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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仇大恨未报,又叫她如何安心生活?!
“小姐,吉时——”门外倏地又响起了丫鬟的声音。
苏影心中一阵烦乱,打断道:“就来了。”
师父是她的恩人,无论如何她都当好好报答他,即使为奴为婢——她亦毫无怨言,因为这样她便能一直与师父在一起了。师父那样优秀的人,服侍他一辈子,她也是心甘情愿,并且感激淋涕。
再次细细看这纸条,她又是多想将它收起来,保存好。
只是,她不能这样做。她不能因自己的任性,而毁了十年的等待。她再清楚不过万一被杜逝发现,依照他的老谋深算,不会不起疑心。
苏影深深看了一眼字条,一狠心,将它放到红烛的火焰上。火苗一跳,纸条即刻化为青烟。
勿冲动,忌浮躁!
她摊开手看了看,果断拔下银簪,将指缝中的毒药剔尽,又将手指浸入水中洗净。
她不能贸贸然,不能一时意气,不能任由情感左右自己的行动,因为自那日父母姊姊被杀起,她就没有资格做一个率性之人,因为她踏着十年的煎熬而来,背负着师父的期望与家人的爱,将自己的身体与灵魂铸成一把利剑,它只有一次机会,它只能稳稳扎入那人的心脏,它必须成功!
忽然又传来催促:“小姐……”
苏影猛地打开门,冷冷看着惊了一跳的丫鬟,语气淡漠道:“上轿了么?”
丫鬟心中奇怪她毫无喜气的神情,却也知本分,没有多嘴,立即恭声应道:“是,姑娘请。”
夜幕渐落,夏日的夕阳慵懒地照进大堂内,有如美人倦怠的秋波。大堂被照得金灿灿,倒正应和了那融融的喜气。宾客满堂,座无虚席,个个都是朝堂上很见得脸面的大人物。此刻各自谈笑风生,也皆笑容满面。
杜逝今日可算听尽了道喜之辞,作揖还礼折腾得双臂发酸,心中却乐得紧。自上月思湖一见,他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终是抱得美人归,真羡煞天下人!
尤记得当天游湖,夏雨初晴,雾霭朦胧,风光迤逦,美不胜收。行至湖心亭处,忽然闻得一阵琴音,如泉水叮咚,佩环相鸣,玉珠落地,银铃共摇,只觉得一霎间案牍政事之烦恼全然忘却,浑身奇异地舒展……心弦似也被这抚琴的素手拨动了。
他起初只当是个琴女,便命人驶向湖心亭,正欲上岸,竟被人喝住,却见那少年将手一横,朗声道:“这是我家姑娘买下的地儿,尔等闲人未经姑娘同意,不得入内!”
杜逝一怔,想他堂堂宰相,皇帝亦敬重三分,今次居然被这个小犊子叫成“闲人”。不过宰相的度量也是和官位相持平的,他也不动怒,制止了手下,竟自己上前作揖,恭恭敬敬地说道:“在下今日游湖赏景,听闻姑娘琴音悦耳,心驰神往。”
说着,又直言道:“恕在下冒犯,在下能否入亭欣赏姑娘琴音?”
谁料又被劈头盖脸地斥了一顿:“我家姑娘今日只弹一曲,你凭什么要我家姑娘再弹?!”
杜逝无奈笑笑,给手下递了个眼神,回过头时却不由眯起了双眼。只见那水气氤氲之中,一个身影袅袅娉娉而来,似有淡淡的清香沁入鼻间。身影移至身前,微微一矮身,只听一个清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女苏影见过杜大人。杜大人既临寒舍,小女自当盛情相待,礼仪不周之处,还请大人宽量。”
此言一出,惊讶的不只是亭中纷纷行礼的人们,尤其那斥了杜逝二次的少年,脸胀得通红,窘得厉害;杜逝自个儿也惊了一跳,心想这姑娘倒也有几分本事,竟能将自己认出来,便是愈发对她感到好奇。
因水雾浓厚,终究没能看清这名唤“苏影”姑娘的真实面目。不过,他乃堂堂宰相大人,见一女子又岂是难事?迟早会见到——不如保留一份神秘吧。
他只带了两个贴身侍卫入内,余光打量着周围的布置:只见亭中白幔垂地,遇风轻舞,随风还夹带着一阵芳香。那并非花草之味,更非胭脂之气——是一种他从未闻得的清香,沁人心脾。
苏影总是快几步于他之前。地上同样铺满了白纱,轻轻鼓起,看去那苏影衣袂飘飘,好像行走于云海之上,真真犹如九宵之上的仙子!
行至一处,苏影请他上座。他只觉得自己此生从未如此迷恋过一个女子,苏影于他来说,真便如天际的一朵浮云,游来荡去,不可捉摸。
他听见自己说:“苏姑娘能否弹奏一曲……”
恍惚间似见她巧笑嫣然,又行一礼,徐徐道:“杜大人,恕苏影斗胆说一句,苏影今日不想再弹曲儿了——不过,苏影愿向大人献舞一曲。”
听不了曲,赏舞也是一样的。杜逝思忖着,朗声应道:“好!”
丝竹管弦缓缓响起,不知何处传来,似包围了他;窈窕佳人轻抬藕臂,清香袅袅萦绕身边,不似人间,白浪翻滚,她若隐若现。伴着仙乐,仙人下凡,为他独舞。
她身姿曼妙,声如娇莺,舞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销魂,都是摄魄;每一个动作都是风韵无限,都是气质高华;每一个动作都是百媚横生,都是风华绝代。
她似与他只有咫尺之距,却又像是天涯相隔。无论如何,他都无法看清这轻纱之后,她的容颜。
可是,谁叫他是宰相?宰相就应不急不躁,处事不惊。他依旧和颜悦色地欣赏着这天上的舞蹈。
近了……她不知何时开始向自己舞来,几乎可以看到她的面容了!她藕臂轻挑,兰指微翘,柳腰慢转,莲步缓移,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异香扑面而来,风姿卓绝。
近了……她与自己似乎只有一层薄幕之隔,只待她掀开帘子,便可见到佳人容颜!杜逝的双手不由微微握紧,滑腻腻的,出了汗。
然而她却不再近前,只是停留在那不近不远的地方。
杜逝心中正是焦虑,却听她的声音从那薄幕后传来,“大人,苏影身体不适,先行告退。”话毕只觉帘后人影一晃,再定睛细瞧时,早无了仙美人踪影。
杜逝心下一阵懊恼。她怎么说走便走了?!早知如此,便是动用武力也要看到她的脸。可是……一想到那脆生生的声音和那柔若无骨的舞姿,一想到她仿若天上落下的仙人,他又犹豫了,她是圣人,他岂能,又岂敢——亵渎了圣人?
纵使如此,他却也无计可施。杜逝闷闷地离开了那亭,回到了游船中。
自己难得出来游湖,便遇到了她,本以为自己和她有缘,可还是……
心中念着苏影,便没了胃口。上好的思湖特色菜摆满了一桌,他却只咽了几口饭。晚饭过后,按照原来的计划,应回府了,可却总忘不了她,执意再在湖中再游一会儿,希望可以再次遇到苏影。
——尽管希望渺茫,可那也是希望呀。有时就是这点希望起了作用。
夕阳已落下,将余辉一齐收起,不过一会儿,天色渐暗,尚透着湖蓝色的天空中升起了一轮明月。凉风习习,杜逝在船舱中坐闷了,便走到外面来休息。
突然间,有什么钻入了鼻子,挠得他痒痒的。仔细辨认,竟是苏影身上那香。那股异香,就像是化作了一根线,钻入他的鼻子,刺激着他的嗅觉。他猛地睁开眼,香在,人就定在附近!
果然,目光搜寻着,便看到岸边坐着一个姑娘——他几乎就能认定,她便是那个名唤苏影的,为他舞蹈的仙人。
只见她一袭白绸裙,月光流淌在衣褶间,流光溢彩;她坐在岸上,双脚浸入水中,在水中踢动着,只见她那双玉足从水中抬起,尤滴着水,莹白剔透,好似玉雕。
杜逝看得心中一荡。将目光渐渐上移,便见她脂粉钗环尽去,任那一头青丝披散下来,落在肩上,清风拂来,将几缕发吹到脸上,又见她微微仰头,发丝垂下,一张绝美的脸庞便暴露在了夜色之中。
不消说那肌肤,色若温玉,腻若凝脂;不消说那眼,眸光清亮,清泠泠如月射寒江;不消说那嘴,朱唇皓齿,恰便似檀口点樱桃,容光绝美,气质高华,有倾城倾国之容,赛西子太真之颜!
杜逝看得惊心动魄,眼神流连不舍,胶着许久,忽觉自己这是在偷窥,心中一阵悚动,想自己眼福已尽,便吩咐左右上岸回府。
自此,他便牢牢记住了“苏影”二字。
“吉时到!”朗朗的叫喝将杜逝的思绪拉回。大堂上的谈笑之声也立即停止,四下安静异常,一会儿又听一声清喝:“新娘到!”便见一顶红轿从外面抬了进来,红纱之中,隐约可见曼妙之姿。
喜轿停在了门口,一个丫鬟上前掀开了帘子,便见一女子从轿中走出下地,头上蒙着红绸盖头她扶了丫鬟的手,缓缓地走向杜逝。
她着一袭红绸曳地长裙,袖口镶以金色丝线;背后是一幅精致的百花朝圣丝绣,依杜逝之意,便是要用人间最美的花儿来迎接这天上来的仙人。
嫁衣质地极轻柔,轻轻裹住她,恰好勾勒出那窈窕的身段,唯一未被遮住的那只素手——纤纤细指好似青葱玉笋,看一眼便是销魂!
杜逝笑意吟吟地看着苏影,从来不曾想仙人竟会同意嫁与自己为妾,他实在是太——激动难言啊!
大堂之上人人都盯紧了苏影,眼神不尽相同,有羡慕,有忿忿,亦有探究。
杜逝回视身后,眼神掠过自己的亲人——在北面坐着的是他的老母,虽年事已高,可身子骨极其硬朗;一旁端坐的那微显老的妇人便是杜逝的妻子。杜逝第一位妻子在他年轻时便得病而死,他又娶了她续弦,如今也近四十了,眼中嫉妒浓浓。她身后所站的两位男子,便是她的儿子;再旁边,是一个稍年轻的妇人,她是杜逝的妾,曾有过一对龙凤胎,可惜两人一出生便相继夭折,她因此也受到了冷落,她木然地看着这一切,似乎对一切都麻木了,那双被岁月磨去了棱角的眼睛散出空而钝的眼神。
再回头时,苏影已走到了杜逝跟前,丫鬟退下,杜逝温柔地看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