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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怀看着赵明帝;小声道:“皇上;那此份战报明日早朝是否照例通告众大臣?”
赵明帝长叹一声道:“能不告知众大臣吗?楚名棠既然已将战报送到朕的手里;那楚天放的手中恐怕早就有了。”
郭怀不敢再做声;悄然退了下去。
赵明帝缓缓睁开眼;轻声自语道:“楚名棠;朕真没想到你居然还精通兵法;打了个这么大的胜仗;将朕逼得无路可退了。”
楚亭棠茫然看着朝殿上的大臣们;耳中嗡嗡作响;一些大臣不断冲他指指点点;那御史唐大人更是口沫飞溅;满脸怒色;手指都要戳到楚亭棠脸上来了。
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早朝之前这位唐大人还亲热地与他打哈哈。可皇上一来;他就第一个出列弹劾楚亭棠贪赃枉法、霸占田地、御下不严;要求皇上将楚亭棠革职查办。未等皇上开口;平素与楚亭棠交好的大臣们就一个个走出来;一一数说他的罪状。
赵明帝被吵得头晕脑胀;虽然他对楚亭棠也颇有不满;但毕竟顾忌楚天放;不敢对他如何。没想到今日竟有那么多人同时弹劾楚亭棠;其中还有许多属于楚系的官员。他看了看站在众官之首的相国方令信;道:“方卿;你认为该如何?”
方令信也正在琢磨这是怎么回事;如果说此事与楚天放那老家伙无关他是绝对不信的。能让朝中楚系官员同时弹劾一人;除了这只老狐狸是无人能做到的;但他为什么要弹劾自己儿子呢?
听皇上询问于他;方令信不敢不答;虽然他还没想清楚;但直觉告诉他不可附众议罢免楚亭棠;于是说道:“皇上;楚尚书任刑部尚书一职已有近十年;虽然能力平平;但也兢兢业业;未曾出什么大错。如今只凭唐御史一面之辞就免去尚书的官位;未免也太草率了些。”
唐御史冷笑一声:“相国大人说下官是一面之辞;就是说下官空口无凭了?来人;把凭证抬上来。”
两个御史丞官将一个箱子抬到大殿上。
唐御史指那箱子对方令信说道:“相国大人请看。”
方令信将箱中之物翻了翻;退后沉默不语。箱中全是楚亭棠收礼的一些记录;还有一些在京城郊外霸占田地的状纸。官员收些财物、占几亩良田原本是相当正常的事;但拿到早朝上来说;这足以定罪。况且唐御史既然敢把这些搬上来;必然是有根有据;容不得楚亭棠抵赖。方令信与楚亭棠并无深交;反而素有嫌隙;如今要他极力为楚亭棠担保;方令信也并不情愿。
赵明帝将呈上来的证据看了看;道:“既然如此;方卿认为该如何处置?”
方令信躬身答道:“既然证据确凿;当免去楚亭棠尚书之位。念在他在刑部多年;也算勤恳;就下放到幽州任太守吧。”他始终不愿对楚亭棠处罚过重;总觉得其中有蹊跷。
赵明帝点点头;道:“楚亭棠……”
楚亭棠不等皇上将话说完;出列道:“楚亭棠罪有应得;甘愿去幽州。”
楚亭棠此刻心灰意冷;他不是一个蠢人;深知今日之事必是自己父亲安排;而他事前竟没得到一丝消息;显然父亲已不将他这儿子放在心上。
赵明帝道;“那好;限你三日离京;赴幽州上任吧。”
楚亭棠将顶帽卸下;放在地上;对赵明帝拜了三拜;退下殿去。
赵明帝突然想起一事;南线捷报尚未告知群臣;清了清嗓子道:“众卿家。南线大营统领楚名棠传来捷报;南线大营与齐国交战数日;歼敌军十万余人;彻底摧毁南齐水师大营……”
朝堂之上突然传来声异响;众臣都向方令信看去;只见他紧握双拳;脸色铁青。方令信知道;他阻止楚名棠入朝的最后一个借口已经不在。
楚亭棠浑浑噩噩地回到府中;只见父亲楚天放已在庭院中等着他。
见到父亲;楚亭棠怒气丛生;但话到口中;却又咽了下去。在父亲虎威之下;他实在没有勇气发火;只好恨恨地返身出去。
第五章 功成名就(6)
楚天放沉声道:“回来。”
楚亭棠身子一僵;缓缓回过身来。
楚天放看了他一眼道:“跟我来。”
楚亭棠虽不明其意;却不敢不从;跟着父亲进了前厅。
楚天放指了指厅内一堆行李;道:“这些为父都已经替你准备好了;只不过走之前;为父有几句话要对你说。”
楚亭棠看到那些行李;自己的东西他怎么可能认不出;只气得手脚冰凉;再也忍耐不住;连楚天放所说的话也没听清;吼道:“今日早朝之事果然是你捣的鬼;好;好!父亲;我最后叫你一声父亲;此后我去我的苦寒之地幽州;你享你的荣华富贵;父子之情就此恩断义绝!”
说完转身向厅外走去;对门口的两个家人说道:“把行李给我抬出去。”
楚天放在屋内唤道:“把那畜牲给我抓进来。”
两个家人毫不犹豫;四只手如同铁钳一样;将楚亭棠架在半空中抬了进来;扔到楚天放面前。楚亭棠痛得几乎晕过去;跪在那里不敢再反抗。他并不胡涂;明白那些家人平日虽对他毕恭毕敬;但在父亲面前;他的力量实在小得可怜。
楚天放似乎突然老了数年;颤颤巍巍地坐了下来;沉默良久;说道:“亭儿;为父有多少年没这么叫你了;已经快二十年了吧。本以为你已长大;在京外任职口碑也不错;不用为父再操心了。但是自你当上刑部尚书后;为父越来越失望。你终不是个成大事之人;能力平平;还总以为是楚氏长子;自命不凡;对外仗势欺人;对族亲刻薄寡恩;从不明白楚家百年荣耀;又岂是京城楚府一家的支撑?你叫为父如何将这一切交付与你。”
楚亭棠跪着;一声不吭。
“为父知道你向来对楚名棠心存不满。如果为父还年轻;也宁愿将楚名棠作为一个对手;与名棠这样的人在朝中交锋那才是人生乐事;我想名棠也是会这么想的。所以说方令信那小子永远及不上我们;只知道全力阻止名棠入朝。哼;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反而让名棠在朝野威望大增;到如今不得不恭请名棠入朝。”
“可惜为父已经老了;不得不选择楚名棠;还好名棠心中始终有楚家;虽受当今皇上宠信;但楚家需要他;他马上回归楚家。当然;为父想他肯定考虑过其中的利害关系;但他知道无论皇上对他如何;他的根始终在楚家;身上流的是先祖先行公的血。将楚家宗主一位授予他;为父还是比较放心的。”
“你也大可放心;名棠并不是个心胸狭隘之人;只要对他无碍;他不会对你如何的;毕竟你们同属楚氏。但你若在朝中;只意气用事;对楚家不利;名棠是不会手软的;为父同样也不会让你为祸楚家。此番让你离开京城;也许反是好事;你在京城已十几年;只晓得注重眼前蝇头小利;到了幽州;海阔天空;你的眼光也许反而会开阔些。”
楚天放叹了口气;挥挥手。
“你去吧;路上小心些。”
线大营那面;楚铮终于放弃了向楚洛水索取爱马的想法;正所谓君子不夺人所好。但这些天来他仍泡在黑骑军营中;向楚洛水等人讨教马上功夫。楚名棠也不管他;心想儿子既然有这种天赋就顺其自然吧;反正这些天也无事。
那晚对南齐水师突袭;再次将南齐打了个措手不及。领兵的鄂亲王虽已下令严加防备;但底下将士却大都认为北赵军刚回江北;必将休整一番;因此士气有所松懈。而鄂亲王只有三十余岁;虽精明强干;但终究未经战事;没料到楚名棠此次竟调集江边大营所有军队全力攻击。南齐水师战船尽失;已名存实亡;根本无力阻止北赵登陆。江边又无险可守;原先的一些防御工事也被破坏殆尽;鄂亲王只能眼睁睁地看到北赵军队下船摆好阵形;稳步前进。他原本还想负隅顽抗;但手下六万大军毕竟只是乌合之众;令不行、禁不止。半个时辰后;北赵的两支骑兵也亦开始在南齐阵中穿插截杀;鄂亲王终于觉得事不可为;仓皇撤退了。北赵军再次占领南齐水师大营;却并不久留;把能搬的东西全搬上船;又返回了。
回到江边大营后;北赵将士喜笑颜开。楚铮却又给楚名棠出了个让江边大营所有人都咬牙切齿的馊主意。除黑骑军外;所有军队日间休息;夜间一分为二;上下半夜各登陆南岸一次;到南齐水师大营遛一圈再回来;美其名曰“抢滩登陆战”。三天后看看众人实在受不了;改为两路大军隔夜分别训练;反正每晚必有一路北赵军到对面大营写一遍“今夜到此一游”。半个月后;北赵军队对登陆作战已经熟练无比。南齐鄂亲王却痛苦万分;如此一来;水师大营成了北赵人的自留地;想停就停;想刨就刨;就算运个几十万大军过来也是轻而易举之事;于是只得调集全国兵力;凑成二十万大军;在江边层层布防。北赵的训练大热潮这才慢慢消退。
第五章 功成名就(7)
此时楚轩和楚原站在黑骑军校场边;看着场内那个小孩子恨恨不已;前几天他把他们也折腾惨了。别人都暗暗埋怨楚名棠;他俩可都知道这孩子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楚轩还好;楚原本是气冲冲地想来教训一下楚铮;可看着场内的楚铮;楚原浑身发寒;倒抽了口凉气;再也兴不起这念头。
前些日子楚铮练习马上功夫;总觉得没什么称手的兵器。试过楚洛水的丈八予、夏漠的长刀都不甚满意;毕竟他个子矮小;长兵器极不顺手;心情颇为郁闷。突然想起军中铁匠打造兵器所用的铁疙瘩;眼睛一亮;李元霸用的不就是大锤吗;自己苦练龙象伏魔功多年;一身神力未必比他差多少。楚铮跑到军械营;吩咐铁匠为他铸一对大锤;铁匠们一见统领公子要;不敢怠慢;立即开炉生火为他锻造。可惜此前军中无人使锤;没有现成的模具;铸出来的大锤奇形怪状;就是一块生铁镶了根铁棍。楚铮无奈之下只好算了;凑合着用吧;只是每只大锤都近百斤重;普通的马根本难以承受;只能向楚洛水借他的宝马用。那马自从被楚铮凌空扔出去后总算服了;知道惹不起这小孩儿;任由楚铮跨到它背上;却觉得沉重无比;心中只得暗暗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