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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生的杀手来袭,虽有昭阳郡主预先示警,逃走的时间并不充裕,况且有些村民还压根不相信,或以为只是寻常蟊贼,大可请他们吃顿锄头。当然这些村民杀不了真正的武功高手,必定另有援手,才会出现灰袍杀手的尸体。但这天降的救星也寡不敌众,他必定带着村民向某地撤离。
叶灵铮转向西面山林而行,天目山的支脉,她记得那里有许多隐蔽山洞。
天际风龙呼啸,雪开始斜飞急舞,叶灵铮沿着溪流追溯,不时见到溪边伏着尸首。她钻人松林,越行越高,小石道早已绝尽,她无法循路而行,村民可以躲在任何一丛松树之后,任何一道山缝之中,她每走出一步,都只在碰运气而已。
地势逐渐崎岖,几近于名岳大山的陡峭,溪水于足下已如银蛇,前方隐隐传来瀑布涌动的声音。这情景本当空灵悠远,让游人驻足,然而想到被溪水冲凉的腥血,想到搭在峻拙山石上的尸体,叶灵铮就感到一阵阵的烦闷。
拨开一大撮下垂的松枝,前方豁然开阔,怒雪凌空,眼下是断崖和湍急的溪流,头顶仅余几丝最后的日光。就在这时刻,她看到对崖刀芒闪烁,三个灰袍人把萧明空和晾竿儿逼到崖边,性命已在呼吸之间。
两边断崖有三丈远,叶灵铮原可越过,但灰衣人刀举过顶,血溅在即。叶灵铮喝道:“后退!”她把御霜之术催到极致,只见一道宽仅两尺的冰梁直伸到对崖,萧明空和晾竿儿退到冰梁上,脚下立足不稳,双手乱挥,灰衣人取命一刀却也落空。叶灵铮所争取的只是眨眼空隙,她飞身在天,冰梁碎裂的同时,斗袍已裹住两人,齐回崖上。她左手出掌,仿如生出一条无形的冰龙,咆哮过处,灰袍人面具上、刀锋上尽是寒霜。持刀者颤声喝道:“走!”三人疾退数步,转身离去。
“惭愧……”叶灵铮凝神片刻,吐口长气。她借着风中飞雪和寒气凝冰成梁,体内真气几乎耗损十之九分,幸好灰袍人被这神乎其技生生慑住,否则只消上来三拳两脚,她和萧明空都难逃厄运。
萧明空叫道:“我们都怪错郎烈了!”
“果然如此……”叶灵铮脑中昏眩,险些摔下断崖。萧明空和晾竿儿慌忙左右扶住。
叶灵铮勉力压下体内诸穴因过度耗损而起的剧痛,问道:“他、他在哪里?”
看到萧明空的神色,她几乎捂住双耳,不敢聆听答案。
“郎大侠护着村民逃到山里,他、他被好几个人围攻,现下也不知生死……”
还没有想象的坏,叶灵铮道:“他怎会来帮你们?”
萧明空道:“大伙儿把他当做罪该万死的恶霸,其实他暗地接济贫民,决不留名。他得知晾竿儿家的债务不日到期,因此悄悄地送来银子,正逢歹徒攻击村落……”
悲喜之情汹涌复杂,充溢心间,叶灵铮的语调依然平淡:“村民们如何了?”萧明空摊手道:“他们在隐蔽处,敌人一时找不到。我和晾竿儿出来引开敌人,顺便寻找郎烈,然后便遇到你了。”
“去找他。”叶灵铮点点头,天地之气丝丝微微,进入她的经络,赋以无穷生气,她手脚不再麻木,大致恢复了三四成的体力。
当下由晾竿儿带路,来到郎烈挡住敌人的地方。那里是一块小小的空地,四面都围着松树,只有肉眼难辨的细径通往他方。萧明空点燃火折,把雪地照成暗蓝色。打斗的痕迹早已被大雪覆盖,所幸并没有任何人的尸体。
萧明空吁了口气:“还好,郎烈没事。”
晾竿儿瞪眼道:“你怎么知道他没事?”
萧明空道:“我瞧那伙人的手段穷凶极恶,打倒郎烈断不可能容他活命,而杀死他之后,也不会有心思掩埋尸体。因此必定是郎烈把他们打跑了,或者郎烈自己脱身而去。”
晾竿儿叫道:“那太好了!”
叶灵铮苦笑道:“恐怕没有你们想得这么美好。”
萧明空和晾竿儿齐声道:“那为什么?”
叶灵铮道:“这是个圈套。敌人攻击金昌村,为的就是引郎烈出现,他们的目标由始至终只有郎烈一人。我猜郎烈已经被他们掳走了。”
萧明空皱眉道:“以这伙人的武功,要杀郎烈也不是什么难事,为何非要等到现在?”
“我也不明白……”叶灵铮低声道,“这件事牵连极广,我们所见到的,只怕才冰山之一角。”萧明空道:“这伙灰衣人是谁?”她见叶灵铮不语,心中已有了答案,“他们是……圣门使者?是你的同党?”
叶灵铮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夜幕降临,雪静静地倾落,叶灵铮元气不足,无法冒着风雪,在荒峻的山野搜索郎烈。三人只好暂回到金昌村,那里竟然都已收拾干净,灰衣人的尸首不知去向,村人的遗体则整整齐齐地排在一个小竹棚下。
萧明空冷笑道:“自命侠义的圣门使者……”
村人陆续回来,不少人搂着尸体大哭,横舞的白雪是愁绪,黯弱的火光是悲伤,它们组成这片不见希望的天地。
萧明空捧着两个包袱,交给晾竿儿,说道:“一份是我的,一份是郎烈的。”晾竿儿把银两丢在一边,他的兄长也在死者之内,而他不知道仇人是谁,也不知道该责怪谁。他低着头道:“是不是因为我们穷,所以性命都不值钱?”
听者只有默然。
“因为我穷,所以我就不能得罪有钱人。”晾竿儿的手好像在发抖,也许是火光闪烁的错觉,“我想赚钱,结果自己差点儿残废,害得乡里家破人亡。但这不是我的错呀,我生下来就是这么穷了。我爷爷是钱王的护卫,他接济穷人,把俸禄都花完,没有留给我们什么。难道这是我爷爷的错?难道他应该像钱大官人那样,为了子孙拼命地捞钱吗?”他抬头看看萧明空,又看看叶灵铮,“阿哥常对我说,天上有双眼睛在看着,谁做好事,谁做坏事,逃得过人的眼睛,逃不过天的眼睛。妈也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为什么阿哥从来没有做坏事,他忽然就死了?姓卢的家伙恶事做尽,都活了七八十岁,还没有遭到报应?”
萧明空道:“小兄弟,我会帮你报仇。”
晾竿儿怒道:“报了仇,我阿哥就会活过来吗?世上的穷人就再也不会被欺负得抬不起头吗?”
萧明空道:“我不是神仙,我只管自己看到的事。总之这个仇,我是替你报定了。你要么跟我一道来,要么把这个缩头乌龟做下去。”
晾竿儿抱头蹲地,一言不发。四下里哀哭阵阵,萧明空皱眉道:“真吵。我们还是离开吧。”
叶灵铮点点头。萧明空拉过一头瘦牛,对晾竿儿叫道:“借你的小青使使,可以吗?”
晾竿儿掩脸不答,萧明空爬上牛背,道:“叶女侠,你也上来吧。”
叶灵铮柔声道:“不必了,我给郡主做牛前卒。”
风雪有渐收之意,两人离开村庄,向运河的方向而行。竟日的出生人死,彼此之间不知不觉生出了亲近感。
萧明空道:“很久以前魏虚对我说过,圣门不是铁板一块,也有好人,我到现在才相信。”
叶灵铮苦笑:“你倒说说,圣门中有哪些坏人?”
“太多了,数也数不清。灵盘子、凌阴、唐良……还有这伙灰衣人。”
“我久在吐蕃,这些同门大都未曾谋面。”叶灵铮道,“看来我离开的这些年,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发生了,致使圣门有所变化……”
萧明空道:“我立下誓言,要把圣门和玄脉都消灭掉,要让后世的人再也听不到这两个名字。叶女侠,如果你确认圣门已经变了,你会帮我吗?”
“真是孩子话。”叶灵铮道,“我倒要劝你不要再跟本门作对,结果决不会如同你想象的那样美好。”
萧明空撅嘴道:“我才不怕!”
叶灵铮沉默下来,她由萧明空的倔强想到了郎烈,想到两人之间的许多事,十六年前,十六年后。“郡主,你猜他们会把郎烈关在哪里?郡主?”叶灵铮抬起头,只见萧明空已伏在牛背上呼呼睡去。
第十一章变敌
意识堕入迷糊不清的混沌,他依稀感到自己被架着双臂,半拖半拽地来到一个人的面前。
那人的目光很凌厉,让他打心底里畏惧、憎恶,但也因此,他移不开目光,人往往也会被他厌恶的东西吸引。
“说!你最痛恨的是什么?”那个人的声音霹雳般响彻整个宇宙,使他不得不服从。他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一丝不苟地寻找答案。
半生的经历飞掠而过,他说道:“我最痛恨的,便是世间所有恶徒。我恨不得把他们撕成碎片!”
“很好,很好。”那人大声道,“那么,你最害怕的又是什么?”
数张亲切的面容浮在脑际,他说道:“我害怕失去所爱的人,我已经失去过了……”
“释放你的仇恨,你将会获得天地最本源的力量,你可以用它来保护所爱的人……”那人大声地道,“你愿意吗?”
“力量?”他语带疑惑,“你是说你可以赐予我力量?让我消灭邪恶的人,保护善良的人?”
那人道:“不错!得到这股力量之后,你便是侍奉青天子的天使!你的天命是创造一片没有邪恶、只有公平公正的大同世界。在那个世界中,人人贫富均等,安居乐业,过着幸福无忧的日子,谁也不必担心,谁也不必害怕。”
想起他所经历的种种磨难,想起他所目睹的种种不公,他对所谓的大同世界越加悠然神往,他说道:“那我必须付出什么?”
“你的本性。”那人道,“人性的弱点,情感的羁绊,将如同瓶子里的污水,被倾倒得一干二净。在你心中所留存的,唯有对邪恶的憎恶,对大同世界的迫不及待,如此纯粹,如此高尚……你愿意吗?”
他感到无比兴奋,因为他已经可以感受到无边无际的本源之力,他甚至看到了那隐藏在云端,万世圣人所向往的大同世界……
“我等不及了……”说罢,他被灌入苦涩的药汁,无可想象的痛苦侵占他的身体,他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身体的每一分每一寸,都在承受炼狱般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