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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实现了早年的愿望。如果你想知道我为何有这么一种目标,我也说不出原因。也
许这是不断成长的美国的一部分:建最高的楼,挖最深的洞,写最长的文章。我的
动力来自哪里?也许你会抓着头皮大喊琢磨不透。在我看来,也许这也是作为一个
美国人的一部分。最终,我们都只能说:那时这听上去像个好主意。
3
另一个关于十九岁的事实——不知道你还爱不爱看——就是处于这个年龄时,
许多人都觉得身处困境(如果不是生理上,至少也是精神和感情上)。光阴荏苒,
突然有一天你站在镜子跟前,充满迷惑。为什么那些皱纹长在我脸上?你百思不得
其解,这个丑陋的啤酒肚是从哪来的?天哪,我才十九岁呢!这几乎算不上是个有
创意的想法,但这也并不会减轻你的惊讶程度。
岁月让你的胡须变得灰白,让你无法再轻松地起跳投篮,然而一直以来你却始
终认为——无知的你啊——时间还掌握在你的手里。也许理智的那个你十分清醒,
只是你的内心拒绝接受这一事实。如果你走运的话,那个因为你步伐太快,一路上
享乐太多而给你开罚单的巡警还会顺手给你一剂嗅盐嗅盐,是一种芳香碳酸铵合剂,
用作苏醒剂……我在二十世纪末的遭遇差不多就是如此。这一剂嗅盐就是我在家乡
被一辆普利矛斯捷龙厢式旅行车撞到了路边的水沟里。
在那场车祸三年后,我到密歇根州蒂尔博市的柏德书店参加新书《缘起别克8 》
的签售会。当一位男士排到我面前时,他说他真的非常非常高兴我还活着。(我听
了非常感动,这比“你怎么还没死?”这种话要令人振奋得多。)
“当我听说你被车撞了时,我正和一个好朋友在一起。”他说,“当时,我们
只能遗憾地摇头,还一边说‘这下塔完了,已经倾斜了,马上要塌,啊,天哪,他
现在再也写不完了。’”
相仿的念头也曾出现在我的脑袋里——这让我很焦急,我已经在百万读者集体
的想像中建造起了这一座“黑暗塔”,只要有人仍有兴趣继续读下去,我就有责任
保证它的安全——即使只是为了下五年的读者;但据我了解,这也可能是能流传五
百年的故事。奇幻故事,不论优劣(即使是现在,可能仍有人在读《吸血鬼瓦涅爵
士》或者《僧侣》),似乎都能在书架上摆放很长时间。罗兰保护塔的方法是消灭
那些威胁到梁柱的势力,这样塔才能站得住。我在车祸后意识到,只有完成枪侠的
故事,才能保护我的塔。
在“黑暗塔”系列前四卷的写作和出版之间长长的间歇中,我收到过几百封信,
说“理好行囊,因为我们十分内疚”之类的话。一九九八年(那时我还当自己只有
十九岁似的,狂热劲头十足),我收到一位八十二岁老太太的来信,她“并无意要
来打搅你,但是这些天病情加重。”这位老太太告诉我,她也许只有一年的时间了
(“最多十四个月,癌细胞已经遍布全身”),而她清楚我不可能因为她就能在这
段时间里完成罗兰的故事,她只是想知道我能否(“求你了”)告诉她结局会怎样。
她发誓“绝不会告诉另一个灵魂”,这句话很是让我揪心(尽管还没到能让我
继续创作的程度)。一年之后——好像就是在车祸后我住院的那段时间里——我的
一位助手,马莎·德菲力朴,送来一封信,作者是得克萨斯州或是佛罗里达州的一
位临危病人,他提了完全一样的要求:想知道故事以怎样的结局收场?(他发誓会
将这一秘密带到坟墓里去,这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会满足这两位的愿望——帮他们总结一下罗兰将来的冒险历程——如果我能
做到的话,但是,唉,我也不能。那时,我自己并不知道枪侠和他的伙伴们会怎么
样。要想知道,我必须开始写作。我曾经有过一个大纲,但一路写下来,大纲也丢
了。(反正,它可能本来也是一文不值。)剩下的就只是几张便条(当我写这篇文
章时,还有一张“阒茨,栖茨,葜茨,某某—某某—篮子”这是在“黑暗塔”中出
现过多次的一段童谣。贴在我桌上)。最终,在二一年七月,我又开始写作了。那
时我已经接受了自己不再是十九岁的事实,知道我也免不了肉体之躯必定要经受的
病灾。我清楚自己会活到六十岁,也许还能到七十。我想在坏巡警最后一次找我麻
烦之前完成我的故事。而我也并不急于奢望自己的故事能和《坎特伯雷故事集》或
是《艾德温·德鲁德之谜》归档在一起。
我忠实的读者,不论你看到这些话时是在翻开第一卷还是正准备开始第五卷的
征程,我写作的结果——孰优孰劣——就摆在你的面前。不管你是爱它还是恨它,
罗兰的故事已经结束了。我希望你能喜欢。
对于我自己,我也拥有过了意气风发的岁月。
斯蒂芬·金
2003年1 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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