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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想,宁则远还真有点嫉妒沈沉舟!至少那个男人得到过林烟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爱,而且,一爱就是十年,而他自己似乎永远都停留在感动的层面,还有那段回不去的四年光阴。
算了,他不能贪得无厌,只要林烟回来就好……
暗自叹了一口气,宁则远说:“那待会儿再见。”声音稍许低落。
“嗯。”
还是这个字……宁则远默了默,说:“我挂了。”
“哎!”林烟突然喊住他。
宁则远心头一跳:“还有事?”
看着车来车往的马路,看着川流不息的人潮,林烟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提醒道:“路上小心。”先前在会议室里她就忘了说这句话,林烟最忌讳这个,所以发现忘记提醒的时候,她心里就会一直忐忑不安。
那是林烟解不开的心疾……宁则远微微怔了怔,柔声答应下来:“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林烟手里揪着背包的带子,又是低低“嗯”了一声。
宁则远挂掉电话,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好像是可怜自己,却又心疼林烟——这个女人受了太多的苦,他哪怕永远得不到她的爱,也要如他所言,好好的爱她,好好的弥补她。
忍不住又独自叹了一声,宁则远脱下外套,搭在臂弯里,走出休息室。
——
酒店门口,顾锐等在那儿。见到宁则远的身影,他将车开过来,问:“先生,去哪儿?”
捻了捻眉心,宁则远说:“我今天自己开车,你休息吧。”
“好的,先生。”
宁则远接过钥匙坐上驾驶位,将西装外套丢在后座上,还是再交代一遍:“我们今天不回去吃饭,让宋妈照顾好珍珠,我带回来的新鲜水果先送回老宅。”——他这次去外地两天,忙的连睡觉时间都没多少,却还没忘珍珠的喜好,是真的想讨好那个小丫头。
顾锐点头说是,宁则远这才放心离开。
九月的沿海城市潮湿又闷热,此时车里开着冷气,哧哧往他脸上吹,像是冷冽又割人的刀子。宁则远将车窗摁下来,咸咸的海风卷进来,乌黑柔软的头发瞬间凌乱了,好像荒芜的草。薄唇微抿,满脸沉峻。他应该高兴的,可心里偏偏有些不大舒服,大概就是所谓爱到疯狂的嫉妒与贪婪吧……
他不能让林烟看出自己那点卑微的小心思,否则,林烟肯定会害怕、会犹豫。
这么想着,宁则远盯着前面,调整自己的思维。
他跟林烟说自己待会儿有事,其实是想去挑一份礼物——他们今天重新开始,极需一个良好的开始,摆脱过去的阴霾。
宁则远努力想要做好。
他记得林烟喜欢某个牌子的丝巾,所以,他想去亲自选一条。马上要入秋了,天气渐凉,林烟系起来应该会很好看。他喜欢看林烟系丝巾,柔软的材质,浓烈的颜色,衬得她白皙的脖颈愈发修长,像优雅又骄傲的天鹅,真的很漂亮。
宁则远永远忘不了四年前的那一天。那天从机场回来,顾锐开车经过闹市区遇到堵车,他无所事事地望着车外,忽然就怔住了。
只见大面的玻璃窗里,一个女人坐在高脚凳上,有个男店员细心地帮她将半长的头发挽起来,又将明艳的丝巾系在女人纤细的脖颈处。那方丝巾好像一片华彩,那个女人左右照了照镜子,回过头来冲身后的人笑……她的笑容很甜很美,眼波流淌,宛如融融暖阳,就那么猝不及防的烫到他冰冷的心底!
他真的永远都忘不了……
宁则远今天去的就是那家店。
四年前的那个男店员早不见踪影,一个年轻的导购小姐迎上来,笑眯眯的问:“先生,需要买什么?”
“丝巾。”
导购将他引到丝巾柜台,边走边问询:“先生,是给太太买吗?”
宁则远滞了一瞬,默默点头。
那人介绍道:“这几款是我们经典的样式,这边则是我们当季新品,您太太的皮肤白吗?”宁则远还是点头,顿了顿,他又补充说:“很白。”导购笑道:“那最合适不过,她喜欢什么样的图案?我可以推荐下。”
宁则远问:“有没有图册?我想自己挑一下。”
“有的,先生可以在旁边沙发坐一会儿,请稍等。”
——
沈沉舟开车经过的时候,正好看到沙发里宁则远的身影,坐姿闲适,说不出的恣意。
是给林烟来挑丝巾?
想到林烟,金丝镜片后的眸色越发暗沉,沈沉舟将车缓缓停在路边,拨了个电话。
林烟依旧没有应答……
沈沉舟很不好受!
他一直都想找林烟解释,解释他并不是那场网络暴力的幕后主使,可林烟似乎再也不想听了,她根本也不在乎是不是他做的,再也不在乎!自从看见宁则远的那份个人声明,沈沉舟就知道自己是真的永远失去了林烟,他名字虽然叫做沉舟,可从来都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
他当年放弃了她,现在,不得不独自承受当年种下的苦果。
再度望向玻璃窗里的那个男人,沈沉舟只觉得好恨!
这样一个不珍惜林烟的男人,也配得到林烟?
宁则远如果知道当年自己错过的事,呵……
沈沉舟冷笑不已。
——
“宁先生。”
宁则远正在仔细翻阅丝巾的图册,蓦然听到这个他讨厌的声音,不由轻轻蹙了蹙眉。
冷冷抬起眼,嘴角微抿,他似笑非笑的起身打招呼:“沈先生,你好。”
两个人握了握手,沈沉舟问:“在给阿烟挑丝巾?”
听到这人如此熟稔又亲昵称呼林烟的名字,宁则远不由心口一窒,让他那颗本来就郁卒的心愈发不好受了——因为秦嫣,他到现在都不敢这么喊她,偏偏眼前这个男人根本没有这种顾忌!
而且,还是林烟爱了十年的男人……
他却连句喜欢都没有,只有女人的感动,通通只是感动!
宁则远心尖有些疼,面上依旧淡淡的,“是的。”他说。
沈沉舟扫了一眼那本图册,指着其中一款,笑道:“阿烟喜欢明亮的颜色,也喜欢这种图案。”
全都是他对林烟的了解!
他们认识了那么久,那么熟悉彼此……而他又有什么?
心底那种疼伴随着彻骨的嫉妒一点点蔓延开,宁则远更觉痛楚,却不得不自持冷静与大度,大大方方的说:“谢谢沈先生的推荐。”
见这人还在装模作样,沈沉舟冷冷微笑,顿了一顿,故意压低声说:“宁先生,你知道阿烟的事么?”
长眉轻蹙,宁则远微微有些警觉,“什么事?”他的眸色凌厉许多,落在人身上,像把刀子!
沈沉舟默了默,语焉不详的说:“阿烟她流过产。”
听到这句话,宁则远明显有一瞬的滞愣,目光变了几变,终淡淡的说:“沈先生,过去的事就不用再提了,我想,林烟也不喜欢听到。”
他以为沈沉舟是来示威的,以为林烟曾替沈沉舟有过一个孩子!
沈沉舟还是冷笑。
“宁先生,你错了,那个孩子……是你的。”
那个林烟藏的最深的秘密,就这么猝不及防的被人掀开,袒露在宁则远的眼前!
墨黑的瞳孔迅速收缩,好像有一道雷劈下来,宁则远不可置信的皱眉,“你说什么?”男人脸色变得可怕极了,那双澄澈的眸子里明明灭灭,全是阴鸷的火!
沈沉舟说:“宁先生,四年前阿烟远走他乡的真相,你不好奇么?”
“请你说清楚!”宁则远冷冷喝道,一双眼里全是怒意,薄唇绷得特别紧,冷冽,又凶悍。
沈沉舟心底泛起一股狰狞的快慰,四年前医院那个冰冷的冬夜,他被医生喊出去交代病情,等再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林烟蜷在灯影下哭,绑了纱布的伤口迸裂开,病号服上全是渗出的血,她的身下也是血,好像怎么都流不完……
可这个男人当时在干什么?在跟别的女人一起!
连自己妻子流产都不知道!
沈沉舟当时气急,要给宁则远打电话,林烟连忙拉住他:“沉舟,别说,求求你,别说。”
她那么求他,那么低身下气的求他,只为了不想让这个负心背义的男人知道,只为了永远离开他,再没有任何的牵扯……
没想到兜兜转转,林烟还要跟这种人渣在一起!
沈沉舟真的受不了,他冷冰冰的,又无情的揭开当年所有的隐瞒:
“宁先生,四年前你们外地工厂出事,你去处理的当天,林烟遇到魏茹,不仅挨了一刀,还没了个孩子!那晚,她在医院醒过来给你打电话,她那么无助,那么需要你,你呢?你却跟你那位红颜知己在一起。林烟后来大出血,差点连命都没了……你呢?你又在哪里?你有没有想过她,有没有问过她一句?”
随着这一句句震惊、不可思议的真相炸在眼前,像是直接冲他心口开枪,宁则远完全惊住了!
他那个时候在做什么?那个晚上……
宁则远恍惚蹙眉,心口是一道道被剜起的痛楚。
那个晚上,林烟确实给他打过电话,他没有接到,他后来一直在等手机屏幕再亮起来,却根本没有勇气回拨过去……
他那个晚上没有勇气面对林烟……
所以,他连他们孩子的事都不知道,他被蒙在鼓里,蒙了四年,难怪林烟那么恨他!
他到底在做什么?
宁则远心口窒息,好痛啊!
那种痛楚好似一把最最锋利的剑,直接从他的头顶刺下去,再狠狠贯穿他整个人,将他彻底钉死在这里,灰飞烟灭!
宁则远的脸色惨白,那双漂亮的长眸瞬间泛起红,鲜红如血,好像一只绝望又困顿的猛兽!
他到底在做什么?
他的结发妻子小产,亲生骨肉没了,那么无助,那么需要他的时候,他到底在做什么啊……他什么都没做!他居然还有脸怨愤林烟的狠心离开,居然还奢望林烟会喜欢他,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宁则远痛苦万分。
所有的忏悔都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