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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伟对“省亲”一词的知解源于《红楼梦》中“元春省亲”的故事,“少老板”咋不说探亲而说“省亲”?很显然“省亲”一词并不适宜一般人说法。想来想去,莫伟自觉有些多余,于是便放开了。
这时,麻达明的酒早已干完。
“老莫,你说过要让咱老麻尽兴的,不许抠门儿啊!”
“行。”
莫伟叫人又送来两瓶五粮液,他今天安心想从麻达明嘴里掏点儿有关“少老板”的最真情况。见酒便笑的麻达明,麻脸儿一红麻点子便显黑,更见乱七八糟挤动。
麻达明转动着手中的酒瓶道:
“你知道咱老麻咋总叫袁孝仁那龟孙儿是嘛‘软条虫’吗?今儿你就听咱老麻细说原由吧。早前,那龟孙儿总想笼络咱,竟让他奶奶娘的龟婆来勾引,要不咱咋知道他龟孙儿那玩意儿难鼓捣,是棵倒阴树,接的无花儿果,叫他‘软条虫’,哈哈哈……开始那龟婆还真想依了咱老麻。后来她终于架不住咱老麻总在月红时行事儿,怕操死了她就躲咱老麻了。那龟婆,哼,一对米口袋就他奶奶娘的像两只荷包蛋,忒没劲儿,腻味透了。那龟孙儿‘软条虫’算嘛趟道人儿,咱老麻从没把他当朋友,是个他奶奶娘的奸小之徒。”
莫伟终于明白袁孝仁“软条虫”的由来。
“阿明,我想听听你当初跟少老板打天下的故事。”
以莫伟的意思,只要麻达明敢说,他就能从对方一鳞半爪的言谈中分析出点儿明堂来。
酒后的麻达明显然也来兴趣了。
“咋哪,真想听?那,好吧。”
于是,麻达明开始了他的讲述——
一九五八年,麻达明出生在北京一个工人家庭,父亲是运输公司的人力板车工,母亲在一家街道福利厂工作。麻达明四岁那年,长年奔波在大街小巷为居民送煤的麻父不幸车祸身亡,时逢麻达明正出水痘,母亲及天生残疾的跛足姐姐因忙于丧事加悲痛,没能顾及麻达明,竟没留心麻达明因奇痒难忍抓破满脸水泡,于是,累及麻达明落下一脸黑麻子,从此麻达明便成了外人眼中的“丑孩子”, 跛姐姐嘴里的“点子弟弟”。
从小学到初中,麻达明虽说不上品学兼优,除脾气刚烈些以外,在家长和邻里印象中基本还是乖孩子。初三上学期,麻达明因数学多次测验不及格拖了全班评比后腿,为此班主任当众训斥并辱骂他是“不思上进的小麻怪物”。
一怒之下,麻达明暴打老师致残。随即,麻达明被开除学籍并少管两年。
少管以后,麻达明成了一个连初中文凭也没有的社会小青年。面对多难的家,麻父生前的单位好心收留了麻达明。从此,麻达明安心操起了亡父的本行——送煤。
第二年,不幸的事情再次降临麻家。
麻母退休后,跛姐姐顶替麻母进了街道福利厂。上班才两个月,虽有残疾但却面目娇好的跛姐姐在经期之际被副厂长强奸。从小在传统观念熏陶下长大的跛姐姐,难忍其身心大辱,不顾母亲、工友及犯事者家人的苦苦相劝,拼力一纸状书将加害人告上了法庭,自己于当晚吞鼠药自尽。
噩耗声中,麻母气绝生亡。原本就在凄苦中相依度日的三口之家,眨眼间又悲亡两人。虽说强奸犯随即被判以重刑,但仇恨的根经过极端异变后,深深扎在了麻达明心中。十七岁正值一个人生可塑性极强的年龄段,麻达明在历经了家庭的几度不幸之后,便将其人生观,道德观人为偏激定位在倾斜于正常人的轨迹上,从此刻意走入了少管时结识的坏朋友圈子,开始了所谓自谋生路的打砸抢。
由于麻达明胆大、心狠、手黑,短短一年下来,他成了当地一方小混混团伙的大哥,随后又干起了收钱消灾之类的不法营生。随着“名声”的增大,麻达明在为一位“高贵朋友”铲除异已的暴行中,率众打残了当地一位市委领导的侄儿,并带着强烈的病态报复心理,强奸了受害人经期中的妻子。事后,麻达明因强奸罪判刑五年。
为了得到麻达明这样的得力干将及其团伙,在“高贵朋友”暗中斡旋下,三年后,已是“牢头狱霸”的麻达明终于获释。出狱后的麻达明,为感其仗义救助,听从指令转从“少老板”所谓“南征北讨”,后由冰城“转战”滨海。
麻达明讲完了自己的经历后,长长吐了口气,大口灌酒大口吃菜。
在麻达明的整个讲述过程中,莫伟除了不时小口地呷着矿泉水,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以外,始终没问过一句话。对于麻达明的讲述,莫伟以为实重于虚,甚至根本无虚可疑。很显然,麻达明走入岐途是有一定的客观原因,莫伟甚至在很大程度上理解了麻达明对女人那种极端残忍的报复行为,他看着麻达明那股粗犷劲儿,心里反复思考着对方所讲的一切。原以为能从酒后的麻达明嘴里套出一些有关“少老板”情况,谁知麻达明却醉酒归醉酒,丝毫也不吐“少老板”的实情,而且反倒多出个蒙头盖面的“高贵朋友”来 ,莫非麻达明也能将口扎得这么紧?!莫伟想起袁孝仁说过 “我从没见过少老板,如果仅从声音上辨认,我连少老板是男是女都不清楚”的话,“少老板”真有必要制造悬念将自己隐藏得这么深吗?一时间,莫伟悟不出似咫尺又似天涯更似云山雾水中的“少老板”。
麻达明的再次开口打断了莫伟的思路。
“说来也是运气好,就算坐牢也没把咱老麻咋的,后来虽说继续趟道,但没死,嘛伤也没带过。咱老麻打小念的书早让酒,让女人弄没影儿了,只记得小时候跛姐姐教过那几句儿老年间儿的顺口溜,敢情儿真像是专为咱老麻说的,不信念给你听听:
爹娘生俺一尺五,
读书又怕挨屁股;
丢了书本跑江湖;
说江湖,唱江湖,
江湖好汉趟江湖;
吃喝打杀闹江湖,
闯了江湖再成亲;
回家孝俺老娘亲。
“爹没了,娘没了,姐没了,从此孤寡一人儿。咱老爹不亲,总要咱让人,总骂咱,老娘亲,老姐最亲,打小就喜欢听老姐叫咱‘点儿’。老姐死的天儿惨。要是老姐还活着,咱要像孝天一样敬她。”
在莫伟认识麻达明近四年间,这是他唯一一次听对方提及家人,而且言语中不带一句粗话,怀念之情油然可见。
莫伟一时间也不知该从何答起,在他以为,人人都能有该有的念想,惟有自己该有的实在太少太少了。
“老莫,你听说过道上那首‘四道歌儿’吗?”
“不知是谁唱的。”
“其实就是他奶奶娘的打油诗,顺口溜。‘四道’就是以住别人儿常说的‘红白黑黄’,红是权,白是商,黑是恶,黄是金。‘四道歌儿’是这样说的 ——
红不红势达天通才算功;
白不白奸诈哄骗财路绝;
黑不黑天晓得时我晓得;
黄不黄袖里乾坤任辉煌。
红里黑,黑里红,红黑联手全打通;
黄白不知来愁到,红黑才是真英雄;
红是兄,黑是弟,红黑兄弟多客气;
皇帝轮流把庄座,初一十五又咋的。
“‘皇帝轮流把庄座’,嗨,真他奶奶娘的绝了!难怪早先孙猴儿敢对玉帝老儿说‘皇帝轮流座,明年到我家’的话。痛快!哈哈哈……”
听着麻达明满嘴酒气的粗野狂笑,莫伟只感觉有些哭笑不得,像这种只能在阴暗角落胡乱叫嚣的玩意儿谁又能信呢。
莫伟此时一心想着回家的事情,根本没想过要回答麻达明那种夹杂着黑色幽默式的胡乱感慨。
“你见过少老板吗?”
莫伟险些被麻达明突然袭击般的问话打懵了,好在他异常警觉。
“该见时总能见上,最近没有。”
麻达明撇了撇嘴道:
“哼,好一个‘该见时’,又好一个‘最近没有’,算啦,咱老麻恨你。”
莫伟心中一紧,皱了皱眉头道:“你到底还是在恨我。”
“是的,就连放屁都带臭恨。”
莫伟自以为恰到好处的巧妙之答结果没想到还是惹得对方犯了恼怒,他看着醉意朦朦的麻达明,心想:似醉非醉,面醉心明,这个臭麻子,真是说翻脸就翻脸?
“我们到底兄弟,至少也是同道朋友。”
“嘛兄弟,嘛朋友,只是同事,但愿将来不成敌人。”
联想到那句“脑后有反骨”的话,一丝阴影再次掠过莫伟心头,这将如何是好?莫非我真是在为自己的将来预设 “鸿门宴” ?!
当天夜里,莫伟第一次接到王兰主动打来的电话。
“丑,告诉你一个特大好消息,我的工调真的办成了!还有军军的转学,特别快,特别顺利,前后仅三天时间,还真是四室两厅带双卫的住房,离上班地点只二十分钟的路程,天哪,足足有一百八十平米,好大的客厅!好大的厨房!好大的卫生间,神了!我已经变成大笨笨了,咋也猜不出来。新单位的老主任说,新房可以永远随我们住,不用买,只是没有所有权。我也想了想,反正现在也没这么多钱买,住就住吧,说来也是天上的日子了。想不到新房在我们入住前就早已装修好了,而且全套新款家具,家用电器一应俱全,只有装修不太符合我的素雅要求,太豪华了一些,我已经上班两天了。”……
当王兰在电话中语无伦次地将这一巨大喜讯告诉莫伟时,他本能感到这一定是手眼通天的“少老板”在暗中对自己的厚爱之举。然而,还有一层更深刻的东西莫伟却丝毫没想到,那就是,这一“因”最终将铸成他灾难的“果”。
第二天一大早,莫伟唤来楼医,询问麻达明昨晚的情况。
楼医道:“先生,我昨晚一夜都守着他,没事儿。”
莫伟道:“因为特殊原因,我可能要外出两个月,楼中一切你要暗中注意,我会主动跟你联系的。你记住,阿明只是代管,主小不主大,凡是敬而远之。另外,我给你一把刘春房间的钥匙,你要随时注意动静。”
“是的,先生,我和兄弟们拼命也要保护刘小姐。”
莫伟丝毫没纠正对方的话,他要的就是这种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