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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夫人将他扶入山洞,拿出干粮道:“你先吃点东西,嗯,这是马奶酒你怕喝不惯吧,但倒是长精力的。”
牟一羽受到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心里越发思疑:“不知她怀的是甚心肠,她分明知道我是她情敌的儿子,却又好像把我当成她的亲生儿子一般。”
西门夫人道:“好,现在你可以静坐运功了,把手伸出来,我助你一臂之力。”她握着牟一羽的手,一股气缓缓从他的掌心输入。
过了一会,西门夫人说道:“练决必须专心一致,你却在想些什么心事?”
牟一羽道:“没什么。天色都已黑了,燕妹还没回来!”
西门夫人微笑道:“或许她已经找着了她的表哥,正在撒表哥的娇呢。我做母亲的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你应该担心你自己。你若想早点把真气导入丹田,就不能心猿意马!”
牟一羽说了一个“是”字,但他虽然已极力摒除杂念,仍然不能定下心神。
西门夫人道:“羽儿,你还有点什么心事瞒着我吧?不如你直说出来,或者我能替你开解。”
牟一羽暗暗吃惊:“我的心事可莫要给她看穿才好。”说道:“干娘,我的确是放心不下一件事情一”
西门夫人道:“好,什么心事,说给我听!”
牟一羽道:“我那师侄给蒙面人抓了去,不知他会将怎么样了?”
西门夫人道:“原来你是担心这件事么,那我又能向你担保,你的师侄一定可以平安回来。”
牟一羽道:“为什么?”
西门夫人道:“那蒙面人连你都没伤害,怎会伤害他呢?你没看出来吗,他对你那师侄,实是甚为爱惜。他把他摔出去的时候,用的是股巧劲,生怕摔得重了,伤他呢。”
牟一羽回想刚才的情形,果然是如西门夫人所说。诧道:“我这师侄是在武当山长大的,按说不会跟外人发生什么关系。那蒙面人因何要对他特别呢?”
西门夫人道:“我怎么知道。但你也只须知道他决计不会伤害你的师侄,那就够了。”
牟一羽心里想道:“你一定知道,不过你不愿意对我说罢了。”
不能说他对蓝玉京毫不关心,不过,真正困扰他的却并不是蓝玉京的安危,他的确是另外有着心事的。不过,他也不愿意对西门夫人说出来而已。
他怕给西门夫人识穿,只好强摄心神,在西门夫人帮助之下,默运玄功,导引真气。思想集中,灵台也也就渐渐恢复清明。
也不知过了多久,牟一羽的真气已能够畅通无阻。西门夫人吁了口气,说道:“复原虽然不如理想,也算难为你了。你好好睡一觉吧。”
牟一羽没有睡着,倒是西门夫人先睡着了,她因以全力替牟一羽打通经脉,实在是比刚才和蒙面有那场拼斗还更吃力,她是疲累不堪了。
这个山洞的上方开着半月形的缺口,天上的月亮却是圆如明镜,照得见西门夫人优美的睡姿。不知她是否在一个好梦之中,脸上都好像是孕育着笑意。
啊,这梦中的笑容为何如此熟悉?
牟一羽忽然想起来了,他想起了他死的母亲。母亲或者没了西门夫人这行美,但脸上的笑容却是同样的慈祥。
他喜欢母亲的笑容,醒着的笑容和睡着的笑容他都喜欢。但可惜母亲的笑容却不常见。
眼前的幻像,已经是处在病榻上的母亲了。有的只是憔悴的颜容,有的只是令人心酸的苦笑,在她瘦削的脸上。
一阵冷风吹来,牟一羽打了一个寒噤,母亲的幻像已经消失。清醒的现实是,母亲的仇人睡在他的身旁。
西门夫人的睡姿如此酣静优雅,似是展示出她心境的幸福与和平。牟一羽的目光从西门夫人的脸上移开,心中却已充满了恨意。
是谁害苦了他的母亲,就是这个女人,是谁令得他的母亲抑郁以终,就是这个女人!
他突然有了替母亲报复的冲动!母亲的仇人就在他的身旁,剑也在她的身旁,他只要拨出剑来,一剑就可以刺进她的心房!
但这报复是不是太过份了?
或者不必杀她,只须把她的琵琶骨挑断。让她变成残废,多好的武功也使不出来!
又或者只是毁了她的容貌,让她永远变成丑妇,看爹爹还能不能爱她?当然,如果是采用这种报复手段,他一定会丧命在西门夫人手下,但只要能替母亲出了口气,掉了性命又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暗算一妇道人家,未免太卑鄙了。对,还是宁可让她杀了我的好!”他手中握着的剑开始在颤抖了。
“正神”与“邪神”好似同时在他的心中争斗,他是终于坠入了“魔道”呢,还是忽然会清醒过来?
蓝玉京渐渐醒过来了。
在那蒙面人将他放下来之后,他已经醒过来了。不过,那蒙面人还没发觉。
蓝玉京一见到这蒙面人的时候,就有一个奇怪的感觉,觉得“似曾相识”。尤其在听得他用生浊的口音说话的时候,这种感觉更甚。
他这“奇怪”的感觉其实是正确的,那蒙面人不但认识地,而且还深悉他的武功。
不过,他知道的是蓝玉京在武当山时的武功,这半年来,蓝玉京的武功进境如何,可就不是他所深悉的了。虽然,蓝玉京刚刚和他交过手,但引起他惊异的不过是蓝玉京的剑法而已。内功的深浅,可还不是一下子就能看出来的。他知道蓝玉京应有进境,可还没有想到他的进境已是远远超乎他的估计。
他点了蓝玉京的昏睡穴,生怕伤了蓝玉京的身体,不敢用上重手法。他把点穴的内力“控制”得“恰到好处”,准备让蓝玉京在两个进辰之后醒来,哪知不到一个时辰,蓝玉京就渐渐恢复清醒了。
他把蓝玉京放了下来,忽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鄙视他的义父,其实我的所为,和不歧用比,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蓝玉京心头大震,这蒙面人提起他的义父,跟着还说出他义父的“道号”,那是决无疑义的了,蒙面人一定是武当派的弟子而且是他的义父很熟的人!
是无量长老么?不像,不像!是无色长老么?更不可能!
蒙面人也不是道家装束,武当山上,有时虽然也有俗家弟了借住,但若不是常住的道家弟子,又怎以熟悉他的义父?不过,装扮是可以改变的,只有武功才假冒不来。
这蒙面人的武功远在他的义父之上,倘若不是两位长老,又能是谁呢?他义父的武功,已经是在同辈中首屈一指的了。
另一个令他心灵的大受震撼的是,从这蒙面人的口气听来,他的义父果然是坏人!或者,最少也是个行为不端的人。否则,怎么引起他的鄙视?
你不自觉的抖了一下,蒙面人似是吃了一惊,轻轻地拍一拍他,说道:“你醒了么?”
蓝玉京没有作声,把呼吸调匀,装着仍在熟睡。蒙面人自笑多疑,说道:“还是让他早点醒来吧。唉,这可怜的孩子!”蓝玉京感觉到他的手掌贴着自己的背心,忽地好像有股热气注入,令得他浑身发热。
他的肚子里好像包着一团炽热的气体,气体在膨胀,肚子就像要给胀破了。那炽热之感,也越来越甚。蓝玉京咬着牙关抵受,也终于抵受不住,发出了呻吟了。
蒙面人喝道:“你这不识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点折磨都受不了,还居然敢替旁人出头!”
蓝玉京呻吟道:“你杀了我吧,你不杀我,我终须要替算慧可大师报仇!
蒙面人说的“旁人”本是指牟一羽而言,没想到蓝玉京仍然是记着他暗算慧可的仇恨。
蒙面人心里叹了口气,这一瞬间,转了好几个念头:“不管我对他怎么好,这小子也不会领我的情。我不杀他,终是难免后患!不,不!我杀慧可可是出于无奈,怎还可以造这个孽?这孩子,可是我看着他长大的啊!”
“我已经是一只脚伸进棺材的了,即使有甚后患,也不放在我的心上!这小子做梦也想不到我是谁的,我怕什么?他是无相真人最疼爱的徒孙,无相真人把光大武当门户的希望都放在他的身上,唉,无相真人的恩德,我是无法报答的了,唯一可行之道,只是帮他达成他那末了的心愿。只要这小子不负无相真人的期望,他日即使我终须死在他的手下,那也值了!”
思念及此,他已是消了杀机,但仍是装作不怀好意的发出嘿嘿冷笑:“我偏不杀,偏要将你折磨!嘿嘿,你们武当派的内功心法不是最擅长于导引真气的么,原来竟是假的?哼,你这小子无福消受,那就活该受这折磨!”
冷笑声中,蒙面人扬长而去。但蓝玉京却是从他的冷笑之中醒悟了。
“他提起本门的内功心法,莫非他是特地将本身真气输入我的体内,目的就是为了帮我增长功力的么?但他杀害了慧可大师,却是为何要对我这样好呢?”
蓝玉京满腹疑团,但他实在炽热难当,只好姑且一试。
他一试运用本门心法,那团炽热的气体果然渐渐就好像得到疏导一样,一点一滴的给他导人丹田。每导进一分,就减轻一分难受。
正当他专心导引真气之际,忽听得有个清脆的、相识的声音叫道:“表哥,表哥!”原来是西门燕找寻她的表哥,找到这座山头来了。
蓝玉京曾经在断魂谷见过她一次,那时西门燕也正是在追赶她的表哥。蓝玉京暗暗好笑道:“没想到她追到了辽东,也还是没有追上。听说她刁蛮成性,偏偏她最想得到东西都没得着,也真可怜。”
心念末已,忽听得有人说道:“可怜的小妞儿,是不是你的表哥不要你了?”如讽如虐,声音却娇媚非常。蓝玉京用不着看,就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了。
来的是青蜂常五娘。
西门燕满面通红,喝道:“你胡说什么,我的事不用你管!”常五娘的武功或者不算很高,但她是唐二先生的情妇,使毒的本领却是得到四川唐家的不传之秘的,西门燕天不怕地不怕,对她可还不能不当真有几分顾忌。
常五娘格格一笑,说道:“我说的是正经话啊,别的本领老娘不敢夸口,勾引男人的术事你可得拜我为师。你若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