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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窝-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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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拉工具的小平车推来了,金翠玉被轻轻地放在车上,小郎和小白两个大值班前拉后推,走出了院子。明亮的秋阳照着一只食指和中指并不拢的小手(那是多年钳包留下的印迹)从车上耷拉下来,随着车轮的颠簸,那纤小的指尖,一下一下划着地上的小草。谢萝定睛看去,几乎叫出声来。稀疏的草丛里盛开的那些曼陀罗花忽而变成粉红,接着又变成血红。啊!原来是车上一滴一滴不断往下滴的血水浸染了惨白的它们。   
  曼陀罗花 三(2)   
  地狱之花啊!难道只有在血的渲染下,你才能焕发出迟到的青春吗? 
  金翠玉再也没有回来! 
  金翠玉死了以后,好久都没人搭理尖下巴。五组的人不约而同地罢免了尖下巴值日打饭的职务(那原是按铺位轮流的)。每逢她拿起饭盆,便有人默默地从她手里接过去。几天后,尖下巴像被霜打了的秧子一般蔫了下来。 
  这天早上,又有一双手接过她手里的饭盆,她愤怒地叫道:“你们要干吗?”回头一看,一顶小黑帽下,两只皱纹缠护的杏核眼直瞪着她,是刘青莲,是她平日最不放在眼里的人。但是今天那两只眼发出的光有点异样,她不由自主地往后倒退一步。 
  “不干吗!嫌你手脏——”刘青莲答。 
  “脏?我手上又没屎!”真的!尖下巴手上没沾过一点屎。救金翠玉的时候,她一直躲在人群后面。为什么组里能让好几天都散发着臭气的刘青莲和谢萝打饭,偏偏不要她?“我还是组长呢!”她忿忿不平的想。 
  “没屎!可有血——” 
  几个字利剑般地刺进她的心窝。是啊!要是金翠玉刚滑进粪窖的时候,她能及时拉住;要是她在金翠玉被秽气熏倒以前就伸去那根棍子;要是……那活蹦乱跳的孩子也许不至于这么快离开世界。尖下巴身上越是没沾上屎,越证明她的心肠还不如粪团。 
  但是她看了看瘦骨伶仃的刘青莲,突然怒从心起:“没那么多讲究!”伸手便去抢饭盆。平时木讷的老尼姑,今天却灵巧地一让,尖下巴扑了个空,更怒了,气势汹汹地转身又要扑过去,几个女囚围了上来: 
  “怎么着?臭右派要动手吗?” 
  她们早就看不上这个双料的劳教分子,既不是“陆”上的,又不是“水”里的。说她是犯“脑袋瓜”的,她又会偷东西,不但她的判决书上写着她偷过学校的财物,就是到了这儿,对女囚们仅有的那点针头线脑,她也不放过。说她是个贼,她的心眼儿和文化水还真不少,芝麻大的事在她的笔下都能变成骆驼。队部喜欢这样的刀笔小吏,女囚们并不喜欢她。圈子越围越小。尖下巴的脸发白了。 
  “该谁值日打饭谁去!抢什么?”平时欺侮人的母金刚,此刻却来主持公道了。她希望恢复尖下巴的“分饭权”,尖下巴的勺子长眼,每逢分到母金刚的碗里,不管是粥是菜,准定比别人多半勺。她人高马大,双手一扒拉,圈子便出了个缺口。 
  可是一贯让人的刘青莲今天却变了样,她目光如炬,狠狠地瞪着尖下巴,一字一顿地念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有一人,内实有秽不自知,内有秽不知如真者;此人于诸人中,最为下贱……” 
  母金刚听不懂她那山西腔的经文,嘻嘻地笑起来:“老秃驴咕噜什么呀!什么灰呀土的,你才最下贱哩!” 
  身为中学语文教师的尖下巴却霍然变色,她听懂了那段经文。可是她又分明没听懂,那怨毒的眼神表明:别忙!这笔账以后算。 
  “咚!”装满粥的大木桶重重地蹾在地上。 
  “打饭啦!”院里响起大值班的声音。 
  粥桶一到,饥饿的人们纷纷散开。大伙儿都想赶快喝完那份粥!第一个去刮大桶!捷足者可以刮下多半碗粥粘来,五脏六腑可以少挨点熬煎!别忘了这是什么年头,这叫“三年自然灾害”哪!   
  曼陀罗花 四(1)   
  厕所非盖不可了! 
  旧厕所已经非常危险,虽然还能勉强在边上使用,但仍在簌簌掉土,不定什么时候,第二个甚至第三个金翠玉又会进去游泳。 
  任务分配给五组。这原没什么复杂,挖几个坑,每个坑埋入一口缸,缸沿与地面平,上面架上几块井字形的木板,周围插上一圈秫秸编的篱笆。一个很不错的厕所便建成了。 
  “今天一定要盖成!”大王队长对尖下巴和母金刚说。抡镐刨坑的角色理所当然是母金刚的,她身大力不亏,一镐下去便下来一大块,是大王队长理想的劳动力。 
  “没事儿,这点活算得了什么?!” 
  “您放心!收工准完!” 
  母金刚和尖下巴没口子地向这位年轻队长保证。可是等大王一走,只剩下大值班小白的时候,这两个女囚却躲到一边说悄悄话去了,所有的活儿全落到其他人头上。 
  九点来钟,远处辚辚地来了一辆粪车,赶车的是个刑满留场的男职工,一顶破毡帽压在深棕色的鞣皮似的半边脸上,一双在深陷的眼窝里乱转的眼珠正斜瞪着忙忙碌碌的女囚。他一个个地打量,窥测哪个“堡垒”容易攻破。这边十几双眼睛也在打量他,在“女儿国”内,男子成了稀罕物儿,即使猪八戒来了,也像电影明星似的招眼。 
  突然鸱枭似的一声怪啸,惊得大家一跳: 
  “小二姐今年呀二十一呀嘿, 
  樱桃小口杨柳的腰哟, 
  实实地爱死个人呀嗨——” 
  怪声来自那张猬毛丛生的嘴,女囚们惊佩地看他引吭高歌,嘴角上那支刚点着的烟卷兀自上下颤动,丝毫没有掉下来的危险。 
  “吁——”粪车停在旧厕所外,他身手矫健地跳下来,叮当乱响地拿起掏粪的桶和勺,眼睛却瞟着刨坑插篱的人群。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他选中的目标原来是母金刚。此刻,母金刚已全然失去雄赳赳气昂昂的气概,正一团温柔地斜倚在镐把上,扭着水桶般的腰,溜着细缝似的眼,微微含笑斜睇着唱歌的人。 
  用樱桃和杨柳来形容母金刚的模样实在太离奇了。除非巨人国里的植物才有这么粗大的枝条和果实,谢萝忍不住“扑嗤”笑出声来。这一声如长堤决口,十几个人包括小白一起哈哈大笑,母金刚的脸色由黄变红,犹如置身于锻炉之中。 
  一勺勺暗绿色的粪汤从坑里舀出倒进粪车,微风送来阵阵腐臭,大家都掩住口鼻。母金刚使出了新招:“喂!给支烟去去味!” 
  啪地扔来一根“大生产”。 
  “借个火!” 
  一线火光飞来,对方慷慨地扔来嘴里叼的那一根。母金刚伸手一捞,往嘴上一送,立刻吞云吐雾,第一支烟早已塞进口袋。 
  “快干活去!少来这一套!”小白过来干涉了,按规定女囚是不许与外人交谈的。 
  “急什么?”母金刚瞪了她一眼。 
  “不爱在这儿干,趁早回葡萄园去!”谢萝正累得没好气,使劲把手里的锹往地上一扔。 
  “臭右派!吃饱了撑的!要你管?”母金刚变脸了。对大值班,她还有点忌惮,谢萝在她眼里简直是小菜。 
  “是了!我也没有樱桃小口杨柳的腰……”谢萝这句话可戳了对方的肺管子,母金刚横着扇了一膀子,麻秸杆似的谢萝哪里禁得起,扑通一声跌进自己挖的坑里。 
  “干吗?你凭什么打人?”谢萝急了,从坑里爬出来,猛扑过去。她根本不是母金刚的对手,恼羞成怒的母金刚如一只发情期间的雌兽,一半是撒泼,一半是表演,两臂抡得风车似的,谢萝的脸上登时流出血来。 
  “别打!别打!有话不会好好说?”尖下巴明着拉架,实际只拉着谢萝,不让她动弹。 
  小白顾了这头顾不了那头,急得脸都红了。掏粪的停了勺,又点着一支烟,悠闲地欣赏这幕难得见到的演出。他咧着嘴嘿嘿地直笑,时不时来一句:“这一拳打得好!”“小二姐真有两下子!”有这么个特别观众喝彩捧场,母金刚更来劲了。 
  “阿弥陀佛!” 
  正骑在谢萝身上抡拳的母金刚听到这一声佛号,不由得一愣。谁?回头一看:是老秃驴。这是个棉花包,最“熊”不过,在天桥摆卦摊那会儿,乖乖地向我们小四霸纳贡,可以不必理会。今儿好不容易有男观众,我母金刚虽说长得不算第一流,打架是数一数二的。禽兽发情时节,一定要在异性面前表演自己最拿手的本领。母金刚别无所长,只有打架是她的能耐,这么好的机会怎能放过?她往下捣的拳头更狠了。 
  “阿弥陀佛!” 
  “啊唷!啊唷!”正在表演的母金刚突然大声叫疼。她感到头皮一紧,怎么?谁敢到太岁头上动土! 
  特别观众惊讶得张开嘴,那支闪耀着火光的烟卷“啪嗒”一声掉在地下。他看到一个瘦小的老尼姑抓住那位五大三粗的“小二姐”的头发,只一抡,正在发疯的“小二姐”立刻像只大麻袋似的倒向一边。“小二姐”披头散发地站起,转身扑来,老尼姑闪在一边伸腿一钩,“小二姐”又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等到小白气急败坏地把大王队长找来,母金刚已摔了四个跟斗。她爬起来一看,特别观众早溜了,只听得远处传来“驾!驾!哦!哦!”的吆喝和啪啪的响鞭。母金刚有生以来第一回栽得这么惨,她像个泄了气的皮球,边哭边骂:“明是尼姑,暗是老鸨,谁不知你当人贩子!”   
  曼陀罗花 四(2)   
  …… 
  “人贩子?刘青莲还有罪行没交代?”大王队长没注意站在一边擦鼻血的谢萝,她只看到老尼姑打了母金刚。阅历不深的大王登时对刘青莲有了恶感:“这个出家人,平时不言不语,伪装老实,敢情也是个厉害主儿!”   
  曼陀罗花 五(1)   
  雪,落在这北国海滨的土地上,一片,一片,又一片。一夜间,粪堆、马厩、厕所……都披上圣洁的外衣。在铁青色的天空与银白色的大地接壤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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