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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子都快要结冰了。
弗雷德里克一想到自己受到的冷遇,就对弹奏钢琴的同行能有机会公开演出
而感到愤愤不平,称他们是“一群无一例外的平庸的琴师”。
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有人把波兰曲调改换成取宠于听众的可怜工具,这人就
是小提琴家海尔兹。他玷污了波兰曲调,就是玷污了弗雷德里克心目中神圣、美
丽的家园。
1831年春天,弗雷德里克的心情仍然不好。尽管他仍然在创作,并且大提琴
家梅尔克鼓动他参加一次名流募捐的音乐会。
4 月2 日,《大众戏剧报》登载名流表演的名单上,在弗雷德里克。肖邦名
字后特地添加了“钢琴家”的括号注明。也许这并不是主办者想推崇他,而是担
心他的名声远不如其他名流表演者,在这里听众心目中他的名字还很陌生。
弗雷德里克对这里人的健忘症感到不可思议,他以不屑一置的高傲态度来蔑
视主办者。
他在日记中写道:“报刊和广告都已经宣布两天后我要举行音乐会,但好像
永远也不会举行一样,它与我没有多大关系。我不爱听恭维的话,因为它们会使
我更愚蠢——我真想去死,但我又是多么想见到双亲。”
思念、忧郁、焦急思想感情的最好宣泄方式,便是在他钢琴的黑白键上弹奏,
在创作的乐曲中寻找精神上的自我安慰。
玛祖卡舞曲、圆舞曲、叙事曲和最后一部管弦乐曲《降E 大调波洛奈兹》等
的旋律,仍然在他心灵中不断地涌现。
创作中的浪漫意境与残酷的现实形成了一个鲜明的巨大反差,他也在反思,
在观察,在判断。
他甚至责备自己以往出国前的天真想法,“至今在国外看到的一切,我觉得
都是陈旧的,不堪忍受的,它们只能促使我思念着回家,思念我未曾很好珍惜的
那些幸福自在的时光。过去我觉得伟大的东西,如今成了平平常常的东西,而过
去我觉得平平常常的东西,如今却成了非凡的、异乎寻常的东西,变得伟大、太
崇高了。”
现实与理想、条件与意志、环境与生存双重性的磨炼,促使弗雷德里克在逐
渐成熟,这深深地影响了他以后的音乐创作。
5 月间意外的惊喜,使弗雷德里克的不平衡心理得到了暂时的安抚。
在维也纳帝国图书馆里,弗雷德里克在朋友陪同下,想看看这里珍藏的大量
古旧乐谱手稿。
在新藏品的架子上,弗雷德里克发现了一个盒子,上面印有“肖邦”
的名字。
起初他还以为这是误拼或拼错的名字,因为有一个法国作曲家名字的发音与
拼写和“肖邦”容易混淆。
当朋友把盒子里厚厚的、装订很好的乐谱手稿取出来时,弗雷德里克这才相
信这正是自己的东西,大约是哈斯林格把手稿转给了帝国图书馆。
“这帮蠢家伙,难道不会找些更好点的作品保存吗?”弗雷德里克摇摇头。
不久在收藏家阿洛依斯。福克斯那里,弗雷德里克发现在主人珍藏的400 份
乐谱中也有自己的手稿,即为两架钢琴写的回旋曲。
私人收藏者与国立图书馆已认识到弗雷德里克作品的潜在价值,将给他们带
来非凡的殊荣。
6 月11日,维也纳凯尔特涅托尔剧院舞台上再次出现弗雷德里克的瘦弱身影。
这里曾是弗雷德里克崭露头角的发福之地,但听众们似乎都已淡忘了这位波兰小
伙子。
尽管弗雷德里克演奏的《E 小调协奏曲》浪漫色彩也十分出色,但其中鲜明
的波兰民族音乐仍然让这里的听众觉得浑身不自在,仿佛在走近一片带刺的红玫
瑰园地。
令人回味的是这一次募捐音乐会的压轴节目却是一段芭蕾舞,也许听觉艺术
已难以引起人们的遐想,不如视觉艺术更实际些,容易满足于感官刺激。
原先曾推崇弗雷德里克的有名记者已与女儿离开了维也纳,这对于
弗雷德里克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损失。《大众音乐报》的记者显然对此《E
小调协奏曲》的印象不佳,在以后写的评论中坦率地说:“这部严肃作品并没有
改变听众以前对这位作曲家的印象。”
这低调子的短评见报的5 天之后,这位记者死于当时一场可怕的霍乱之中。
弗雷德里克在维也纳演出最后一场音乐会后,也并没有对当地评论界抱着任
何奢望。这时(7 月6 日)有一位杰出的波兰诗人却用火一般的语言激动地对弗
雷德里克说:你当然应该成为波兰民歌的奠基人,我深信你能够做到,而且你作
为一个波兰民族的作曲家,你将为自己的天才开辟无限丰富的园地,在这片园地
上你将获得非凡的声誉。但愿你不断地注意民族性、民族性,再说一遍,民族性。
这封信的作者是斯泰凡。维特维茨基,他的来信让弗雷德里克回想起在华沙
小咖啡馆里与莫里斯等人相聚的日子。
“干杯!”曾是莫里斯向弗雷德里克寄寓厚望的铿锵语言。现在他们在华沙
拿起武器反抗侵略者,希望弗雷德里克能为祖国的独立和自由而奉献自己的音乐
才华。
远在华沙的维特维茨基虽然无法听到弗雷德里克的钢琴声,但他相信“波兰
人”这个平凡而伟大的名称将会使弗雷德里克明白生存的意义。
虽然弗雷德里克后来未能创作出维特维茨基所希望的伟大歌剧或者成为“波
兰民歌的奠基者”,但是他注重民族性的音乐创作已被历史所证明,这正是他短
暂一生所确立的崇高目标。
华沙来的每一封信,弗雷德里克都会惊喜万分,他希望能了解到家乡的所有
变化。
他不想对父母诉说自己的苦闷,总担心他们会受不了,他只好说:“我很快
活,什么都不缺,玩得很痛快,任何时候都不是孤独一人。”
其实他已无法再忍受被维也纳遗忘的冷遇,他想到巴黎去。早在1831年初,
他就表示,“如果巴黎平静下来的话,一个月后我将到那里去。”
他下决心要走了,各种繁琐的手续却又死皮赖脸地挡道,甚至他的护照竟然
在维也纳警察署里神秘地“失踪”一阵子。
为了避免被怀疑想加入波兰流亡组织(鼓动法国反对俄国),弗雷德里克只
好向俄国大使馆(必须得到它的批准,才能延长在国外居留的期限)申请去伦敦,
因此在他的护照上出现了“经由巴黎去伦敦”的准许字样。
于是一直到弗雷德里克去世前,他还对巴黎的朋友感叹说:“我只是一个过
路人。”因为巴黎大使馆发给他的只是一张过境签证。
7 月20日,弗雷德里克终于踏上了去德国慕尼黑的马车,与他同行的是波兰
同胞诺贝特。阿尔方斯。库梅尔斯基(1801—1853)。
库梅尔斯基比弗雷德里克大几岁,在维也纳完成了学业,还想外出继续求学,
他以后成了一位自然学家。弗雷德里克正是意外地遇到他,才使只身前往慕尼黑
的孤独心理暂时得到了缓解。
马车扬起了尘埃,将维也纳渐渐地抛远了。
别了,维也纳。
3 二重性的存在
慕尼黑也不是弗雷德里克心目中的天堂,在慕尼黑爱乐协会安排的日场音乐
会上,他走上了舞台,但没有乐队伴奏。他独自沉浸在《E 小调协奏曲》和《波
兰曲调大幻想曲》的优美旋律之中。
在苦苦等到了父母寄来的汇款之后,弗雷德里克孤身一人去斯图加特,而库
梅尔斯基则坐上了去柏林的马车。
9 月8 日是一个加黑框的悲哀日子,华沙终于陷入于俄国人带血的刺刀下。
噩讯传来后,弗雷德里克惊呆了。他睡在斯图加特一家旅馆里,城里的钟声
已敲过了子夜零点。
他的脑子里乱哄哄的,似乎闻到了华沙的血腥味,看到了火光冲天的故乡。
也许我的姐妹已遭这群放荡无羁的恶棍——俄国佬的疯狂蹂躏!帕斯凯维奇
(俄国元帅,统率沙俄大军攻占华沙),来自莫吉廖夫的这条狗要夺取欧洲最早
的君主们的首府?!俄国佬要成为世界的主宰?
坟墓遭到了践踏,成千的死尸堆满了墓穴。他们烧毁了城市!!!唉,为什
么我连一个俄国佬也不能打死呢!
哦,父亲,你晚年等来的是这般欣慰!母亲,受苦受难的温存母亲,你已经
受了小女儿夭折(指1827年病死的14岁小女儿)的打击,难道还要等着让俄国佬
踏着她的遗骨闯进来欺侮您?
(康斯坦契娅)怎么样了?在哪儿?可怜的!可能落在俄国佬的手中!俄国
佬猛烈地推撞她,掐她的脖子,正在折磨、杀害她!啊,我的亲爱的,我在这里
是孤独一人。到我这里来吧,我替你擦干眼泪,我用回忆过去来医治今天的创伤。
市郊被破坏、被焚毁了,雅希和维卢希一定在保卫战中阵亡了。我似乎看见
马采尔被俘了,索温斯基,这位正直的人落入这帮坏蛋的手中!
唉,上帝啊!你还在!你还在,却不去报仇雪恨!难道俄国佬的罪行你还没
有看够吗?
他在日记上写下了惨不忍睹的一幕幕,他被痛苦地折磨着。
他在哭泣,他在痛恨,他的心在流血,他在绝望地呼喊:“以后怎么办呢?
天哪,天哪!”
身边没有一个亲友,惟一与他作伴的就是钢琴。
琴声轻柔地安抚着他的心灵创伤,痛苦、忧郁、愤懑在黑白键上尽情地诉说。
他现在才真正体验到故乡遭受灾难的悲剧滋味,那是沙龙音乐永远地无法表
现的。祖国的利益高于一切,个人的喜哀悲乐则变得那么渺小。
他无法安心创作,杂乱纷飞的思绪一起涌上来,他凭着即兴演奏的感觉,弹
奏出了一个新的旋律,急促的鼓点式节奏、起伏跌宕的感情思潮,时而又转入缓
慢的悲哀行列中。
突然,他停下弹奏,抓起笔飞快地记录下刚才即兴弹奏的每一个音符——著
名的《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