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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明空喘了几口气,说道:“你是说,我爹和我妈来了,正在和你们老大说话?”
侍女睁大眼睛:“不错,这又有什么好笑的?”
萧明空道:“没有,没有什么好笑的。我还没出生,我爹就跟着女人跑了,我妈幽居修佛,二十年不出王府,他们二位居然跑到杭州来见你们主人,这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哈哈哈哈哈哈。”
侍女垂首不语,萧明空道:“我还没见过自己的老爹,来来来,你们这就带我去会会。”
侍女道:“这个,眼下甚不方便。”
萧明空道:“咦,我见自己的爹妈,怎么不方便了?”
侍女道:“主人正和两位尊亲定帖,女孩儿家……确实不方便……”说着脸刷地红了。
萧明空搔头道:“哀家自离京以来,屡有奇遇,但如现在半点摸不着头脑的,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怪,真是怪。”
听她口出“大姑娘”、“花轿”这等放浪之辞,三名侍女脸更红了。那侍女道:“小姐已经插钗,那么等定帖完了,就是传红。纳征、回盘之后,说不定……说不定就方便见主人了。唉,那也难说得紧,毕竟仍未、仍来……”
什么定帖传红、纳征回盘,萧明空全没听过,她没好气地道:“不成,我现在就要去见你们老大。”说着推开三女,径自走出房门。庭园里奇石遍布,天下着雪,她转过回廊,一阵洪亮的笑声从前厅传出来,甚为耳熟。
只听那人说道:“萧老爷、萧夫人,令嫒的八字既贵,骨头又重,好,太好了。”
萧明空心道:“这可真正奇了,这人怎么知道我的八字?莫非我爹妈真来了?这人是谁呀,既测我的八字,又称我的骨头。”
她循声绕到大厅门口,正逢钱大官人送一对锦服男女出来,两下这照面打得端端正正,不偏不倚。
钱大官人满面红光,仿佛年轻了十岁。自然他以前像九十岁,如今像八十岁,总也不能当真返老还童了。管家钱榷随侍在侧,神情很有点古怪,瞥眼见到萧明空,更是脸都青了。至于那对男女,四五十岁,也是面带忧色,两人的目光扫过萧明空,不以为意。
钱大官人初时一愣,随即“呵呵”笑道:“妹子,你倒出来啦,怎么不拜见你的爹妈?”
“妹子……”萧明空浑身汗毛倒竖,“爹妈?”
钱大官人指着中年夫妇道:“喏,这不就是你爹妈吗?”
萧明空双眉渐渐竖起,正要发怒开骂,管家钱榷抢着道:“郡主娘娘,请借一步说话。”
萧明空道:“什么借一步借两步,我半步都不借!”
钱大官人道:“是啊,妹子都答应嫁给我了,有什么话当面说就好。”
萧明空道:“你说我答应什么?”
钱大官人道:“哦,妹子害羞了,是为兄不好。”
萧明空厉声道:“你刚才说我答应什么?再说一遍!”
“啊呀,原来妹子怕我反悔,好好,说就说嘛。”钱大官人笑道,“妹子,你不是答应嫁给我了吗?”他模样一本正经,不像开玩笑。萧明空捏捏自己脸颊,觉得很痛,这又不是在做梦,她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几时答应过了?”
钱大官人道:“你把我送你的钗儿插上了,就是答应呀。唉,小女孩儿,就是害羞。”他向中年夫妇笑了笑,像是在说,“瞧,真拿这孩子没办法”。
“你……我……”萧明空自懂事以来,还是头一回张口结舌,无言以对。钱榷忙道:“大哥,你跟郡主还没传红,见得太多可不吉利呀,对你的大计更无好处。”
“我的大计?不错,不错,这确实不吉利。阿榷,你带你小嫂子到别处玩玩。岳父岳母,且请到亭中奉茶。”钱大官人一手一个,拽着那对夫妇快步离去。
萧明空怒道:“等等,把话说清楚!”
但钱大官人展开轻功,一溜烟便转得不知去向。
钱榷低声道:“郡主娘娘,请借一步说话。”
萧明空满腹疑云,随他回到方才的房间。钱榷屏退侍女,关上房门。他年岁也快七十了,做得自己的父亲有余,作为一名爽朗的蛮族女子,萧明空倒也不怎么在意。
钱榷猛地跪倒在地,“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萧明空不动声色,大刺剌地道:“你不是大辽臣民,对本宫行此大礼,只怕非奸即盗。”
钱榷道:“请郡主娘娘救我大哥和钱家上下三百多口性命。”
萧明空反问:“是你带我来此的?”
钱榷道:“我哪有这本领,是大哥请娘娘来的。唉,这事儿说来话长,那天娘娘携地契离去之后,我大惑不解,便问大哥何以如此草率地借钱给陌生女子。大哥当时眼露异光,说是有一件头等紧要的事需郡主娘娘完成。他老人家从来运筹帷幄,算无遗策。我想这大抵是向郎烈复仇的计划,大哥既讳莫如深,我也就不便追究……谁知今天一早,我率领几个兄弟到他房里请安,便看见……便看见……”
萧明空道:“你向老疯子请安,便看见了本宫,是也不是?”
钱榷道:“是、是,哦,不是。我是说,大哥不是老疯子,但我确是见到郡主娘娘。大哥他教我去请郡主娘娘的父母来,说是要谈你们两人的婚事。”
萧明空笑骂道:“还说不是老疯子!”
钱榷道:“一位远房兄弟便道,郡主娘娘的父母远在北国,一时半刻哪里请得来。大哥二话不说,撕掉了他半只耳朵……”
萧明空道:“活该。”
钱榷叹道:“大哥生了七个儿子,全都死于非命,到了晚年,连唯一的孙子也惨遭桑害,他、他一时想不通,也难怪的。我们几兄弟的性命都是他所救,别说半只耳朵,他就是把整条命要走,也不算过分。因此郡主骂我们活该,也未尝不对。”
萧明空道:“嗯,这老贼发了疯,他武功高强,你们都不是他对手,又不愿意弃他而去,所以只好陪着他发疯……”
钱榷擦了擦汗,道:“是,是,哦,不是。大哥没发疯,发疯的是众兄弟而已。原来他所谓的大计,就是、就是要再找个女子,传宗接代。”
萧明空劈手就是一记耳光,但钱榷早就在提防,三步两步跳了开去,他道:“其实这也不能都怪大哥,那日郡主娘娘来见大哥,不是也说报仇事小,传宗接代事大;又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大哥听了之后,深以为然,这才想出跟你成婚生子的念头……”
萧明空道:“呸呸呸,本宫温柔矜持,几时说过这等风言风语了。”
钱榷道:“郡主娘娘到底有没有说,我、我也记不清了。总之大哥对郡主娘娘倾心得不得了,说你……说你那个大,好生孩子。他逼着众兄弟请你的尊亲过府定帖,午时之前请不到,他就要打断我们的腿。事急马行田,我只得随便找两人顶缸,只盼大哥清醒些了,事情就此作罢。”
萧明空道:“我看他这辈子是醒不了啦,甚至过不了几天,就得一命呜呼。”
钱榷黯然道:“本来大哥是有点清醒的,但他看到郡主娘娘插上金钗,就又糊涂回去了。”萧明空怒道:“那是为什么?”
钱榷道:“郡主娘娘有所不知。我们地方男女婚嫁的俗例,男方向女方求合八字,是为‘定帖’。男家送女家礼物,其中必有一枝钗,女子如中意男子,就把钗子戴上,这叫做‘插钗’。随即男方点红烛,结红灯,是为‘传红’,此后便是下聘礼,我们这里称为‘纳征’……”
萧明空抓起茶碗掷他门面,钱榷轻轻巧巧地接住,连掷三次,伤不到他分毫。这家伙说得诚恳,其实有意无意,都把责任推在她身上。
萧明空眼珠子转了几转,说道:“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办?总不见得真正嫁给你们老大吧。他都快一百岁的人了,没过几天就两脚伸直,人家不免风言风语,说我冲着老爷子的遗产,小女子可生受不起。”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钱榷把茶碗重新摆好,“郡主娘娘乃北国贵族,将来嫁的不是吐蕃王子,就是大宋太子,我们哪里高攀得上?”
萧明空骂道:“你妈才嫁给什么王子、太子!”
钱榷赔笑道:“是、是,你不嫁太子,那就嫁大侠、剑豪,也是一般无二。”
“这还差不多。”萧明空点点头。只听钱榷续道:“总之,不管郡主娘娘嫁谁,决不会是我家大哥就对了。你老人家只需要帮忙演个戏,了却大哥一个心愿,钱榷就感激不尽,来生做牛做马,报此大恩。”
萧明空手托下颌,沉吟道:“原来如此,倒也并非不可答允。”
钱榷大喜,连连作揖称谢。萧明空想道:“这老狗眼光闪烁,心中大大的有鬼。当年钱老疯子作恶,想来也少不了你的出谋献策,本宫不搞你个家破人亡,不能算完。”
钱榷道:“时间紧迫,咱们也不闹‘发奁’、‘回盘’、‘亮轿’的俗文了,今夜劳烦郡主娘娘穿上红衣,虚应一番故事,咱们把大哥灌醉,蒙混一晚,明儿他醒过来,事情便算是完了。”
萧明空脸上笑道:“这个容易,这个容易。”心下暗自盘算:“就怕到了今晚,你这老狗灌醉的不是老疯子,而是你祖奶奶我……哼哼,就算不灌醉,老疯子力大无穷,他要霸王硬上弓,我还能躲到痰盂里去?义贞和婉儿不见了我,这当儿多半兵分两路,跟卢、郎两家乒乒乓乓,打个不亦乐乎。义贞个白痴就算脖子上再安一只脑袋,也决想不到掳走我的不是郎烈不是卢三顾,而是姓钱的老疯子,指望他来救我,那是笑话了……嗯,统一天下之路险阻重重,本不能全依靠大将军大臣相,姓钱的老疯子,本宫就亲自跟你斗斗。”
许多念头一闪而过,她伸手道:“朝廷不用饿兵,你先付三百贯钱给我。”
钱榷道:“是,是。”到房门口吩咐几句,不一会儿侍女携来一包银锭,怕不有四百多两。萧明空说道:“很好,很好。”
钱榷躬身道:“如此老夫先行告退。小塘,你服侍娘娘休息片刻。”
名叫小塘的侍女嗲声答应。钱榷退出房去,却没有上锁,于是看守者就只剩下这垂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