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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去了!咱们还有要紧事要谈!我替你找个人去,等请来了你给老汉赔个情!”他向台下问:“我爹来了没有?”宝全老汉从团在一块吸烟的几个老汉中间站起来说:“来了!”金生便要求他替张永清去请王申老汉去,别人也都说他去了管保请得来。
宝全老汉去了。
金生和永清正要返回去,有翼站起来说:“现在还能不能报名入社呢?”金生说:“当然可以!你们家也愿意入了吗?”“不!光我入!我就要和家里分开了!”金生看见有余也在场,就问有余说:“有余!怎么样?你们已经决定要分了吗?”有余无可奈何地看了有翼一眼说:“唉!分就分吧!到了这种出事故的时候了!”金生说:“你们分家的事我不太了解,不过我可以告你说社里的规矩:在每年春耕以前,不论谁想加入,社是不关门的!”
小反倒袁丁未站起来说:“我也要报名!我的思想也打通了!”金生也说可以,满喜喊了一声“不要!”金生向满喜说:“应该说欢迎,怎么说不要呢!”满喜说:“他昨天把他的驴卖了!”永清说:“那自然不行了!”金生说:“本来到银行贷款买牲口也跟把你的牲口给你作价出息一样,只是你既然这样做,就证明你不信任社。要收一个不信任社的社员,对社说来是不起好作用的!迟一迟等你的思想真正打通了再说吧!”有人说:“迟迟也不行!想入社他再买回个驴来!”又有人说:“把驴价缴出来也行!”小反倒说:“把驴价缴出来也可以!一百万块钱原封未动一个也没有花!”范登高说:“一百万?闭住眼睛也卖它一百五十万!”小反倒说:“不不不!真是一百万!税款收据还在我身上!”满喜说:“你就白送人吧还怕没有人要?”登高问:“卖给谁了?”小反倒说:“买主我也认不得!有余他舅舅给找的主!”有人说:“老牙行又该过一过年了!”金生说:“这样吧:你的思想要是真通了,卖了一百万就缴一百万也行!反正缴多少就给你按多少出利!”小反倒两眼瞪着天不说话了。满喜又问他说:“想什么?五十万块钱只当放了花炮了!要入社,少得上五十万本钱的利息;要不入,再贴上五十万还买不回那么一个驴来?”别的人都乱说:“放花炮还能听听、看看”,“要卖给我我出一百六十万”,“小反倒不会再去反倒一下”……
大家正嚷嚷着,魏占奎回来了。张永清先问魏占奎:“领来了没有?”魏占奎说:“领来了!”金生又向小反倒说:“入社的事你考虑考虑再说吧!不忙!离春耕还远哩!”说了就和张永清、魏占奎相跟着往幕后边走。金生说:“就叫有余来吧!”
张永清说:“可以!”金生回头把马有余也叫进去。
马上开不了会,大家等着无聊,青年人们便拿起八音会的锣鼓打起来。打鼓的老王申还没有来,吹喇叭的张永清只顾得和别的干部们商量事情,短这么两个主要把式,乐器便奏不好,好多人换来换去,差不多一样乱。
正吹打着,马有余从幕后出来了。他低着头,脚步很慢,跳下台来不找自己的坐位,一直往大门外去。有人问:“你怎么走了?”他说:“我有事!回去一趟。”
女副社长秦小凤,手里拿着个红绸卷儿,指着北房问灵芝说:“他们都在里边吗?”灵芝点点头,她上了台进幕后去了。她拿的是刚刚做好的一面旗子,拿到北房里展开了让大家都看活儿做得整齐不整齐。不协调的锣鼓在外边咚咚当当乱响,大家说讨厌,张水清说:“这算好的!这鼓是接喜打着的,他比他爹自然差得远,不过还不太使不得。”他正评论着接喜的手法,忽然听得鼓点儿变了样。他高兴得说:“王申来了!我先给人家赔情去!”说着便跑出去。金生说:“咱们一切都准备好了!出去开会去吧!”
开会了。第一项是金生的讲话。他先简单报告了一下扩社的情况,然后提出个国庆节前后的工作计划草案。他代表支部建议把九月三十号的休息日移到十月一号国庆节;建议在国庆节以前这十天内,一方面社内社外都抓紧时间把秋收、秋耕搞完,另一方面把开渠的准备工作做完;在国庆节以后、地冻之前,一方面社内社外抓紧时间开渠,另一方面在社内评定新社员入社的土地产量,作出新社员入社牲畜农具的价钱,定好明年的具体生产计划。接着他又把支部对这些工作想到的详细办法谈了一下。他说:“这是我们党支部提出的一些建议,希望大家补充、修正一下,作为我们这十天的工作计划。”
他讲完了,大家热烈地鼓掌拥护。不常来的老头们也都互相交头接耳举着大拇指头说:“有学问!”“不简单!”……
第二项是选举开渠的负责人。金生提出个候选名单草案来让大家研究。他说:“我们开渠的筹委会建议把这条总渠分成五段动工。”接着便指着画面上的地段说:“龙脖上前后,包括刀把上在内算一段。三十亩到村边算一段。黄沙沟口左右算一段。下滩靠山根分成南北两段。为了说着方便,咱们就叫刀把上段、三十亩段、沟口段、山根一段、山根二段。刀把上段短一点,因为要挖得深。山根二段也短一点,因为要把渠床垫高。除此以外还有两处特别工程:一处是龙脖上的石头窟窿,一处是黄沙沟的桥梁。这两处要用匠工,所以不算在各段内。”接着就念出正副总指挥、总务、会计、五段和两处正副主任的名单,其中总指挥是张乐意、副总指挥是王玉生、总务是王满喜、会计是马有翼、石窟主任是王宝全、桥梁主任是王申。大家听了,觉着这些角色都配备得得当。有人提出金生自己也应参加指挥部,金生说到那时候还有社里评产量、订计划那一摊子,所以自己不能参加。念完名单接着就发票选举。
在投票之后开票之前,马有余领着马多寿来了。这老头从来不参加会议,他一来,会场人的眼光都向着他,查票的人也停了工作看着他走到台下来。有爱和他开玩笑的老头说:“糊涂涂你不是走迷了吧?”金生向大家说:“欢迎欢迎!把老人家招呼到前边来坐!”大家给他让开了路,又在前排给他让出个座来。
马多寿还没有坐下去先向金生说:“我这个顽固老头儿的思想也打通了!我也要报名入社!”还没有等金生答话,全场的掌声就响成一片。和他开玩笑的那个老头站起来朝天看了看说:“今天的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另一个老头站起来说:“不要开玩笑了!我们大家应该诚心诚意地欢迎人家!”大家又鼓了一番掌。这个老头接着又说:“人家既然入了社,和咱们走一条路,我建议以后再不要叫人家‘糊涂涂’!”大家喊:“赞成!”金生说:“这个建议很好!咱们应该认真接受!”
马多寿想:“也值得!总算把这顶糊涂帽子去了!”
监票人查完了票,宣布了选举结果——原来提出的人完全当选。大家自然又来了一番鼓掌。
金生说:“最后一项是宣布一件喜事!有翼他二哥马有福,把他分到的十三亩地捐给咱们社里了!刀把上的三亩也在内!”全场的掌声又响起来。好多人觉着奇怪,互相问是怎么一回事。金生在台上接着说:“事情的经过是这样:在菊英分家的时候,有人见马家刀把上那块地写在有福的分单上。社干部们商量了一下,给有福写了这么一封信。”说着取出一叠纸来,在中间挑出那信稿念:“‘有福同志:我们社里,要和全村散户合伙开水渠,渠要经过你们刀把上的三亩地,你们家里把这块地在十年前就分在你名下了。有人说这分单是假的,我们看来不假,现在附在信里寄给你看看!我们向你提出个要求,请你把这块地让出来。你愿意要地,村里给你换好地;你愿意得价,村里给你作价汇款;你愿意得租,村里就租用你的。这三种办法,请你选择一下,回我们一封信。为了咱村的生产建设,我们想你一定是会答应我们的!敬礼!三里湾农业生产合作社。一九五二年九月六日。’到了昨天下午,接到有福的回信。我也念一念,‘正副社长并转全体社员、全村乡亲们:你们集体生产建设,走社会主义道路,我很高兴。我现在是县委会互助合作办公室主任,每天研究的尽是这些事,请你们多多告诉我一些模范先进经验。分单字还是我表伯父写的,不会是假。我现在是革命干部,是机关工作者。这工作是我的终身事业,再也没有回三里湾种地去的机会。现在我把我分到的土地全部捐到咱村的社里,原分单也附还,请凭分单到县里领取土地证。至于分单上的房屋,一同送给我的哥弟们重新分配——因为他们的房子不多。我已经另给我父亲写信说明此事,请你们和他取得联系。你们接受之后,请来信告我。敬礼!马有福。九月十三日。’”念完这封信,大家又鼓了一次掌。金生又取起一张纸来说:“这是派魏占奎到县里领来的土地证!”掌声又响起来。
原来头天上午有余接到的那封信,也是说这事;党团支委和正副社长开的紧急会议也是讨论这事。
在紧急会议时候,金生主张当下就去和马家联系,可是大家主张先领回土地证来再联系。大家是怕马家节外生枝,金生虽然觉着那样做有点不大正派,但不是什么大的原则问题,也没有再争论。
马多寿接到信后,也和有余商量了一个下午,结果他们打算等社里打发人来说的时候,再让有余他妈出面拒绝。到了这天开会之前,魏占奎拿回土地证来,干部才把有余叫进去,向他说明经过,并且说准备给他们送旗,叫他回去动员马多寿来参加会议。
马有余回去一说,马多寿觉着再没了办法。常有理说:“不要他们的旗!送来了给他们撕了!”马多寿说:“算了算了!
那样一来,土地也没有了,光荣也没