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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莎;见到你真高兴。”
墙边坐着笑盈盈的卡罗琳。这女人看起来气色不错;但脸色还是有点苍白。但据卢伊莎讲;她的母亲已经是一只脚伸进了坟墓。
而我眼前的女人;体态优雅、保养得极好;几乎看不出真实年龄。
“您好;卡罗琳;您怎么在这儿?”
“没什么特别的事;我经常来找妇科医师看病。我有个建议———咱们一起去喝杯咖啡;卢伊莎也经常在你那儿做客;我们应更亲近才对。我知道一个好地方;离这儿也不远。
然后我再带你回来开你的车。”拒绝这么热情的邀请是不可能的。卡罗琳开始在小街道上东游西蹿。说着话;我没立即意识到;我们已经离市中心很远了。我们在郊区的小巷子里飞驰。
“咖啡馆在哪儿?”
“就在那儿;旁边。”
我感到被蚊子叮了一口;挥了一下手;世界就从我眼前消失了。
第二十六章
下雨了;雨水大滴大滴地打在我的脸上;直往后脖颈淌。四周散发着潮湿的气息;空气中充满了霉烂抹布的怪味;什么也看不清。
过了一会儿;我意识到我闭着眼睛躺着;于是我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可怕的布满裂纹的顶棚;正渗着脏兮兮的水滴。我无法躲开。手脚不听使唤;脖子也不能动弹。需要花上几分钟来搞清楚:是谁像包婴儿似的;把我裹进了襁褓。整个身体就像被严厉的母亲用绑襁褓的带子捆了起来。我浑身剧痛;又饥又渴。
即使想张口喊叫也成问题———我嘴里塞着一节极难闻的、发着鱼腥臭的东西。惟一能动弹的是我的双眼;我试着打量我所处的地方。
这里看起来很像一个废弃的阁楼。低矮的顶棚;木头房架。角落里有一个圆圆的、落满了脏物的小窗户。靠墙堆着一堆不知是抹布还是干草的东西。到处是破烂———一把烂椅子、几双破鞋。一些包装盒和箱子堆在我的脸旁。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我试着动了动。哪能呢? 我身上穿着独特的拘束衣;连呼吸都感到困难。为什么我被捆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未必是亲爱的朋友们给我穿成这样的;很可能是谁想收拾我。
凶手即将出现……由于害怕;我使劲在地上滚;但徒劳无功;一无所获。怎么办? 我一时又气又急;差点没发疯;一双眼睛只好继续在阁楼里扫来扫去。突然一个像切丝机的奇怪东西进入了我的视线。住在乡下的祖母刚好有这样一个大家伙;秋天用它切出堆积如山的可口白菜丝。它长长的刀刃很适合切鼓鼓的圆白菜。我也希望;这个切丝机同样锋利。
可怎样才能靠近它呢? 我躺在这边;而它在我对面的角落里;爬过去是不可能的;但可以滚过去!我鼓足了劲;试图脸朝下翻过来。试了三次终于成功了。接着再脸朝上地翻过来。
过了一会儿;我就滚到了切丝机旁;侧着身子开始在上面摩擦。我满头大汗;带子绑着的地方由于出汗而奇痒无比。由于紧张;我的肚子开始疼痛;特别想上厕所。不知何时;我突然觉得左手可以动弹了;接着我的双手挣脱了带子的束缚。我又使劲挣脱出双脚。这样;我终于可以自由地站起来了;由于虚弱;我晃了两晃。阁楼的惟一一扇门被锁住了。
急中生智;一眨眼的工夫我就把几个箱子拖到脏兮兮的窗户前;打碎玻璃;我的脑袋就伸到了窗外。幸好;离地不远———我是在二楼;不高。
我哼哼着爬过窗户;双手吊了一会儿;然后就像个袋子扑通一声掉在地上。从脚踝到大腿传来阵阵剧痛;站起来是不可能的。而且我还跌在了一丛野生的悬钩子灌木上;现在除了腿上的伤痛;又加上了多处擦伤和挫伤引起的疼痛。
我躺了一会儿;试图站起来。原来;我甚至可以慢慢走动。我感到我像个女妖;一瘸一拐地慢腾腾沿着围墙走着;看见一扇小门;我就闯到一条安静的小街上。左右两侧全是清一色好像是废弃的平房。就这样;我来到了巴黎的郊区。等等;的确;我还不知道这是在哪儿;现在我去找找看;这条街叫什么。
在街道拐弯处挂着一块蓝色的小牌子;上面写着让人搞不明白的“Oberst rbe”。多么奇怪的名称啊;我还从未听过呢。我拖着残躯走过陌生的街道;疼得不时哼哼两声。天哪;能碰见个人或者电话亭也好啊。报警是免费的。
好不容易挨到一个十字路口;我向左拐;到了……一条宽敞的大街上;川流不息的汽车、鳞次栉比的商场和摩肩接踵的人群。巨大的噪声吵得我头脑直发晕;我靠在墙上;竭力使双膝不再颤抖。
一个身穿制服、警察模样的男子向我走过来:“Kann ich helfen ? Was ist los ? (我可以帮你吗? 出什么事了?) “
“天哪;说的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明白。
你说的那种语言我听不懂。”
“Sind sie krank ? (您病了吗?) ”那男子继续说。
突然我觉得天旋地转;耳朵像被帽子罩住似的;听不见声音;随即光线在我眼前也消失了。
后来;我听到有人在小声地对话:“Nicht so schnell ; bitte。 (不要这么快。) “
“Aha ; sie hatdie Augen geffnet ! (啊哈;她的双眼睁开了!) “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瘦瘦的年轻男子亲切地笑着;对我说:“So ; wieheiben Sie ? (好吧;您叫什么名字?) “
我看着他问:“我在哪儿?”
“Sprechen sie deut sch ? (您说德语吗?) “
“Deut sch ;”这个单词我是知道的。医生竟然讲的是德语! 我像个白痴;用手指着胸口说:“不;不;nicht f ranzusich ! (不;法语!) “
医生惊讶地耸了一下眉毛;走出病房;过了一会儿他和一位年轻的护士回来了。那个护士讲着蹩脚的法语:“你是外国人?”
“我在哪儿?”
“在不来梅医院。”
“哪儿?”
“在不来梅医院。”
“怎么;法国有个不来梅?”
护士带着同情的神情看着医生。
“不;德国的不来梅。”
“怎么;我到了德国?”
“是啊;”护士耐心地继续说;“在不来梅市。”
“那我怎么到这儿的?”
“救护车送来的。被警察送来的。您的腿脱臼了;身上有多处碰伤和挫伤。请告诉我;您的姓名和出生年月。”
“我可以往巴黎打个电话吗? 我想叫家里的人过来。”
护士把脸转向医生;两人咕叽了一会儿。
终于郑重其事地拿来一部手机。我用不太听使唤的手指拨通了电话;接电话的是娜塔莎。
她听见我的声音就开始呜呜地号哭起来;后来终于想到了去叫精通德语的阿卡奇。
阿卡奇开始同医生谈了起来。多么可怕呀;我一句话都听不懂。多么可怕的语言呀:难听、吵嚷而又不连贯;不像法语那么清晰悦耳。我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
家里的人第二天一早就赶过来了。医院还没送来早餐;他们就已经到了:娜塔莎、阿卡奇和奥克萨娜;还好孩子们没带来。
“你知道吗;卓尔施在法国到处找你已经连续三天了?”儿子一进门就在吼。“警察局也惊动了;我看够了各种各样面目全非的尸体。”
“哪怕只有一点像你的淹死的人;他们就粗鲁地胡乱塞给我们;”娜塔莎跟着说“; 简直要疯了。”
只有奥克萨娜平静地看着他们。
“我同样也不喜欢;”奥克萨娜接过话茬说。“我一直在等去解剖室看你那张丑脸。”
“你能不能先问一下我的感受;”我委屈地说。
“不;这是你曾经在哪儿对我们说过的;”
阿卡奇又开始大叫“; 你是怎么到德国的? 多荒唐啊;等着吧;我们把你弄回家之后;交给卓尔施;你才知道锅是铁打的!”
病房里一下子冷起来……我可不想见局长。他多半会凶巴巴地把我大骂一通。以防万一;我倒在枕头上;开始示威似的哼哼起来。
“别装了;”奥克萨娜笑道;“脱臼又不会要命。况且已经给你打了止痛针;很可能你哪儿都不疼。你还是讲讲;跑到哪去了吧?”
“不知道;我在阁楼里。”
“在哪?”
“在不知是什么房子的阁楼里。我甚至怀疑;过了那么长时间;腿直发抖;恐怕他们没喂我一点吃的东西。”
“我们走;阿卡奇;我想和医生谈谈。”奥克萨娜说。
说着他们就上走廊去了。
娜塔莎困倦地叹了口气说:“又犯老毛病了;老爱听惊险故事。”
第二十七章
过了一天我回到家里。卓尔施是午后来的;他叫所有的人到餐厅去。好奇的娜塔莎、奥克萨娜、郁郁寡欢的季马、激动不安的孩子们、不动声色的阿卡奇;以及我这个满怀懊悔的顺从的仆人坐到了圈椅里。几只狗在脚边蹿来蹿去。
“好了;我亲爱的;”局长用甜甜的嗓音说“; 现在你讲讲所发生的事情吧。”
我耸了耸肩:“不知道;真的。我不知道是咋回事。开始卡罗琳邀请我喝咖啡;然后……啪;我就到了德国。”
“哼;卡罗琳;”卓尔施拉长声音说“; 原来如此。我可是求过你;要你别插手;不要管闲事。但你却总是不听;所以才搞成这个结果:警察不能抓住凶手;因为我们亲爱的夫人在帮助他东躲西藏。”
“我怎么帮他东躲西藏啦? 我连谁杀死了弗朗西斯科都不知道。嗯;错就错在;我想同卡特英谈谈;就算我去了绿色茅屋;就算我翻了谢琳娜的房间;好像真了不起似的!”
娜塔莎打断我滔滔不绝的辩解:“卓尔施;亲爱的;你把发生的一切按顺序讲讲吧。”
于是局长开始叙述:“这事说来话长。在弗朗西斯科的母亲秀赞娜饱受贫穷折磨时;她决定把一个孩子送去读书。不幸的秀赞娜从酒鬼丈夫列奥那儿得到的只是遍体青伤和淤肿。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