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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上吧!”扛机枪的说。“不许乱动手!你去瞧瞧。”疤脸对拿步枪的命令道。
拿步枪的爬上飞机,探头往座舱里望了望,回头喊:“来吧,没活物,都他妈死啦。”疤脸领其他两人上了飞机。
机舱里,木村一郎仍坐在驾驶座位上,因为身前身上有棉被和皮大衣,经受住了飞机坠地的第一次冲击,趴在那儿像睡着了一般,额头可能撞在什么钝角上,一条血迹横过面颊。方翔云呢,可能在飞机跳几跳时,上下撞击得过分严重,他前半身在座舱外,后半身在座舱内,软软地挂在那儿……
疤脸上了飞机,用手枪碰了碰木村的头。然后踢了一脚方翔云说:“共产党,不死就再扒他一层皮!把箱子打开,看看都是什么玩意儿!快。”
一人用刺刀撬开上面的箱子,大叫:“银元!有袁大头!战人儿!”说着就要往怀里边抓。
“放下!”疤脸大吼一声:“一共有多少箱?”“十二箱。”上面的人喊。
“好!”疤脸喊道,“作为咱们的军费,把去年冬天打散了的弟兄再召集起来,接应国民党大军。快往下扛,然后放把火把飞机烧了!”
除了疤脸之外,其余三人都把武器放在飞机下,吃力地一箱箱往下运。疤脸数着数儿。木村一郎头部微微动了一下……
疤脸喊道:“十二箱,往爬犁上扛吧!”其余三个人,每人扛起一箱,顺着来路往放爬犁方向走去。
木村一郎睁开了双眼,好像看清了这一切,吃力地把扶在操纵杆上的右手放了下来,碰到了腰间带着的那支“勃朗宁”手枪。他紧咬牙,颤抖着拔了出来,对着疤脸背后开了一枪!可惜没有击中!累得他又趴在那儿,手枪也落在地上。
疤脸转过身来,拔出战刀,向木村一郎扑去,正想手起刀落,劈开他的脑袋——“雪虎”从密林窜出,飞一般跳上飞机,站立起,恨恨地朝疤脸后脖子上咬了一口,疤脸大叫,轮起战刀,砍向“雪虎”,却没砍中。一声枪响,疤脸从飞机上跌了下来。“雪虎”又跑回了它来的那片密林之中。
片刻,三个扛箱子的人其中之一跑回来:“谁打枪?谁打枪?”当他发现疤脸倒在地上时,刚要喊叫,又一声枪响,他应声而倒。
又一个扛箱子的人回来:“开什么玩笑?再他妈放枪,就……”他猛然发现地上两个人,转身就跑,跑到林子边,枪声一响,他也倒下了。
趴在树林中的苗云对望月明子说:“还有一个。”
“哥,让我来试试吧!”明子恳求着。
“一个也不能让他跑了!”苗云狠狠地说着,把枪递给明子。
明子聚精会神的瞄准着,等待着。半天也不见那个人走回来,等她要松口气时,才发现最后的那个土匪,偷偷摸摸地向飞机走去……
“呯!”望月明子放这一枪没能击中目标。那人钻进密林,消失了。明子站起来领“雪虎”要追。苗云拉住她:“别追啦!救人要紧!”
4
雨夹雪,从黄昏开始越下越大,山岗和平地重新抹上了一层白色。晚风一吹,气温下降,到处变成了水晶般的世界。
这里已经不是马架窝棚的那片平地,而是个长不足二十米的石洞。洞口点着一根又粗又长的松明子。“雪虎”趴在洞口左侧,守卫着一张床板,床板上面躺着一个人,用白绵布被子盖得严严实实,上面洒满晶莹的雪花。
洞内也点了一支松明,空间小就比较亮。中间有一盆炭火,吊着的铁锅,冒着热气。木村一郎躺在铺得厚厚的草垫子上,也盖着床棉被,是军绿色的,他仍昏迷不醒。
望月明子坐在他的身旁。还有十一箱银元和东北流通券,整齐地靠墙摆着。苗云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过了一会儿,当明子从木村头上取下用布包着的草药时,发现他眼皮在微微翕动。她趴在木村胸前细听了一下,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这个人还活着!
明子把炭火上煎的瓦罐取下,从里面捞出两颗人参,把水倒在小碗里接着。她微扶起木村的头,用胳膊垫着,把水一点点倒进木村嘴里,可是从嘴角流出来的多,喝进去的却很少。当明子把木村头部放下时,却发现他的嘴慢慢地在一张一合。明子认为还要喝,就想再给他,但她发现木村发出了声音,像在叫什么人,这使明子大吃一惊。
木村用日语低微地呼叫:“方……方……方……”明子低下头仔仔细细地听。这回她完全清楚这个人用标准的日语叫着“方……教育长!方……教育……长!”吓得她把碗掉在地上,跑到洞外对着一片黑黝黝的山川大喊:“苗云大哥,苗云大哥?”“雪虎”连忙从草堆旁爬起来,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苗云出现在洞口,扛着最后一个木箱,满身泥雪,满脸霜花,看样子已经精疲力尽。“明子,别喊啦!”他说着把箱子放在那一堆里:“跑了的那个小子,可能会找一帮人再来,我们才藏进这个山洞!把外面的松明熄了,把洞口也要堵上!唉,总算把箱子都背上来了,对付一宿,天亮就好办!”
明子倒了一大碗热汤,递给苗云,苗云接过来吹了两口气,一饮而尽。
“哥”,明子指着木村说,“他活啦。”
“看把你吓的,他根本就没死。”
明子喃喃地说:“我是说……他是日本人!”
“不会吧,你怎么知道?”
“他……他说日本话呀!”
“说什么?”
“方……教育……长!”
“教育长?方?什么意思?”
“教育长大概是名字吧!”
“对,日本人名字都是四个字:方教育长,方教育长。”
“也不像呀,教,育,长,是不是学校里的官儿呀!”
“到底还是读过几年书的人聪明。”苗云说,“这么说,他是航空学校的啰!对,学校里有日本人——共产党管的,在通化集上唱‘东北人民大翻身’那出戏的那伙人。”
“那他是好人啰?”明子思索着。
“恐怕是。”
“可他是日本人啊!”
“这……”苗云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外面死了的那个呢?”
“当然也是日本人啰!”洞口外传来远处的枪声。“该死!”苗云骂了一声,“明子,帮我一下。”
两人一起跑出洞口,苗云首先吹熄松明,然后把木板上的尸体抬到紧靠山坡处,用积雪把它埋得严严实实。
山下,可以看见两处被点燃的火堆。“这些王八蛋,”苗云说,“把咱们马架子给点着了,这回,被子和衣服全烧啦!快,进洞,他们来的人不会少的。”两人急忙躲进洞里,用洞内准备好的枯枝、干草等苗云过冬的燃料,堵上洞口。
洞外,不停飘落的雪,既掩盖了洞口,也掩盖了方翔云的尸体。洞内的炭火已经变成白色灰末儿。吊在火上的铁锅已不再冒热气。头上敷着药袋的木村一郎已经沉沉入睡。另一角摊平的草垛上,望月明子也紧贴“雪虎”睡着了。
坐在火堆旁的苗云,呆呆地望着快要熄灭的松明,脸上充满忧郁和凄凉。明子翻了一下身,呓语着:“不……日本!”
苗云走过来,望了望可怜的明子,这时,明子动了一下,喃喃地说:“我冷,我冷……”
苗云脱下身上的熊皮斗篷,盖在明子蜷缩的躯体上,从肩拉到脚。
接着,苗云又把仅剩下的几块炭,加在火堆上,用嘴吹了半天,黑炭开始迸出火星儿,噼啪作响,燃烧起来,铁锅渐渐冒出热气。
外面很安静,没有枪声,没有人声,仅有风过老树的呼啸和出来寻食的狼的嗷叫。
木村在呻吟,然后发出一种苗云听不懂的声音。明子一下子醒了,跑过去细听:“他说他要水!”
苗云端过一个碗:“把这个给他喝了,人参水!”
这一次木村喝得很多,差不多全喝光了,然后又昏昏睡去。明子也坐到炭火边儿,把皮斗篷给苗云披上说:“都烧光啦!就连苗凤姐给我留下的东西也……”说着说着,伤心地哭起来。
“别哭,小妹。烧了也好,我在想……”
“想什么哪?大哥!”
“咱们在这儿也不能——长久地呆下去!”
“为什么?挺好的嘛,我还从来没有过过这样舒心的日子呢!”
“太苦了你啦!”
“一点儿也不苦,你还不知道我过去……”
“不用说,我看得出来。”苗云说。
“这儿多好,没有人欺负我,打我,骂我!……我会种地、种菜,咱们等春天,春天一到——”
“山里头春天也挺冷的。”苗云说,“看你穿的、戴的,哪像个十七八岁的姑娘!苗凤死那会儿说的是对的,怪可怜的。”
明子哭出声来:“我想苗凤姐……”然后,她生平第一次看到苗云这汉子留下眼泪。“你是个日本人,早晚也得有个家呀!”
明子愤怒地说:“不!我不是日本人!这就是我的家!”说毕,趴到苗云大腿上大哭起来。
苗云用手摸着明子的头发:“你的家,你的家……”
可能因为明子的哭声,使木村呻吟了起来,但片刻之后,他又安静地睡着了。苗云望了望:“看样子这日本人,不像个坏蛋,有共产党管着,你又救了他的命,等有人来接他,你就同他一块儿走吧!”
“日本没有一个好人!”望月明子激动地说。
这话把苗云逗乐了:“那你呢?”
“我也是坏蛋!天下只有一个好人——就是你!”
松明熄了,火也灭了,望月明子趴在苗云膝头上睡着了!苗云像抱孩子似的把明子抱着放在“雪虎”旁边的草垛里,再次给她盖好熊皮斗篷。他走到洞口,把柴草捅了一个洞,往外张望着。夜色深沉,雪停风静,万籁无声。
5
太阳好像勉勉强强地升起,林子里又开始一片喧闹……
望月明子把洞口的枯草推开,朝阳射入洞里。新鲜的空气使木村醒来。明子慌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