第二年的冬天,南方难得下了雪,外头一片莹白,细细绒绒的雪花飞着,漂亮极了,这样的天气里,他们在读《枕草子》,里头说,中宫问清少纳言“少纳言呀,香炉峰的雪怎么样了?”,而清少纳言就叫人把格子架上,将御帘高高卷起,中宫看见便笑了。大家都说,这事谁都知道,也都记得歌里吟咏着的事,但是一时总想不起来。充当这中宫的女官;也要算她是最适宜了。
楚青青听完这一段就把手压在书上遮住,笑说:“我知道,遗爱寺钟欹枕听,香炉峰雪拨帘看,是白居易的诗,对不对?”她笑起来的时候,仿佛这个压抑阴暗的雪天也明朗了起来。
荆秦没有回答,他只是深深凝视她,那样温柔而缱绻的目光令她沉醉,楚青青也不说话了,两个人静静对视,静谧中只能听见心跳,荆秦缓缓问:“阿青,你的心怎么跳得那么快?”
楚青青伶牙俐齿,也反问他:“那你的心,为什么也跳得那么快?”
荆秦微笑着看了她一眼,跟着楚青青也笑了,两人不必把话说明白,却在刹那间已经明白对方的心意。
甚至都不必说出口,而此时,也的确不是说出口的好时机,可他们的心里是甜蜜的,犹如最珍贵的东西失而复得,何等欢喜呢。
也是那一年,荆秦与白香雪坦诚离婚,而楚青青在回家时,被精明的继母看出了端倪,三言两语的耳旁风一吹,楚父就大闹开来,指责荆秦诱拐他的女儿实在是猥琐不堪,令人不齿。
要知道,已婚的中年男人与花季少女是怎样香艳的桃色传闻,无论今时往日都能在霎时间便传得满城风雨。
楚父洋洋得意,只觉这一次扬眉吐气,狠狠羞辱了他,浑然忘记从前的情分,更是听从妻子的建议,与荆秦的生意伙伴大肆宣扬对方的人品道德皆有问题,不是合作的最佳选择,不如转而与他签单,必然不会使之失望云云。
继母自觉这一招一石二鸟实在漂亮,素来有城府的她在楚青青面前露了端倪,楚青青被软禁家中,什么事都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攻讦却沉默不言。
但凡是这样的绯闻,必然有一方是过错方,有人是受害者,继母有用她联姻的打算,因此把她说成无知少女,被他所欺骗。
人们也总是容易原谅小女孩儿的。
但成人却总认为孩子们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无法分辨,可他们心里其实一清二楚,她被欺骗被伤害?不不,世人并不想知道真相,只不过是想找一个茶余饭后可以津津乐道的谈资而已。
真正的故事是怎么样的,他们并不在乎。
流言愈演愈烈,一度成为娱乐报刊头条,荆秦沉默不语,便是他们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